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4
聶傾車還沒開到醫院,就接到元汧汧火急火燎的電話:“聶警官,三哥出事了!” “他怎么了??” “剛才有幾個陌生人突然沖了進來,說什么是‘大哥的命令’,強行把三哥帶走了!” “大哥?吳燊?!”聶傾一腳剎車踩到底,車輪發出刺耳的“刺啦——”聲,猛地停在路邊。 “你把話說清楚!吳燊的人為什么帶走他?余生沒有反抗嗎??就算眼睛看不見,以他的能力也不可能束手就擒啊!” “他們一共有六個人!身手都很厲害!我們人手不足……而且他們還拿小敘威脅三哥,說他如果不跟著去的話,就要把小敘也帶走,三哥這才妥協了……” “他們走多久了?往哪個方向?有人跟著嗎?”聶傾說服自己迅速冷靜下來。 “就在幾分鐘前,我和另一個弟兄被他們的人拖住了,沒有及時跟上去……” “我知道了,你留在醫院照看好連敘,我去找人,有消息及時聯系。”聶傾掛了電話,就給慕西澤撥了過去,他知道慕西澤可以追蹤到余生的位置。 然而,無人接聽。 聶傾又一次嘗試撥出,不過這次剛響了兩聲他就看到一個來電提示,是蘇紀。 “慕西澤跟你在一起嗎?!”聶傾接起電話就問。 誰知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開口時竟是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聶傾,現在來局里一趟。” “……爸?”聶傾懵了一秒,“蘇紀在你旁邊嗎?” “嗯。有急事,你先過來。”聶慎行說道。 “……不行。我現在不能過去,余生被人帶走了,我得去找他!你幫我問問蘇紀,怎么才能聯系到慕西澤??” “余生應該再有一會兒就到了。你來就能見到他。”聶慎行沉穩的語氣與聶傾的焦急形成強烈反差。 聶傾差一點又是一個急剎車,“他不是被吳燊——是你安排的??” “來了再說。”聶慎行言簡意賅地終結了這段對話,隨即不等聶傾再問,直接把電話掛了。 這下聶傾不敢再耽擱,一路超速趕往市公安局,罰單什么的他已無心顧慮了。 等到了市局門口,沒想到正好看到余生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出租車放下他就迅速開走了,聶傾只來得及記下車牌號。 “阿生!”聶傾跳下車去拉住余生。 余生聽見是他也十分意外,“這里真是公安局?到底怎么回事兒?” “不知道,我還想問你呢,元汧汧給我打電話說你被吳燊的人帶走了,是他們送你過來的?” “不是,那些人中途就讓我下車了,換了輛出租說送我去市公安局,我還在想他們是不是騙我——” “小聶、余生!你倆快別堵著門閑聊了,趕快進去吧,局長等著呢!車我幫你停!”正說著就見宣傳處長賈明邊擦汗邊從里頭小跑出來,對他們招著手喊道。 余生下意識把頭轉向聶傾這邊,聶傾握緊他的手,走向賈明,把車鑰匙遞了出去,“賈處,那就麻煩您了。” 賈明點著頭接過,擦擦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道:“快去吧,在局長辦公室。” 聶慎行的辦公室在市局辦公樓三層,聶傾拉著余生進去時,一眼看到蘇紀坐在招待用的沙發上,正端著玻璃杯喝水,心里不由踏實了些。 不過,一扭頭發現治安警察支隊的隊長黃志強也在,聶傾便沒有主動跟蘇紀打招呼。他印象中黃志強一直對聶慎行不算尊重,聽說是副局長孔憲明那頭的,沒事總喜歡給刑偵、經偵的人找找茬,聶傾一向對他敬而遠之,此時也不愿在他面前多話。 “來了?把門關上。”倒是聶慎行先開了口,他看見余生被聶傾攙扶著的樣子并沒有顯得意外,只是嘆了口氣,走過來攬住他的肩膀用力箍了兩下,搖搖頭嘆道:“你這孩子……唉……” “叔叔……”余生有些拘謹地叫了一聲。 “坐吧。”聶慎行把余生按在沙發上,又朝聶傾點了下頭,“你也坐。” 聶傾看了眼黃志強,默默走到余生旁邊坐下。 黃志強察覺到聶傾略含戒備的目光,露出一個無所謂的表情,對聶慎行道:“聶局,我看這里應該沒我的事了,我先走了。” 聶慎行點點頭,“好,辛苦了。記得那頭也盯緊點。” “明白。”黃志強應完就出去了。 聶傾這時終于忍不住問道:“爸,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聶慎行反問一句,神情格外嚴肅地盯著自己的兒子,“你還好意思問我?年紀輕輕,不知天高地厚!不聽勸,有事情也不跟大人說,盡自己背地里瞎胡鬧,你以為你是誰?把自己當成孫悟空了?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了?我告訴你,就算你真是孫悟空,上面還有如來佛呢!就憑你現在這點道行,還差得太遠了!” 在聶傾的成長過程中,聶慎行對他向來算是比較溫和的。凡事都很尊重他的個人意愿,也極少疾言厲色地批評或是斥責他。 所以此刻突然這么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讓聶傾不禁有些發愣。 他看向蘇紀,試圖獲取一些信息,卻發現蘇紀臉色很差,只是低頭呆坐著。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們這些不考慮后果的行為,差點把自己置于險地!”聶慎行又深深吸了口氣,一指蘇紀,“你來告訴他們,剛才發生了什么!” “嗯……”雖然沒抬頭,但蘇紀也知道聶慎行這話是對自己說的。 他緊了緊手中的玻璃杯,掌心傳來的熱度似乎能讓他稍微安心一點,一聲輕呼后,他才有些干澀地開口道:“今晚七點多的時候,西澤去了洪嘉嘉那兒。” 聶傾和余生瞬間都坐直了。 蘇紀接著道:“他是去問洪嘉嘉有關‘那個人’的事情,他自己已經有了猜測,因為‘李艾嘉’這個名字,他推測‘那個人’很有可能是——” “李常晟?”聶傾接過話道。 蘇紀抬頭詫異地看向他,“沒錯,你也猜到了?” “我基本上能確認了。”聶傾說完感覺到旁邊余生的身體變得十分僵硬,于是拍了拍他,“我過會兒再詳細告訴你。書記,你繼續說,慕西澤去問了洪嘉嘉然后呢?” “洪嘉嘉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但是從她的反應來看,應該沒有錯。”蘇紀頓了一下,“我有電話錄音,你們可以自己聽。” “有錄音就好辦了!這樣我們就可以——”聶傾蹭一下站了起來。 “坐下!”聶慎行瞪著他,“你可以什么?那個電話錄音里什么確鑿的信息都得不到,根本不能被當成證據。你拿著一份模棱兩可且未經當事人許可的錄音想做什么?能做什么?做事情之前能不能動動腦子!” 聶傾被堵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現在慕西澤在哪兒?”余生忽然問。 聶慎行看看他,又示意蘇紀,“你繼續說。” 蘇紀點了下頭,咽了口唾沫,“我不知道他們是通過什么手段來監聽的……之前西澤專門幫我排查過家里和手機,都沒有問題。但是這次,他們的人監聽到西澤給我撥了電話,洪嘉嘉知道她和西澤的談話全程都被我聽到了,并且向西澤挑明了這一點,之后電話就斷了,我沒再聯系上他……” “這么說慕西澤現在豈不是很危險??”余生也差點坐不住。 但是聶慎行對他的態度要比對聶傾溫和的多,走過來拍拍他,“目前還不用擔心他的安全。洪嘉嘉畢竟是他媽,頂多會限制他的行動和通信自由,不會真的傷害他。你們現在最需要擔心的,是你們自己。”聶慎行說到這時突然用力捏了捏余生的肩膀,“尤其是你。” 余生抿住嘴唇沒有吭聲。 聶慎行重重嘆了口氣,“阿生,我坦白跟你說,聶傾、蘇紀、還有慕西澤他們三人,都有著各自的保護罩。聶傾和蘇紀都是警務人員就不說了,我這個局長多少還有些影響力。至于慕西澤,虎毒還不食子呢,他只要別自己上趕著去找死,肯定不會傷及性命。只有你,只有你至今仍是他們的‘眼中釘、rou中刺’,是他們欲除之而后快的對象。從去年十月你回到平城以來,大大小小出過多少事?又死里逃生了幾回?你現在之所以還能活著,一是因為你背后有吳燊的關系,二是因為你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讓人覺得沒有太大威脅。但是,如果你再這么不加收斂地跟聶傾一起胡鬧,會有什么后果,還需要我來告訴你嗎?突發事件誰都無法預料,就算我找人保護你,也難保萬全。當年你爸媽不就是……” 突然提起余生的父母,聶慎行不禁神色黯然。 “叔叔,您知道我和吳燊的關系?”余生不自覺間雙手已緊緊地攥在一起。結合今天發生的事,和之前的許多事,他好像一瞬間意識到了什么。 聶慎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點了點頭,“我知道。” “您是從什么時候知道的?”余生又問。 聶慎行靜靜審視著他,過了幾秒,才頗為慎重地開口:“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一開始?原來是這樣……”余生終于想通了。 “怪不得之前有好幾次,在我即將遇到危機的時候,總會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意外打斷,要么就是本來不想參與的行動因為一些原因而終止。我當時還覺得奇怪,自己的運氣居然那么好,每次都能化險為夷……是您一直在暗中幫我嗎?” “的確有人在幫你,但不一定每次都是我。”聶慎行的回答意味深長。 余生還想再問,卻不料被聶傾搶了先。 “你說‘一開始’是什么意思?”聶傾雙眼死死盯著聶慎行,眼神里的火苗仿佛想在他臉上燒出兩個洞來,聲音也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你一直都知道余生的下落,知道他在哪里、做什么,但這幾年來眼看著我瘋了一樣找他,你卻能忍著連半個字都不告訴我?!有你這樣當爹的嗎!!!” 聶慎行沒有要為自己辯解的意思,只是點點頭,說道:“你還太年輕,也太容易沖動,如果告訴你真相,不知道你會做出什么事來。這是一個很多人努力堅持多年的計劃,我不能讓自己的兒子成為這個計劃的破壞者。” “什么計劃??”聶傾和余生異口同聲問道。 聶慎行默默打量著他們二人,等了一會兒,他輕輕嘆了口氣,“這件事,終究還是要讓你們知道。余生早就已經參與其中了,瞞不了他。至于聶傾,因為你一系列莽撞的行動,即便我現在想把你排除在外,也不可能了。蘇紀,你不用回避——” 叫住正準備站起來的蘇紀,聶慎行也在另一側的會客沙發上坐了下來,“你們想知道前因后果,我現在就講給你們聽。” “先從大概八年前說起。那個時候,省里最關注的兩件事,一個是毒,一個是人。你們也清楚咱們省的地理位置和周邊復雜的環境,跨境犯罪屢禁不絕,尤其在販毒和走私方面問題尤為突出。當時,省廳想下力氣根除這兩塊毒瘤,經過一番決策之后,就把任務分解攤派下來,各市局、分局都挑選了自己最精銳的人員來接手。當然,這里面的過程非常復雜,我就不跟你們細說了。總之當時在命令傳達下去之后,余生,你爸作為平城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隊長,主要牽頭負責對跨境人口走私和器官販賣的調查。而你mama,則被給予了特殊任務,在身份洗干凈之后,潛入販毒組織內部。” “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余生這時說道,“我還知道,當時我媽的頂頭上司就是您,還有省廳禁毒總隊的隊長是……” “聶恭平,我大哥,對嗎?”聶慎行見余生低頭不語,于是自顧自說了下去:“我知道你心里懷疑過我,所以這次你回來,我一直沒有強迫聶傾帶你回家,就是不想給你壓力,讓你為難。不過現在,事情已經大體有個輪廓了,我的嫌疑是不是可以解除了?” 余生迅速抬了下頭,點點頭沒說話。 “阿生,你知道嗎,其實我心里一點都不希望把你卷進來。我只想看到你和聶傾能夠順利完成學業,畢業之后進不進警隊都無所謂,我希望你們可以做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平安、健康、快樂地過你們自己的生活。但是……我沒想到那個時候連海會去找你。更沒想到你會中槍,又被吳燊的人救走。這完全不在我的預期之內。但也就是從那時開始,我們的計劃變了。” “說了半天,還是不知道這個所謂的‘計劃’到底是什么。”聶傾在一旁冷冷插道。 聶慎行無視了他無禮的態度,繼續說道:“我還記得在你爸媽剛出事之后的一段時間,你總問我為什么那么輕易就結案了?為什么不再深入調查?你爸真的是叛徒嗎?你媽真的是被你爸親手害死的嗎?有沒有證據?為什么所有人都對這個案子諱莫如深?我當時始終沒有正面回答過你。因為我不知道應該怎么回答你。阿生,現在我可以告訴你,當年那個案子,一直都沒有結。” “……什么?”余生感覺自己的心跳突然開始加快。 “那個案子太大了,牽扯過多,所以當時為了不引起一部分人的注意,我們明面上草草結案,但暗地里,從未停止過調查。只不過,我們的對手太過狡猾,想要找到證據,又要揪出他們背后那個人,著實不易。而就在我們幾乎要陷入僵局的時候,發生了連海和你的事件,你被吳燊帶走,我們想,這可能是個契機。” “這么說,池曉菁告訴我的是真的,她說當年我的案子突然被轉交給y省公安廳來處理,是上頭的意思,而后來就不了了之了。是您給壓下去的?” “我還沒這么大的能耐,能直接從l省把案子壓過來。”聶慎行頓了頓,再開口時語氣變得頗為慎重,也頗為隱晦:“你們要清楚一點,既然是警方內部出了問題,就絕不可能僅僅是一個人的問題。這背后,到底有多少人牽涉其中,又有多少勢力在角逐,一時半會兒根本說不清楚。總之,你們不要把問題想簡單了。” …… “聶傾……這件案子牽扯到的內情……太深了……他父母當年到底什么會死……我又是為什么……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如果你膽子夠大……就查下去……” 聶傾此時突然想起付明杰臨死前對他說的話。 原來,他那個時候就已經得到暗示了。 “叔叔,那您——還有您背后的人,希望我從吳燊那里得到什么?”余生問道。 聶傾不禁看向他,卻發現從他的臉上看不出太多情緒。好像已經迅速接受了這些撲面而來的信息,壞的,還有更壞的,他都全盤接受了。 甚至沒有質疑,沒有詢問細節,沒有感懷過去。他已經在思考下一步該做什么了。 聶慎行也看著余生,“阿生,如果是由我們安插人進去,不管自以為做得多么天衣無縫,都會引起吳燊的猜疑。而你不同,你是被他親自帶進去的,他可以信任你,你就能獲取更多的有用的信息。” “可是,你們從來沒有找過我,也沒問過我任何事情。而根據我之前的經歷來看,你們手里掌握的線索甚至要比我多,我看不出來我的存在對你們有什么意義。” “原本的確想過找你談協作的事,但……”說到這里聶慎行難得有了一絲遲疑,停頓片刻才接著道:“你眼睛的狀況,我們不能不考慮在內。假如你真的失明,再對你提任何要求都只會讓你的處境更加危險。我不能眼看這種事情發生。我還得替你爸媽照顧好你。” “所以……”余生低著頭,“我連當一枚棋子被人利用的價值都沒有了么?” “阿生,你不要這么想。聽我的,從現在開始放棄一切調查,還有聶傾、蘇紀,你們也是,不要再深入下去了。接下來的事情我自有安排,已經不是你們可以涉足的領域。你們只需要繼續過正常的生活,我會找人暗中保護你們,以防萬一。只要你們不再到處亂跑,不要離開我的視線,那在平城這個地方,我還是能護你們周全的。”聶慎行這番話說得格外語重心長,可惜卻沒有收獲他想要的效果。 “爸,在池宵飛出事之前,你就知道他會死嗎?”聶傾忽然問。 聶慎行蹙了下眉,“當然不知道,小池的死已經基本可以定為意外了。交警隊調了附近路段的監控錄像,確實證明他當時開車超速,而那個卡車司機是酒后駕車,也沒有遵守交通規則,這才釀成悲劇。雖然很令人心痛,但我們不得不承認這真的只是一場不幸的交通事故。” “是么。那你知不知道,去年十一發生的那起焦尸案現在進展如何了?”聶傾又問。 聶慎行想了想回道:“焦尸案先前一直是小池在查,現在不是已經移交給海明他們組了嗎?” “再裝下去有意思么?”聶傾露出一絲苦笑。“既然已經說了一部分,剩下的不如也一起說了吧。我要查的人事檔案離奇失蹤,武局知道這件事,我還親眼見你去過檔案室,現在想起來,檔案失蹤恐怕只是個幌子,我也僅僅是‘聽說’了這個情況,并沒有確證。你不希望我參與到這個案子當中來,所以想給我制造困難讓我知難而退,但沒想到那幫人還是對我下手了。聶局長,是你大意了,還是你的‘保護’出不了盤龍區呢?” “阿傾,你受傷的事我確實——” “我沒想用這件事去責怪誰,是我自己惹來的麻煩,我沒理由怪任何人。我只是想說,作為公安局局長,你對局里的人事調動情況應該非常清楚。你肯定知道,一開始原本要被派來接任禁毒支隊隊長職務的人是呂煒,可他卻突然因為受賄‘畏罪潛逃、下落不明’了。秋路新替代了他。可剛上任不久,平城就出現一具無法辨認身份的焦尸,成為無頭懸案。你就沒懷疑過什么嗎?如果你懷疑過,那你至少應該采取一些行動,在察覺到池宵飛可能查到秋路新頭上的時候,就該及時制止他、或者協助他。無論如何……都不該放任他被人害死還落個‘超速導致交通事故’這么隨便的死因!” 聶傾的音量不由自主提高,心底那團憤怒和郁結之氣幾乎要脫離控制,即將噴涌而出。 “現在,池宵飛死了,我也被人襲擊,就在平城,就在受你管轄的這座城市里。你說可以護人周全,你護住了誰?你說你們在查余叔叔和梁姨的案子,可是這么久了,有實質性的進展嗎?你們也在懷疑李常晟對嗎?那采取措施了嗎?為什么就在不久前慕西澤還被迫給自己的親meimei做了心臟移植手術成為一名殺人犯??為什么連敘會在我省境內被人把一條胳膊砍斷然后丟棄在一個破招待所的房間里??還有!為什么慕西澤今天去找洪嘉嘉就能被直接留在那里斷了聯系??你說我們在胡鬧,是,我們是像沒頭蒼蠅一樣東闖西撞了很久,撞得遍體鱗傷,但是好不容易我們終于查到些眉目了!我們查到了李常晟但是你——你又做了什么?!” 聶傾的胸口在劇烈起伏著,身體因為過于憤怒而無法控制地顫抖。 “你剛才還說,因為考慮到余生眼睛的狀況,怕他有危險,才沒有跟他接觸,沒有要求他替你們做事。那我請問,你既然明知道他的處境有多艱難,明知道他的眼睛出了問題需要幫助……你為什么沒有去解救他?為什么還眼睜睜地看他留在那個地方?難道對于你們來說,即便是一顆沒用的棋子,也一定要榨干可能存在的任何一點價值嗎?那個時候你怎么不覺得他年輕、不覺得他沖動、不說他是在胡鬧呢??”聶傾說到最后尾音都在微微發抖。 “阿傾……”余生從一旁扳住他的肩膀,低聲勸道:“別這么跟叔叔說話……” “我有哪句話說錯了嗎?”雖然是接余生的話,聶傾眼睛卻盯著聶慎行。 一陣令人尷尬而壓抑的沉默過后,聶慎行深深地吸了口氣。 “你說的,都沒錯。”他緩緩地用左手大拇指摩挲著右手手背,像是在斟酌詞句,語速很慢,“我承認,在整個計劃執行的過程中,有很多失誤,也犯了很多錯。這也是為什么,我現在竭力想彌補,我想讓你們遠離這些是非。阿傾,不管是作為上級也好、父親也好,我都希望你可以對我多一點信任。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好嗎?” “好啊。”聶傾這時站了起來,拉著余生一起。 他握住余生的手對聶慎行說:“只要你能讓他重見光明,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能嗎?” 聶慎行沒有說話。 “不能,就別再說便宜話了。”聶傾的眼神透著十足的失望。說完,就跟余生一起離開了聶慎行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