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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

    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收回來,俞琬看向?qū)γ娴氖Y妤同。

    “誰打的電話,沈之君?”

    蔣妤同嗯了一聲,肩膀慢慢低下去。

    在一起后她慢慢發(fā)現(xiàn)沈之君的性子和外表截然相反,粘人,疑心又重,找不到她能把整個研究生部都翻一遍。

    若是逮到她和別的男生有說有笑,沈之君那臉陰的馬上就要打雷下雨。

    把她同系師兄嚇得再也沒敢一個人來找她。

    這事連常年泡實驗室的人都有所耳聞。

    交往不過才幾個月,俞琬已經(jīng)看出她的厭倦。

    之前信誓旦旦說不會分手的話還留在海大論壇里。

    伸手去拉她的手,被那冰一樣的溫度驚到了。

    “涼到你了?”蔣妤同笑著說,從她手里抽回來。

    空蕩蕩的感覺提醒著俞琬,斟酌又斟酌后才說:“阿同,你……要和沈之君分手嗎?”

    “怎么會!”俞琬的話把蔣妤同嚇了一跳,但她神色不似玩笑。

    蹙眉問:“你為什么會認為我要分手?”

    “你看你有些不耐煩。”

    蔣妤同捏了捏鼻梁,輕聲說:“沒有不耐煩,只是感覺不對。”

    俞琬聽了簡直想笑,感覺不對,那什么樣的感覺才對?完完全全跟他一樣嗎?

    看她揉著臉,神色晃然,俞琬最終還是沒說話。

    蔣妤同端起奶茶又喝一口。

    “都冷了。想喝再買一杯熱的。”俞琬皺眉。

    “不要緊。”她說。

    俞琬思來想去,略帶慎重地說:“阿同,你跟沈之君的事一定要想好。”

    “怎么?”她挑眉。

    “沈之君的沈字,指的是海城沈氏,他家在這基本就是土皇帝。”

    蔣妤同撲哧一笑,“都二十一世紀了,還搞封建傳統(tǒng)那一套。”

    然后就是俞琬狠狠一瞪,“蔣妤同!我可沒跟你開玩笑,在海城,他家說一句只手遮天也差不多。”

    普通人分手就分手,但是和沈之君……他顯然不是那種說分就能分的人。

    真談崩了她畢業(yè)后都不一定能留在海城。

    俞琬的神色太過嚴肅,蔣妤同收了玩笑敷衍的意思。

    “我沒準備分手的,你放心。”

    她分不分手俞琬不在意,在意的是她能不能好聚好散。就她那談一個毀一個的作風,俞琬都害怕她哪天讓人套麻袋給扔河里了。

    “王弋安,你還記得嗎。”

    “啊,誰?王弋安。”

    蔣妤同突然懵了幾秒,有些不明白俞琬為什么要提起他。

    “他復讀去了,今年還是南林的省狀元,在京大。”

    “唔唔,那他效率蠻高。復習半年就參加高考。”

    蔣妤同不以為然。

    等了一會她也沒出聲,俞琬:“你就沒什么想說的嗎?”

    “說什么?恭喜他考上京大?”

    蔣妤同的聲調(diào)平淡,俞琬被噎得說不出話,想喝口奶茶順氣,還被冰得臉都扭曲了一瞬。

    剛剛在電話中沈之君說來接她,時間也差不多,俞琬跟蔣妤同告了別,自己先走。

    她一直都在盡力避免面對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蔣妤同對著門口揮揮手,在樓上又坐了幾分鐘才下去。

    樓梯是靠墻修的,很陡,高高窄窄的一小道。每次下去她都要握緊扶手才敢邁步。

    說起來,能發(fā)現(xiàn)這家奶茶店也是偶然。

    蔣妤同大二時門口有人發(fā)傳單,在宣傳一家新開的奶茶店。她原沒打算去,可眼一瞥,發(fā)現(xiàn)傳單上的實景圖太漂亮。

    那樣的裝修檔次如果不說是奶茶店,說是富豪的私人精修別墅也有人信。

    全是錢砸出來的高級感。

    蔣妤同便按照傳單上的地址找過去。

    手機導航上顯示直線距離近的很,但附近巷子多,七扭八彎轉(zhuǎn)過很多條小道才找到。

    在青石巷最里頭,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周圍全是青石板。

    隱晦,閉塞,基本無路人。

    在這開奶茶店,店主可能腦子不太好。這是蔣妤同的第一想法。

    等走進去,先被一玻璃柜的名貴酒晃住眼。開奶茶店,收藏了一柜子的酒。

    頭頂還吊著精致華美的水晶燈。

    白天吸引學生妹,晚上緊接著蹦迪開趴么?

    有錢人可真會玩。

    她心里這么想。

    可服務員又全是溫溫柔柔的女孩子,看起來多為二十出頭,一副正經(jīng)奶茶店的樣子。

    隨意翻著奶茶單,蔣妤同歪在柜臺上,指著一款問:“‘四季不知春’這是什么奶茶?”

    “紅茶配薩蘭鮮奶,再加大份芋泥,很好喝的呢。如果您喜歡更香醇的,推薦您選三分糖的熱奶茶。”

    行了,這一句話蔣妤同大概就聽出來這家還真是奶茶店。

    她點點頭,服務員立馬出單,后面的緊接著現(xiàn)做。

    蔣妤同注意到一樓靠里有個小入口,視線往上走,好像還有二樓。

    服務員順著她的目光往后看,微笑著解釋,一二樓原來是不通的,她們店長直接買下二層自費打通,還將二樓改成了小包間。

    “只要點一杯奶茶,一小時額外再加五塊錢您就可以上去哦。”服務員將奶茶遞給她,微笑著補充。

    蔣妤同不禁蹙眉。

    哪來的有錢人,扔錢很好玩?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服務員繼續(xù)說:“我們店長的女友很喜歡喝奶茶,這家店就是為她開的。”

    蔣妤同抬眼:“為了紀念么?”

    服務員微笑:“是的。店長說希望這家店能陪著他們一起長長久久。”

    長長久久的賠錢。蔣妤同在心里補了一句。

    更有甚者,這家奶茶店還提供會員服務。一個月交五百塊,就能在二樓得到一個專屬包間。

    平時就算人不來也要特意空著。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蔣妤同看過二樓房間后當即交了一千塊,得到二樓最里面的靠窗小包間。

    自習室一小時都要十五塊,環(huán)境壓根不能跟這比。蔣妤同下課后常常過來。

    不過這家店是真的冷清,按理說憑那一玻璃柜的名酒也能吸引不少年輕人過來網(wǎng)紅打卡的。

    “不是玻璃柜,是水晶柜哦。”服務員糾正她話里的錯誤。

    蔣妤同又是呼吸一窒,面色古怪道:“你們店長是真的有錢。”

    “還好。”服務員并不反駁。

    后來一個美食博主接到粉絲推薦,說海城青石巷有家低調(diào)奢華的奶茶店。

    店主巨有錢,服務員巨漂亮,奶茶巨好喝。

    美食博主半信半疑地來實地考察,頓時被店內(nèi)擺設鎮(zhèn)得兩眼發(fā)花。小心翼翼對著那一柜子酒拍完照在網(wǎng)上po出圖,這家奶茶店才真正火起來。

    甚至經(jīng)過多輪大v轉(zhuǎn)發(fā)后沖上熱搜前三。

    那段時間一波接著一波的人來奶茶店打卡,話里話外都在刺探店主是誰。

    “在國外,有女友,很恩愛。”這是奶茶店開微博時的簡介。

    蔣妤同坐在一樓等沈之君。

    外面好像下起雨,在這暮春時節(jié)感覺格外的涼。

    門是玻璃門,全透光,細細長長的雨絲都能看清,只不過等他來的這幾分鐘里下的大了。雨絲就連成一片變成網(wǎng),兜頭蓋在青石板上。

    淺色的青被浸潤后多了一層水光,像潑了油一樣光滑。

    沈之君打著傘出現(xiàn)在門口。

    蔣妤同看到他干凈凌厲的收傘動作,白的手指和黑的傘。然后他應該推門走進來,伸開手,對自己說,過來。

    心瞬間被抓緊。

    可沈之君抬頭,隔著玻璃對她笑。

    那一點異樣湮滅無蹤。

    蔣妤同沉沉地呼氣,跟店里的服務員道別后走出去。

    她來時沒下雨,沈之君將傘往她那邊傾。

    沒走兩步就濺一褲腿的水,蔣妤同側(cè)身環(huán)著他脖頸,“抱我走。”

    沈之君把傘交給她,抱起她腿彎。黑傘遮住兩個人的面容,她自然看不到身后有人在拍照。

    照片里,男生抱著女生往前走,背景是空蕩蕩的青色小巷,連老天都給面子,下著雨。

    自然而然就是一幅絕妙的畫。

    “她又換男朋友了。”一人看著照片嘖嘖稱奇。

    “好像比上一個更耐看。”旁邊人說。

    一開始說話的人從電腦里調(diào)出圖,把兩張照片放在一起對比,“也不一定就這個好看,長得都不錯。”

    兩人看了許久,唾棄她濫情的同時又覺得她實在牛逼。

    “行了,就這樣吧。”

    于是那人把今天收集的新照片和沈之君的錄像打包好發(fā)過去。

    雨小了,落到傘上聚集成水珠落下來。

    蔣妤同伏在他肩上,看著雨滴一點一點往下墜。等到學校門口,撲騰兩下叫沈之君放她下來。

    “別鬧。”沈之君不但不放,還將她往上掂了掂,嚇得蔣妤同忙不迭抱緊他脖頸。

    然后就是他惡作劇得逞的笑。

    海城的雨是全國出了名的多,一年四季都浸潤在雨里。

    學生們一出校門就看見沈之君抱著個女生在笑,有傘遮著,看不清她的臉,但那頭到腰的長發(fā)一看就知道是誰。

    發(fā)質(zhì)不好,尾巴梢都發(fā)叉了,也不知道她留個什么勁兒——蔣妤同的頭發(fā)一向是校內(nèi)女生攻訐她的重點。

    路過的女生咕噥一句,面帶不屑。

    她聲音太小,蔣妤同沒聽清,然而沈之君橫跨一步擋住她的路。

    臉色比雨更涼,“你嘰歪什么呢,說大聲點。”

    那女生被沈之君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手上的傘差點沒拿穩(wěn)。

    她頭都沒敢抬,躲躲閃閃著說:“沒、沒什么。”

    三個人的對峙在大門口引起關注,他們雖然迫于沈之君的壓力沒圍過來,可一雙雙看好戲的眼時刻盯著他們。

    那女生顯然沒經(jīng)歷過這樣的難堪,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惺惺作態(tài)給誰看呢,沈之君嗤笑一聲,朝著蔣妤同抬了抬下巴:“道歉。”

    哪怕剛才沒聽清,蔣妤同現(xiàn)在也猜到跟自己有關了。

    她看向?qū)Ψ健?/br>
    女生低著頭,看不清神色,可落下的水珠明顯是眼淚而不是雨。

    要是個潑辣的她反倒愿意撕一撕,碰到這種遇事只會哭的……蔣妤同嘆口氣說:“不用你道歉,走吧。”

    聞言那女生沒反應過來,倒是她同伴的臉上露出驚喜,拉著她急匆匆走了。

    這下臉色難堪的是沈之君,松手放她下來,他惱得不行,“你平常就這樣任人欺負的嗎?”

    “沒啊。”蔣妤同回答著,在雨中跺了跺腳。

    “你!……”

    “好啦少爺,走了走了。”

    蔣妤同沒給他數(shù)落自己的機會,笑著拉他進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