第161節
安晴似是有些緊張,一手攥在胸口,起身時,還不小心撞到了矮桌,酒水灑了她滿身。 旁邊有大臣低笑一聲,“睿王妃手下若是無人,可像淮安王妃借些,讓這小女娃在這么大的場合表演,小心嚇壞了。” “念尚書可是在說,本王的人上不了臺面?” 靜靈還未回過神來,就聽得李珺焱幽幽開口,話音雖然淡淡,卻滿含威脅之意。 念坤面色微變,慌忙坐正了身子,沖著李珺焱恭敬一拱手,“王爺恕罪,下官只是想幫王妃一把而已,絕無惡意。” “原來如此,那么還請念尚書閉嘴,不要讓一些不中聽的話入了本王王妃的耳,壞了她的心情,便是最大的幫助了。” 念坤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垂下頭,訕訕的應了聲是。 周圍人立馬低聲私語起來。 睿王以前是這么護謝靈兒的人嗎?怎么傳聞中說,這位王爺對王妃不屑一顧,甚至幾次出手險些殺了她? 這到底誰傳出來的,根本不符啊! 眼前的戰神李珺焱,鐵鐵的一個護妻狂魔! 不過就是調侃了一句,瞧念尚書被嚇得瑟縮的那樣兒。 剩下的言語,被一道寒沁沁的眸子一掃,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 宮信開口道,“一會兒上去若是緊張,只需一直看著最熟悉的那個人就行了。” 安晴道,“你怎知?你先前試過?” 宮信突然磕磕巴巴了起來,“別廢話了,趕緊上臺,這么多人等著呢。” 安晴連忙“哦”了一聲,由靜靈領著走到紅毯中央。 方才在臺下沒有多大感覺,現在站在場中,被成百上千道陌生的視線盯著,安晴心里跳亂成了麻。 “別緊張,”耳畔傳來靜靈壓低的嗓音,她抽出玉笛湊在唇邊,“按照我昨晚說的做就行。” 安晴深吸了口氣,朝著宮信方向望了一眼,心竟然真的莫名安定了下來。 風不知從何處吹來,輕輕拂過她的面容,將她身上的香薰味道吹得四處發散。 有眼尖的人瞧見,她身上并沒有戴香囊,這股香氣,是直接從身上散發出來的! 安晴閉眼,一口氣緩緩的、慢慢的吐出,感覺心跳趨于平靜,重新睜眼,雙手拉了衣領,忽然用力一扯,外面的衣服瞬間化成幾片朝四面八方飛去。 她趁機旋身一轉,淡青色的水袖隨風而起,似是一片薄葉,欲隨風而去。 靜靈閉眸,輕聲吹響玉笛。 曲調一響,像是攝住了眾人的神經,全神貫注的望著場中二人。 音節悠長,恍如一瞬間置身山川秀水當中,周圍黃鸝鳴叫聲悅耳,將方才沸騰的氣氛瞬間壓到平和。 舞姿優美,隨著她的動作,香氣越來越濃,給人以一種平和輕松的感受。 眾人久居廟堂,每日神經緊繃,驀地精神放松下來,竟是有些疲憊,想尋一處桃源之地,一雙人,一畝地,如此天荒地老。 李珺焱坐在矮桌前,視線一分一毫都未曾離開過她。 看她眉眼平和,卻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哀傷,心中仿佛被蜜蜂蟄了一下。 皇帝坐在臺上,看著吹笛的女人,一雙眼眸清明,唇角勾著淡淡笑意,竟是絲毫沒被這香氣與樂曲所影響。 他看著靜靈,似是看到了一處未挖掘的寶藏,閃爍著神光。 一曲終了,眾人皆似是大夢初醒,更甚者有人揉了揉眉眼,竟是已經睡醒了,一臉茫然的看著四周。 啪啪啪—— 李珺焱率先鼓掌,緊接著李玥然、李涉、皇上、宮信,掌聲蔓延速度極快,很快就籠罩了全場。 相比念歡兒的香能帶動氣氛,靜靈的香能帶動人的情緒,明顯更上一層! 皇上一手撐著膝蓋,傾身問道,“此香,著實叫朕驚艷了一把,敢問睿王妃,此香名為何?” 靜靈開口道,“此香名為,浮生。” 人生在世,為名、為權、為利,爭端不休,初心即毀。 有一香,免紛爭,平心魔,為浮生。 “浮生?浮生……”皇帝嘴里低聲喃喃念了兩遍,旋即兩眼光芒大盛,再次鼓掌,“好!好一個浮生!賞!” 李珺焱在坐下,望著靜靈的身影,聽到香名的時候,眉頭突然舒展開來,薄唇上翹。 等她歸來落座,他在桌下悄悄握住她的手,“浮生,也為救贖,救贖的,是你,亦是與你相同的世人,本王說的可對?” 第216章 醉心 看他笑的狐貍模樣,靜靈心里有些咬牙切齒。 不著痕跡抽出自己的手,擺在桌上,慢悠悠的喝茶。 見念歡兒恨恨的朝她望來,微微一笑,沖著她揚了揚眉。 “浮生雖好,但與我帝王家氣息不符,賣與尋常百姓家尚可。”臺上太后突然開了腔,她看向李珺焱,“焱兒,你覺得如何?” 太后突然提問睿王,眾人都懂是什么意思。 哀家貶了你家王妃,你不會有什么意見吧? 只見李珺焱雙手朝臺上一拱,不卑不亢。 “太后所言,雖有一定道理,但未免太過肯定,只針對香氣而言,人各有喜好,即便是生在帝王家,喜歡‘浮生’氣息的,也大有人在。” 他說完,收手,端坐在桌前。 場中,死一般的寂靜。 在眾人印象當中,此番乃是睿王頭一次在眾人面前與太后唱反調,就連皇上眼底也淌過了一絲詫異。 太后寶相莊嚴,半瞇起雙眼,在那抹紫影上掃過,緊接著又道,“那,睿王,可是喜歡這‘浮生’之人?” 先前喚他“焱兒”,現在喚他“睿王”,雖然只是一個稱呼,卻將二人的關系拉遠了。 李珺焱道,“只要是王妃所做,都喜歡。” 念歡兒身后站著的丫鬟,交疊在身前的手驀地一緊,兩眼直勾勾的盯著靜靈,那灼熱的視線,叫靜靈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她抬眸順著望了回去,卻見那丫鬟垂首低眉,根本沒有絲毫異樣。 太后聞言滿意的笑了,“如此,公布第一場比試結果吧。” 王大監命人從諸位官員嬪妃手中取了紙條回來,統計過后,清了清嗓子,高聲道,“第一次比香結果已出,勝者是……” 眾人心提到了嗓子眼,湊到一起低聲猜測究竟會是誰贏。 靜靈神色淡淡,好似對此并不關心,反觀念歡兒,眉心微蹙,伸長了脖子望著王大監,生怕自己聽岔了或是聽漏了。 “念記‘引蝶’!” 話一出,謝芳兒便冷笑了一聲,她謝靈兒也不過如此。 念歡兒春風滿面,起身沖著臺上一躬,“多謝皇上太后賞識。” “坐吧,還有兩場,可別掉以輕心。” “是。” 念歡兒應了一聲,落座望著對面的靜靈,舉杯道,“睿王妃方才說,即便要輸,也不會輸給竊取他人成果之人?”她抿唇一笑,“看來,我等并非是那種人,承讓了。” 靜靈只淺淡一笑,懶得回她的話。 盡管叫她得意去吧,還有兩場,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靜靈淡定非常,身后的宮信卻早已炸了毛。 “氣人!真是氣死小爺了!等會兒結束了,小爺一定教她重新做人!” 安晴忙一手捂住他,尷尬的看著四周賠著笑,湊到宮信耳邊低聲道,“你聽話點,這里是皇宮,不是外面,難道你想讓jiejie下不來臺嗎?” 果然,搬出靜靈比什么都好使,宮信毛也順了,氣也不漲了,乖乖巧巧的坐在矮桌前。 王大監尖著公鴨嗓一聲唱罷,念歡兒的人盛著香囊踩著紅毯,走到場中央。 念歡兒起身,臉上洋溢著自信的榮光,“此乃念記最新作,名為‘朝暮’。” 隨著婢女入場,香隨風散,她講的越發昂揚,“若有心愛之人,必定愿與他朝朝暮暮,此香味極纏綿,不正像極了那正值愛戀的俊男美女?” 念坤一手撫須,替自己女兒捧場,連說三聲“好”,緊接著,依附與淮安王李言之的大臣們,也跟著附和起來,一時間,掌聲不絕于耳,直直持續了半盞茶的時間。 念歡兒虛榮心得到滿足,大方得體的朝著眾人微微一躬身,道了聲謝,又落了座。 李珺焱瞧著,低聲道,“這‘朝暮’所愿,正是宮中女眷所愿,這念歡兒,倒是走了一步好棋,只是先前‘引蝶’帶來的震撼頗大,反倒讓這朝暮落了下乘。” “王爺所言極是,但……只是名字好,怕是難得青睞啊。” 她瞇眼望著一干嬪妃,對這香囊興致缺缺,只有三三兩兩差了貼身宮女,去尋了念歡兒。 靜靈扭頭沖著安晴使了個眼色,她立馬會意,起身走到紅毯盡頭停下,距人甚遠。 有人不解,發問,“睿王妃這是何意?” 靜靈道,“諸位不必著急,待會兒就知道了。” 安晴一身淡青色水袖,迎風而立,上一場身上所帶的香已經消散無幾,這次,腰間配了一只香囊。 僅僅一只。 眾人等了一會兒,有些人明顯開始不耐煩,但礙于李珺焱在場,不敢發作。 開玩笑,剛剛睿王當著眾人的面反駁太后,實力護妻,還有哪個敢以身試險?怕不是腕比太后還大? 念歡兒坐著飲酒,看了一眼周圍樹木,葉不擺動,風已經停了,她心里暗笑,“還真是天都助我,沒有風,看你香氣還如何散?還站那么老遠,真是愚蠢。” “誒?什么味道,好香啊……” 人群中,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緊接著便像是毒草蔓延,全場的人都聞到了那股淡淡的馨香,似是陳年老酒,讓人越聞越醉。 靜靈見差不多了,便起身,“此香名為‘醉心’,正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香囊,亦是如此,即便人走千米之外,仍有芳香殘留。” “真乃佳人妙香。”聽得嘩啦一聲響,李玥然故作風流的打開折扇,將那芳香之氣又往鼻尖扇了扇,做出一副沉醉其中的表情,惹得靜靈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