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冰疙瘩也化了
肖玉瓚瞄一眼常深遠走遠的背影,收回眼神的時候癟了癟嘴,似乎對常護接下來的遭遇有些同情。 王博衍卻攬過她的手,輕而又輕的說了句:“進去吧。” 常護每回落到這地步,十有八九都是自己搞出來的,并不值得同情。 況且他皮糙rou厚的,常深遠一個讀書人,揍不揍得疼他還得兩說。 常守并不像肖玉瓚想的那樣在埋頭苦讀,如常深遠所說,他心情很好,狀態也很好,聽見有人進來的動靜回頭看來的時候,肖玉瓚瞧得出來常守臉上淡然的表情帶了兩分笑意。 他對自己很有信心,并不需要利用最后這幾天的時間來穩固海一般寬闊的知識庫,這么多年的積累,才是取勝的絕招。 “怎么親自過來了?”看見肖玉瓚,常守還有些意外,原想著她會留在家里照看孩子的。 三人之間沒那么多客套,自顧自找了位置坐,肖玉瓚接過王博衍遞過來的禮盒,順手就交給走過來的常守了:“常二哥就要上‘戰場’了,我們怎么能不來加油助威?不過咱們來得算晚了,想來前幾日這里肯定熱鬧得很。” 常守接下禮物,聽肖玉瓚這么說,笑容一下子變得有些無奈:“不敢去叨擾你們,找著由頭了,自然都往我這兒湊了。” 一群人鬧哄哄的,遇上常護更是沒個消停,熱鬧是真熱鬧了,無奈也是真的無奈。 素日里被這些人圍在打鬧中心調解的都是王博衍,他生性清冷,能很好的過濾這種吵鬧,本身又有獨特的威懾力,處理起來自然游刃有余,手到擒來,而肖玉瓚從小就是跟著常護這么吵鬧著長大的,這點熱鬧比起她以前的經歷自然不夠看,加上有王博衍護著,更是清閑,常守之前在邊沿看著,只覺得他們拌嘴有些意思,真被圍在中心一回,頭都要炸了。 “寧副參昨日也來過。”常守放下禮物后重新坐到兩人對面的位置,“她最近似乎很忙,來不及坐下喝杯茶就又風風火火走了,她身邊那個小跟班。。是叫解語吧?也沒有看見。” 王博衍聞言,抬起眼眸來:“近日我爹出京辦差,皇上特許我留家照看玉瓚的身子,練武場那邊的確去得少些了,大部分時候是她在管,不過。。” 解語不該沒跟著,沒聽說那小子有什么要緊事啊。 他一個人無牽無掛的,一顆心全都系在寧慕心身上,走哪兒跟哪兒,連常守都知道,疑惑他為何沒跟寧慕心一塊兒來。 “興許是寧姑娘想要自己來。。”常守見王博衍沉思,趕忙圓一句話,轉臉看向肖玉瓚,“好在世安百日宴在科考之后,到時候定要好生辦一辦。” 說起這個,肖玉瓚笑得瞇起眼睛來:“我娘還惦念著呢,說要給小世安瞄個畫像給我爹送去讓他也瞧瞧,我想著。。等世安再大些了,還是得帶著他回一趟川渝的。” 常守揚眉:“正巧,家姐也有此念頭,到時候若是合適,咱們兩家可以結伴同行。” 正說著,門外的長廊外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三人一塊兒抬眼看去,恰看見常護鬼鬼祟祟的跑了進來,他伸著脖子左右張望了一眼后,將門輕輕關上了。 門關好以后,常護才終于松了口氣,一點兒不客氣的湊到王博衍旁邊,端起他手邊的水杯猛灌了兩口,順勢就在王博衍旁邊坐下了:“可算是甩掉了!歲數一把了,怎么還那么能追。。” 他嘀嘀咕咕一句,想來是在說常深遠,說完這話,他又撐起身子環視三人,神神叨叨道:“他知道你們在說話,肯定想不到我繞了一圈又回來了!嘿嘿,待會兒要是他來找,我就躲到后頭去,你們可千萬給我打好掩護了啊!” 說完,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來。 常守無奈的搖搖頭,王博衍則是不動聲色的把常護喝過的杯子往旁邊推得遠遠的,舉手投足間滿是嫌棄。 “你們說什么呢?”好不容易見著肖玉瓚能出門了,常護滿臉寫著興奮,試圖迅速融入幾人的談話里。 常守卻肅然訓他:“往后不許這般胡鬧,咱們姐弟三人已經很給大伯添麻煩了。” 常護癟嘴:“我逗逗他開心嘛,成天板著臉也不累得慌,誰知道他也不愛開玩笑吶。。” 常守作勢皺眉:“那是長輩!”不是讓你插科打諢開玩笑的對象。 他這個弟弟真是。。 常護攤攤手,一副都已經這樣了,我咋辦嘛的樣子。 肖玉瓚憋笑憋得辛苦,干脆捂著嘴半低頭。 倒是王博衍惦記著方才常守說的事,心里直覺總覺著有什么地方不對,眼見著這會兒時間還早,他想著還是要去看看情況,便抬頭對常守道怕世安醒了見不到肖玉瓚哭鬧,便先回去了。 常守自然曉得這是托辭,想來王博衍是念著解語和寧慕心的事,當下也沒多留,起身便要送兩人走。 倒是常護大失所望,拖住王博衍路過跟前的大腿,嚎道:“大哥!你剛來怎么就要走啊!要不你帶我一塊兒出去吧!我想出去大哥!” 王博衍撇他一眼,留下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后,掰掉常護的手,‘無情’的離開了。 常護還想扒拉肖玉瓚,被王博衍牽肖玉瓚時掃過來的冷眼嚇得不敢動,等到兩人上了馬車,肖玉瓚才聽王博衍說要往寧慕心住的地方去。 剛才常守提這個時候她還沒怎么留心,這會兒連王博衍都在說,立刻就警醒了。 人家都說生了孩子要變笨變傻,還真沒錯。 她現在可謂是沒心沒肺極了,什么事都上不了心的感覺,反應也特別的遲鈍。 肖玉瓚沒有多問什么,兩人在巷口就下了馬車,順著往里走去的時候,并沒有遇見人。 寧慕心住的宅子偏遠,和往常一樣門戶緊閉,并沒有什么不對之處,但到了門邊,王博衍還是敏銳的聞到了一股藥味從縫隙里飄出來。 為什么要熬藥?誰病了么? 想是想不出什么的,王博衍正要抬手敲門,忽然聽見里面傳來一陣砸碎碗筷的聲音:“都說了!不用你管!你以為你是誰啊?!這里的人跟你有關系嗎?!走啊!趕緊走!” 里面傳來的是熟悉的聲音。 是寧慕心撕心裂肺的吼聲,夾雜著的哭腔和哽咽,能聽出來她已經快要繃不住了。 肖玉瓚和王博衍愣住,對視了一眼。 里面的情形。。似乎比他們想得還要復雜一些。 寧慕心吼完以后,里面便是沉默。 半響后,才勉強聽見有人在收拾地上碎片的聲音。 她似乎在小聲抽泣,王博衍微微皺眉,果然是出了事了,她一向是這樣,不管什么事情都愛自己死扛著。 王博衍猶豫著要不要敲門或者直接推門進去,肖玉瓚卻握緊了他的手搖了搖頭。 里面那個撿東西的人,應該是解語。 人到了情緒的崩潰點,反而會對著自己心里面最親近最依賴的人爆發出來,就算寧慕心嘴硬死不承認,但她內心深處的潛意識替她給出了誠實的答案。 她唯一能夠依靠和發泄的人,只有解語了。 她在賭他不會離開。 心里面的裂痕正在破碎的邊緣震動。 多年的陪伴,早已經潛移默化了兩人之間看似遙不可攀的距離。 “我不會離開你的。”里面果然傳來解語的聲音,聽上去,已經有能獨當一面的男人的鎮靜了,“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寧叔是我的親人,你也是,我哪兒都不會去。” 里面的情形如何,現在都不是打擾的時候。 寧慕心的哭聲響起來的時候,肖玉瓚想,她一定找到了多年來一直尋找的肩膀。 冰疙瘩也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