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紀恬眼中笑意深了些:“那么,周末見。” 她沖他揮揮手。 紀恬這長相,在鳳鳴大學算得上出挑,加上她衣服妝容精致,整個人散發著美好青春的光彩。 來來往往的大學生忍不住看她,這種美好容易感染人,陳景也多看了一眼。 眼前的姑娘,過著他這種人一輩子也過不了的生活。陳景曾經也想念書,想上大學,當初他的高中同學,現在有人成了醫生,有人做了園藝專家,還有人成了教師,只有陳景依然為生活疲于奔波。 * 黃昏時分,陳景開貨車送了貨,騎著摩托往回家的路上走。 惦記明天要去看養母,他在一家蛋糕店的櫥窗前停了下來。 陳景修長的手指點點奶酪蛋糕,服務生笑著道:“景哥,還是三塊嗎?” 陳景點頭。 他是這家店的常客,來的時候大多數沉默,服務生一直以為他是啞巴,也配合著用最簡單的方式與他溝通。 包好蛋糕,陳景走出店鋪,一眼就看見自己摩托車上的頭盔不見了。 陳景:…… 他委實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他這么窮,竟然還有小偷能看得上他的頭盔。 陳景直覺敏銳,他一轉頭,就看見墻角蹲著一個臟兮兮的女孩。 她滿臉都是黑灰,用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他。 兩個丸子頭扎得亂七八糟,卷卷的頭發絲無辜地散落,女孩褲腿破破爛爛,腿上也有黑色的灰,她懷里抱著陳景的頭盔。 陳景走過去,沖她伸出手要頭盔。 她搖搖頭,把頭盔抱得更緊。 陳景還真沒遇見這么光明正大耍橫的人,這樣的流浪女孩,他如果愿意,一只手可以打八個! 他蹲下,想直接把頭盔拿回來。女孩似乎知道搶不過他,眼睛看著他手中的蛋糕,睫毛一眨,水汪汪的眼出現一層淚光。 無聲又可憐。 陳景拿回頭盔,動作頓了頓,他這些年在刀口掙扎,按理說心腸冷硬慣了,可此時,眼前的小家伙驀然讓他想起十歲的自己。 到處流浪,沒有家,被人欺負被人打。 他抿唇,從袋子里拿了個小蛋糕遞給她。 女孩伸手接住,小小咬了一口,偏頭看他。她臟兮兮的,眼睛卻干凈明亮,陳景起身,打算離開。 他襯衣被一只小手握住,女孩軟糯喊他—— “哥哥。” 陳景轉頭看她,小時候的陳憐星也會在陳繼睿的教導下喊他哥哥,后來陳憐星讀了高中,再也不這樣叫他。哪怕陳景對她再好,自己縮衣減食,讓她吃好喝好,也沒能改變陳憐星的態度。 久而久之,陳景看淡了,也就不再強求這些。 這個冰冷的世界里,陳景只從母狼和陳繼睿身上看見過親情。然而面前這少女,竟然因為吃了他一塊蛋糕,喊他哥哥。 他把女孩的手撥開,沒理她,打算離開。 她叼住小蛋糕,從地上站起來,揉揉自己眼睛,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憐模樣。 陳景走一步,她跟著走一步。陳景長腿一跨上車,她淚珠子“吧嗒”就落了下來。 像路上的流浪小貓一樣,盼著能被人領養,見來來往往的人都不要自己,難過極了。 陳景壓下眸中的情緒,皺起眉,隔壁就是十八號暗巷,倘若不管她,嗓音聽起來這么嬌糯的女孩,明天恐怕連渣渣都不剩。 也不知道她怎么跑來這種混亂區的。 陳景側過身子,冷著臉把頭盔解下來,往女孩頭上一放。 她頭發兩個丸子影響戴頭盔,陳景把她壓住的丸子發塞進去,透明玻璃后,她長睫毛上還掛著淚。 陳景沖她頷首,她倒是聰明,幾乎一下子領會他的意思,自己哼哧坐上他的車。 陳景啟動車子,難以形容自己什么心情。 他也不清楚自己撿了個什么,反正先看看情況,入夜后她不能待在這么亂的地方。 后座的“小可憐”臟丫頭,盯著他后腦勺,露出一個好玩的笑容。 青團捂住自己的眼睛,陳景太慘了,黛寧把身上抹上巧克力粉而已,他竟然主動給自己撿了個祖宗回去! 紀恬的目的是接濟他幫助他,這小祖宗是搞他吃垮他啊! 第39章 摩托車開過街道,駛入十八號暗巷。 這里的房子在鳳鳴市最為破敗,三教九流的人聚集,十八號暗巷的治安混亂不堪。 巷子里,不乏黃頭發綠頭發的殺馬特小混混。 聽見陳景的摩托車聲音,路上晃蕩的人連忙讓開路。 說來可笑,一整條巷子的人都不正經,成天惹是生非,聚眾斗毆。唯一做著正常工作,認真打工的陳景,卻是整條巷子都不敢招惹的對象。 陳景身手又好又詭異,平時不言不語,真惹了他,可以在醫院躺一輩子。 如果不是陳景表明不混,他們估計都得上趕著認老大。 陳景自己不介意這些,但是陳繼睿進監獄前,語重心長交代過,養子不能走自己走過的路。 陳繼睿說不能,陳景便不做。 小黃毛拍拍同伴:“陳景帶了個人回來!” “真的假的啊!平時他話都不講,把誰帶來了啊?” “我聽說他有個meimei,該不會是他meimei吧?” “不可能,都知道他妹子在念大學,從來不回暗巷,人家的大學生妹子,看不上這種地方。” …… 不管別人是怎么議論的,他們穿行過水洼,到家了。 陳景掏出鑰匙開門,一回頭發現那少女還在琢磨怎么開頭盔,她完全不會解,顯然沒戴過這東西。 陳景順手把她下巴上的暗扣按住,將頭盔給她取下來。陳景習慣一個人生活,因為講話結巴,聲音難聽的原因,他很少說話。 他今年二十四歲,長得非常好看,輪廓硬朗,帶著幾分冷酷的韻味。最顯眼的要數他喉嚨上那道傷。 黛寧觀察著他。 要說三個氣運子中,黛寧最不熟悉的,要數眼前這位。 他后來也不怎么講話,但是往往話不多的人,手段特別狠。不是有句古話么,會咬人的狗不叫。紀家一度被言家打壓得喘不過氣,陳景的能力可想而知。 黛寧聽過許多關于他的事跡,但近距離與他相處,還是頭一回。 她打量眼前的房子,在心中嫌棄地和江團講:“又是一個窮光蛋。” 青團:“言景本來才是言家繼承人,如果言家知道他還活著,言明寇就成二少爺了。” 要知道,言景的出身,和黛寧是一樣的。只是龍困淺灘而已。 青團本以為紀恬會把言家長子還活著的消息告訴言家,沒想到她偷偷隱瞞下來,還弄了個交換生名額,大老遠來到鳳鳴市。 黛寧倒是理解紀恬的小心思,言景現在的身份,更利于她攻略,畢竟紀恬也算富家千金了。 黛寧醒來的消息還沒傳開,整個京市誰也不知道這小混蛋直接跑來了鳳鳴。 每次都拿一樣的劇本不好玩,黛寧喜歡和紀恬反著來,既然紀恬喜歡做千金,那這次自己來演貧民窟女孩。 陳景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洗手,他沖黛寧招招手。 黛寧也把手伸向洗手臺。 巧克力粉被洗掉,露出她一雙白皙美麗的手,指甲里面干干凈凈,指尖還綴著一抹櫻粉。 陳景看她一眼。 往常按理說該做飯了,但今天家里多了一位陌生少女,她看起來那么臟,得先洗干凈。 陳景拿出盆和帕子,示意她洗臉。 黛寧茫然地回望他,仿佛不懂他想表達什么。陳景眉頭皺成一個川字。 該不會撿了個小傻子回家吧?連自己洗臉都不會。 只有青團知道黛寧在使壞,巧克力粉那么厚,她懶得洗,就想忽悠陳景幫她。 果然,陳景真以為她是個傻子,讓她坐在凳子上,他自己把干凈帕子浸潤一遍,過來給她擦臉。 擦臉黛寧倒是配合,她仰起小臉,方便陳景擦干凈些。 巧克力粉一層層褪去,露出少女白嫩嫩的肌膚。 她眸光清透天真,也認認真真看著他。 粉抹的太厚,陳景足足洗了兩回帕子,才看清她的五官輪廓。哪怕臉上還沾著巧克力粉,卻依稀能窺見她的美麗。 陳景手頓了頓,把她臉上最后的黑色擦去。 一張絕艷的小臉露了出來。 陳景本以為今天在陳憐星大學看到的那位千金已經算美麗,然而眼前的少女刷新了他一輩子的認知。 她好看極了,沒有任何詞語能形容出來這種感覺,像是油畫里走出來的豆蔻少女,眉眼天然帶著幾分稚氣,但這種活潑動人的少女氣,才最為驚艷。 與眼前的女孩子比起來,那位紀小姐,甚至成了普通姿色。 如果他是個壞人,賣了她,估計一生吃喝玩樂的資金都夠本了。 陳景眉眼冷了幾分。 倘若她真是個智力有問題的傻子,或者一個丑女孩,他還不會想太多,可她眼神靈動,這樣逼人的美麗,怎么會沒人愿意收留她?恐怕她身份并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