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永為同心同脈
這是姜寶琴心心念念許久的盛事。 賽馬大會,顧名思義,就是比跑馬。 男子女子皆可參加,雖然還有別的許多活動,但重頭大戲,依舊是騎馬。 昊月國不算尚武,大抵還是以文章治天下的,只是尋常人家的女子奔波生計,沒有那個時間精力也沒有那個財產支撐去學騎馬,所以騎馬漸漸也成了上流女眷之間非常重要的一項社交活動。 賽馬大會最開始是因為曾經有位公主酷愛比馬,每年都要召集所有人陪她同玩,漸漸演變而來的。 此次賽馬是皇后提起,自然,帝上京的所有女眷閨秀,都得參加。 而這次不僅僅是女眷閨秀,皇后還專門欽點了今年榜上有名的考生以及帝上京的英年才俊,已婚未婚,百十來人,看來不僅僅是一場比賽,皇后的心思如何,各家夫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是要熱鬧一場了。 王家全體出席,歷年來都是如此。 前些年的時候,一到這樣的場合,王博衍便很頭疼,皇上皇后換著法打探他對姑娘們的意思,姑娘們更像是蝴蝶一樣圍著他這么朵高嶺之花打轉。 今年便不同了,王博衍勾著笑意,意味深長的拍了拍肖墨生的肩膀。 作為獲得了上等榜第二的好成績,背靠川渝和王家,甚至得了皇上幾句夸獎的新起之秀,肖墨生現如今受到的關注絕非科考之前能比,此番賽馬,總算也是有了新鮮血脈注入,虎視眈眈盯著大好兒郎的夫人們,也終于可以有了全新的目標。 王博衍覺得很欣慰。 許冬榮和姜承宇分擔不去的吸引力,今年還多了肖墨生,常思安,常護以及常守等人分攤,再不濟,榜上的其他人選也算炙手可熱。 已婚的王參將很輕松,被拍了拍肩膀,仿佛接下了什么重擔的肖墨生卻很懵。 不過看王博衍心情不錯,覺著應該不會是什么壞事的肖墨生也跟著咧嘴笑起來,完全沒看懂王博衍的眼神里寫著三個大字:傻孩子。 肖玉瓚也很興奮,她來帝上京之后便沒怎么再出去玩過了,這段時間科考,可把她給憋壞了,現下有這么個光明正大出去玩兒的機會,肖玉瓚自然是滿心歡喜的準備賽馬的一應用具。 肖玉瓚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慶典,她帶來的衣裳原本也不多,肖墨生帶的就更少了。 王博衍像是早料到會這樣,闊氣的帶著兩人上街購買,肖玉瓚心情極好,一出門便雀躍的很,堅持不坐馬車,要四處走走看看。 小椒和承安跟在后邊說話,漪瀾院里如今兩人關系算是極好的了,小椒性子雖然火辣,但是心腸熱,又愛笑,人也有意思,承安倒是跟小椒的性子特別合得來,也吃得消這丫頭說來就來的脾氣,相處一段時間,便知道只要順毛哄兩句便好了。 小椒也有想買的,一路走走停停,肖玉瓚還幫她物色,幾個男子也不催促,一副安寧美好的之景。 帝上京說大極大,說小也著實非常小,幾人剛在這條街上逛了一半,人群涌動間,遇上了熟人。 常護逛得心煩,完全是被常守逮出來的,一并來的還有常深遠的庶長子常伯瀝,嫡次子常思安,以及庶女常詩。 常詩和常伯瀝乃是一方所出,所以兩兄妹走得近,說話姿態也更親密些。 常護和常思安中間隔著孟望,顯然是怕常護嘴欠招惹兩人在大街上打起來,原本常思安這次就考得不好,好不容易看著情緒穩定些,拿給常護一撩撥,指不定干出什么偏激的事情來。 遇上肖玉瓚的時候常護百無聊賴的臉上才終于露出驚喜的燦然笑意,奔著肖玉瓚就過來了,一巴掌拍在肖玉瓚肩上的時候,險些被肖玉瓚當成什么登徒子轉身一手刀砍中,險險接下肖玉瓚這一劈砍的常護哇哇大叫,什么謀殺兒時伙伴,好狠的心之類的,肖玉瓚瞧他是憋壞了,一出來就犯病。 收了手后,常護趕忙站直了身子,沖著王博衍規規矩矩一下,喊了聲大哥后便蹭到肖墨生面前了。 他拍拍肖墨生的肩膀,笑聲極大,好似眼前的肖墨生才是他常家的人一般,連聲夸道:“臭小子,不錯嘛!上等榜第二的好成績,可真是給你爹你娘還有你哥我長臉!我瞧瞧我瞧瞧,看我家小墨生是不是清瘦了,走,今兒你護哥哥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常護從不嫌自己嗓門兒大,遇上高興事恨不能叫天下人都知道,他和肖墨生一向感情好,打小愛逗肖墨生,長大后更是把肖墨生當自己親弟弟,肖墨生如今高中,他可不是要得意高興壞了?可比他自己得了什么好成績要高興驕傲多了。 只是常家的幾人也到了近邊,正好把常護的話一個字不落的聽了滿耳,常詩和常伯瀝倒是還好,臉上沒有什么太大的波動,畢竟常伯瀝年長好幾歲,早就已經科考過了,成績雖然不算好,但好歹也是上等榜末尾,謀了個京官的位置做,自己這些年在官場上打拼,也算是小有作為,是以尚能笑著對王博衍等人拱手問好,聽過常護的話便曉得眼前的小公子乃是參將夫人肖玉瓚的家人,當下恭賀道:“肖公子年輕有為,得此好成績,來日必然在朝堂上大放光彩,伯瀝在此賀過。” 肖墨生被一人接著一人夸得不好意思,不過看到肖玉瓚驕傲的笑意,以及王博衍鼓勵的眼神后,也對自己努力后該得的東西欣然接受了,客氣回禮。 這方眾人一派和氣,唯有常思安臉黑得徹底,握緊了拳頭,一言不發的站在旁邊,似乎是覺得這些話太刺耳,仿佛都是沖著他去的,入耳的所有話,都被曲解成了肆意嘲笑。 若說有誰格外關注常思安,那就一定是常護了。 此時肖玉瓚正驚愕于常守也到了上京的事,領著王博衍同常守說話,兩人皆是沉穩卻睿智之人,幾句話交談間便對對方有了了解認可,一副相見恨晚的模樣,肖玉瓚還沒見王博衍對誰這般熱絡過,她是曉得常家二哥厲害處的,現連王博衍也認同,可見兩人是一路人,往后官場上必然也能愉快相處合作。 常護一雙眼睛先是時不時的往常思安那邊飄,到了后來就是明目張膽的盯著他看了。 要不怎么說常護這人是欠打的刺兒頭呢?你看笑話也便罷了,瞧瞧看,偷著樂不行么?他非得要大咧咧的看,嘴角的笑意還藏都藏不住,任憑是誰瞧見,都是要多想的,更何況是原本就跟常護不對付的常思安? 他擺明了就是一臉的挑釁,仿佛在說:你瞧,我二哥的水平能與王參將一見如故,我認識的弟弟第一年便高中榜二,家里的庶哥也是個上等榜尾,你明明才是我大伯的嫡親兒子,身份最高,受的教育也最好,怎的就變成一群人里面最不得臉,成績最差的那個了呢? 可能連常護自己都不清楚,他會笑得這樣高興的原因里,還要另外一個緣故。 他在常思安的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看見了當初那個不肯服輸,不愿承認的自己。 只不過他選擇了放棄,換了另外一條路走,而常思安選擇了堅持,或者說,他必須堅持,沒有選擇。 而眼前的常思安,又何嘗不是那個若也選擇了堅持念書一條路走到黑的常護呢? 若是常護堅持念學,堅持努力,拼盡全力努力,可能取得的成績和如今的常思安也差不多多少去吧。 碌碌中庸,成績平平。 若是旁的人家,得了這樣的成績也算是不錯了,可惜就可惜在,他們生在常家。 流著常家嫡子嫡孫的血,卻連念書也念不好,有什么用?這樣的成績,怎么好意思說自己是常家的人? 常護是在常思安的身上,看見了自己,也看見了。。常家不會念書的,也并非他一個罷了。 常護厭惡常思安,厭惡他鉆牛角尖,厭惡他腐朽酸味,厭惡他刻板自大,厭惡這個看上去跟自己太像的常思安。 他們是彼此的一面鏡子。 他們是最不像常家的常家人。 他在笑常思安,也在笑曾經的那個自己。 對面而立,反叛的是常護,妥協的是常思安,無論走哪條路,都沒能走出個所以然來。 常思安被常護的笑激怒了,他一下子憋得臉龐潮紅,胸口起伏得厲害,心里面難以言喻的羞辱感幾乎快要把常思安淹沒。 他是督察院御史的嫡子,唯一的嫡子。 他從小是仰望父親的脊背,從小就知道,他的父親是多么了不起偉大的人物,從小就知道,念書,追趕并超越父親的成就,是他畢生要完成的事。 可常深遠是他永遠無法企及的高山,就連站在這座山的山腳下,常思安都已經拼盡了全力了。 他真的拼盡全力,筋疲力竭了。。 可那又怎樣呢?人家難道會理解嗎? 不會的,人們只會指指點點,說:瞧見了沒?那就是督察院御史家的嫡公子,常家人,只中了中等榜,丟人呵。 常思安被這樣的言論壓得喘不過氣來,科考的時候完全沒有辦法放平心態,他是真的很緊張,非常緊張,拿筆的手全都是細密的汗。 可能也正是因為太害怕考得不好,反而真就沒能到上等榜,看榜的時候常思安其實已經崩潰了。 好在回家后母親并沒有多說什么,還是樂呵呵的給他擺了一桌好吃的,寬慰他。 就連一向對他極其嚴厲的常深遠回來后也沒說什么,拍拍他的肩膀說盡力了就好,常家從未要求你們要做什么拔尖的。 也幸好是這樣,常思安才沒真的崩潰,緊繃著弦被父母的理解拉回來,這兩日已經慢慢有點接受了,這下被常護的話和笑意搞得這根弦又重新拉滿拉緊,且毫無征兆的,就被拉斷了。 常思安手足無措的站在那里,露出了非常可憐的神情來,像是黑夜里在街頭淋了個透心涼的小動物,臉紅眼也紅,常護眼睜睜看著他眼眶瞬間紅透,眼淚啪嗒啪嗒就落下來了。 常護的笑容徹底的僵住了。 他。。沒想過要把常思安招惹哭的,他一直覺得常思安性子不好,又愛逞強,看自己也不順眼,惹了他大不了兩人打一架,他是真沒想到常思安會哭,這一哭,徹底把常護給搞得手足無措起來了。 因為所有人都在說話,只有常護在看常思安,所以沖到常思安面前的也是常護,他一雙長手不知道往哪兒放,在常思安四周揮了半響,最后煩躁的把常思安拉到一旁,身子一檔,路過行人便瞧不見常思安落淚的景象了。 常護頭疼,盯著常思安道:“不是吧,你哭什么啊?” 常思安氣得咬牙切齒,常護一開口更是七竅生煙,一邊抬手瘋狂擦眼淚,一邊用另一手推搡常護,惡狠狠的兇他:“滾開啊!誰要你過來的!趕緊滾開啊你!我不想看見你!” 越說越委屈,聲音都開始發抖,帶著嗚咽聲,滿臉的眼淚越擦越多,越流越洶涌,見自己推也推不動常護,這個無賴還是照樣擋在自己面跟前,常思安徹底委屈到了極點,哇的一聲哭開了,也不擦淚了,抱著自己就在常護面跟前蹲下了。 常護服了。 徹底服了,上天竄地的常大魔頭,徹底拿他沒轍了。 好歹也是二十來歲的人了,比自己還大幾歲呢,有什么不高興的事不能打一架再說?哭什么! 不過這話常護還是忍住了沒說,旁邊的一行人也被這邊的動靜給引過來了,肖玉瓚皺眉,伸手拉常護,小聲道:“你干嘛呢?!” 常護無辜的攤了攤手:“我可沒打他啊!” 肖玉瓚擰他耳朵,擰得常護嗷嗷直叫趕緊求饒:“我就對他笑了笑,他就這樣了,哎喲。。你先放手。。” 笑? 肖玉瓚氣得齜牙,放手后沖他揮了揮拳頭,不用想都知道常護那笑該得有多欠揍,也怪她,只顧著替肖墨生高興了,著實沒想到常思安跟肖墨生同期考試,又是常家嫡子的心情,這下好了。。 這事兒不好收場,他們那么多人圍在這里,反而過于顯眼,常思安這一哭,整張臉都埋進膝蓋里,等到情緒宣泄完,只怕更羞得見人了,恐怕連要怎么站起來都不知道。 王博衍和常守顯然也早就想到了這一層,兩人相視一眼,便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幾乎是同時,常守轉身對常伯瀝和常詩道:“常詩meimei還有不少東西要買,去得晚了只怕就沒有什么好款式了,不如伯瀝大哥先帶著meimei去吧。” 常詩看一眼常思安,嘴上道:“可是。。思安哥哥他。。”眼里面卻半點擔憂的神色都沒有,反而有幾分看熱鬧的感覺。 常守溫潤笑著,說這里有他在,不礙事的。 小姑娘到底還是更看重自己要置辦的東西,扭捏了一下,還是拉著常伯瀝走遠了。 而王博衍這邊,也已經牽上了肖玉瓚,說了聲他們也還有東西要置辦后,很快便走遠了。 這下只剩了常守常護兩兄弟站在常思安面前,幫他遮擋得嚴嚴實實。 常守倒是沒說什么,彎腰遞給常思安一塊帕子,隨后拍了拍常護的肩膀,示意自己就在對面的小攤坐會兒,自己惹得事情自己解決,實在受不住場了他才會看情況過來。 常護一臉懵逼,沒抓得住常守的手臂,眼睜睜見他無情的朝著對面去了,又不敢挪開自己的身子,這要是挪開了,常思安怕是真要恨他一輩子! 常護嘆了口氣,覺得自己攤上常思安真是沒誰了,他叉腰,別扭道:“你還哭呢?” 常思安自然也知道人都走完了,是以抬頭怒瞪了常護一眼,眼眶紅彤彤的,常守遞給他的帕子被他死死握著,淚痕倒是擦干凈了,就是整個人還抽泣得厲害。 他也終于沒有把臉整個埋在膝蓋上了,這會兒下巴抵著手臂,還是氣得不輕的樣子,大概也是覺得常護看都看見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免得把自己憋死。 “行行行,算我錯了行不?”常護道歉沒半點誠意,但好歹也是低頭認錯了,在常護心里,算是讓了天大的一步了。 誰知道常思安氣得更厲害,抬頭斗雞似的高昂脖子將常護死死瞪著,險些又被他氣得背過氣去,一肚子委屈這下是徹底兜不住了,一股腦的宣泄道:“我知道,你就是專程來看我笑話的,我說你不好好念書,不像個常家人,你就懷恨于心,報復于我!你明知道肖墨生考的好,便這樣當街羞辱我!好啊,現在你如愿了,你滿意了!我就是笨,就是念不好書,就是考的不好丟了常家的臉!現在你揚眉吐氣了!你高興了!現在來假惺惺的道什么歉!我倒也想像你一樣!什么都不管不顧了!不念了!我能嗎?!我又沒有親哥哥!我一個人!我就一個人。。” 常護聽常思安這一股腦的氣憤話,倒也不吊兒郎當了。 他一下子想起很多事來。 想起小時候被先生責罰的時候,自己也這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恨那些人看不上自己,也恨那些人對他抱有太大的期望。 說到底,他憑什么笑話常思安? 真要算,常思安比他勇敢多了,至少他頂著這些壓力和質疑聲,硬是撐到了現在,哪怕考的不好,他總歸是上考場了! 自己呢? 上過考場嗎? 不服輸過嗎? 不妥協過嗎? 一條道走到黑的滋味嘗過嗎? 他憑什么嘲笑常思安?常思安罵他不思進取就知道惹禍,不是事實嗎?要不是有常守這樣的哥哥頂著,他的境遇和常思安又有多大的區別呢? 常護慢慢蹲下身來,心里不是滋味,他一直知道自己挺混蛋的,但承認自己混蛋并為之道歉,還是頭一次。 眼前這人是他堂哥,他們血脈相承。 常護伸手搭上常思安的手臂,被常思安甩開,他也沒脾氣了,干脆緊緊抓住,不等常思安又要罵他,搶著開口道:“對不起!” 突兀的認真,震得常思安愣住,反抗都忘了。 常護抿嘴,舔了舔嘴唇又道:“對不起,堂哥,我不是真的要笑你,說起來,你比我厲害多了,我常護算什么啊,就是金平城的街頭混混一個,來了帝上京,說不定能做帝上京的街頭混混,不如你呢,你說得對,我成天闖禍給大伯惹麻煩,還不思進取,功名也不考,下半輩子就指著我二哥哥和堂哥你了,說真的。。我其實還是。。很佩服你的。” 常思安猛地瞪大了眼睛,滿眼不信,拍掉常護的手,但聲音明顯和緩下來不少,悶聲道:“少來,鬼才信你。” 常護自己也說得不好意思,輕咳了兩聲,聽常思安這話,撇眉道:“這有什么好騙你的!我騙你有什么好處?!又不能多幾兩銀子使,我。。我說的是真的,我小時候念書可差了,這個你肯定知道的。。那時候有我二哥哥珠玉在前,我就像是泥地里挖出來的那個石頭,又臭又硬,三字經都背不利索!你肯定比我強吧?” 常思安悶哼:“那倒是。” 常護見他搭話,又吊兒郎當起來:“所以說啊,你可千萬不要覺得自己有多差,多少人連中等榜都上不去呢?你好歹也是中等榜的榜頭幾位吧?你定然是太緊張了,要不上等榜肯定有你名字,再說了,一次科考算什么啊,當官當的好,百姓愛戴那才是真的,你別老是盯著我二哥哥那樣的怪物瞧啊,你怎么不瞧瞧我呢?我要是堅持念書,別說考三年了,考十三年,上不上榜都說不準呢!這世上本來就各人有各人的長處短處,你瞧我,雖然念書不行,可我闖禍是頭一名啊。” 說完嘿嘿一笑,把常思安也給氣笑了,他嗤一聲,翻了個白眼:“我聽你還蠻驕傲的。” 常護這回不頂嘴了,他撐著膝蓋站起來,伸手遞給常思安,抬了抬下巴,少年模樣笑起來特別好看:“堂哥,賞個臉唄,這回就饒了我吧,我可不想抄家規。。” 他嘟嘟囔囔,一副可憐相。 常思安也是服了,他要是有常護一般厚臉皮,也不至于氣成這樣。 但。。這么一鬧,倒是解開了兩人之間長久以來的硬疙瘩。 常思安別扭的想了會兒,到底還是也伸出了手抓住常護的手,借著常護的力,站起了身來。 常護咧嘴笑,常思安竟然覺得這笑意沒有那么討厭了。 骨子里的血脈,常家世代耳濡目染的傳承,通過兩人相握的手環繞。 常家祖訓。 常家子孫者,敬重,幫扶,永為同心同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