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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儒理皺著眉道。 “流螢也是范家的人,而且也接受過新式教育,我們不妨聽聽她的看法嘛。” 范儒哲慢慢的說道。 “大哥,你……唉~罷了,流螢,家里的事情你也知道,說說你的看法吧。” 范流螢轉過身,她知道大伯和父親在爭吵些什么。 范家在滬市雖然算不上最一等的家族,卻也家大業大,名下有一間面粉廠,一間制鞋廠,早年還有一家私有銀行的股份。 只是銀行在解放前破產,但范家的根基還在,仍然在這大上海有一席之地。 只是大伯認為現在的環境和政策不適合經商。 所以范儒哲主張趁早變賣家產遠渡美國,去投奔在美國讀書的三弟范儒宗。 再不濟去香港也可以,總而言之不能留在這里。 而范流螢的父親范儒理的觀點恰好相反,他認為不管新政府如何發展,總不能不發展商業,禁止商業行動吧。 只要允許商業活動,他們范家就倒不了。 他認為只要在新政府找到靠山,一切都不成問題。 范流螢走到客廳中央,思考了一會兒,對父親范儒理說道:“爸,我不懂商業,但是我會觀察,別的地區不說,只滬市,今年以來,就有五六家大型工廠開業,都是國有性質,卻沒有一家私有性質的工廠開工。” 范儒哲一拍手,“二弟啊,你聽到了吧,事實如此啊。” 范儒理皺著眉頭,“如果禁止了商業活動,那么老百姓去哪里買米買布,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你……唉~”范儒哲看著二弟嘆了一口氣,現在的范儒理就像一頭扎進沙子里的鴕鳥,他不信二弟一點都察覺不到現在形勢的變化,只是不愿意相信,抱有僥幸心理,期望范家能夠保全自己。 過了一會兒,范儒理抬起頭說道:“過幾天有個慶祝晚會,高副局長舉辦的,我們先去看看再說吧。” “那就去看看吧。”范儒哲無奈道,“去瞧瞧高副局長怎么說。” “流螢,你也去。” 范儒理說道。 “爸~”范流螢抗拒的看著范儒理。 “去!” 范儒理干脆的說道。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范流螢提著手包跑上了樓。 樓下傳來范儒哲無奈的聲音,“二弟,你這又何必呢,流螢她……” “大哥,你放心流螢是我的女兒,我怎么會害她,高副局長親自跟我講的人,能有錯嗎?” …………………… 唐德愷拿起水壺給墻邊的蘭花澆水,又仔細的捉蟲。 大門開著,住在他家左邊的鄰居薄太太路過看了一眼。 “唐科長的蘭花養的真漂亮。” 薄太太恭維道,“我家的花總是要死不活的,一點都不舒展。” “耐心些就好,慢慢來。”唐德愷放下水壺輕笑說道。 “對了唐科長,我家大崽買了曹記的燒雞,今晚到我家來喝酒哇!” 薄太太邀請道,“將唐太太和阿阮也叫來,人多熱鬧些。” 唐德愷輕笑:“今晚有事就不去了,改天請你們到我家來吃飯。對了,你家阿來的事情我已經和張隊長打了招呼,應該沒有問題的。” 聽到唐德愷的話,薄太太笑得眉開眼笑,連連道謝:“真是多謝唐科長了,不然我們平頭百姓不曉得哪輩子才吃得上皇糧,真是多謝唐科長了。” 唐德愷擺擺手,“你家兒子讀完了初中,即使我不打招呼,也沒有問題的。” “怎么會沒有問題呢,讀完初中的人多了,要不是唐科長的面子,怎么會沒有問題呢。”薄太太高興的手舞足蹈,“今晚有事就算了,明天晚上一定要來我家吃飯的,不然我們都不曉得怎么感謝唐科長了。” 唐德愷點點頭:“好,明晚一定到。” 薄太太與唐德愷約好了時間,興高采烈的回家去。 “爸爸。” 唐阮阮蹦蹦跳跳的從樓梯上下來。 唐德愷看的心中一緊,“下樓小心些,慢慢下。” “你還不曉得你女兒啦,一個皮猴。”林紅繡也從二樓下來,說著指了指唐阮阮的額頭,“我剛才看見薄太太過來了?” 唐德愷把門后掛著的酒紅色的大衣拿下來遞給林紅繡,“來過了,說明晚請我們一家人吃飯。” “她家兒子的事情辦好了?”林紅繡雖然用的是疑問句,語氣卻是肯定的,“麻煩嗎?” “舉手之勞,一句話的事情而已。”唐德愷搖搖頭,幫著林紅繡穿好了衣服,彎腰抱起唐阮阮,親了一口,“今天我家阿阮真漂亮。” “嘻嘻。”唐阮阮笑著搖了搖腦袋,頭上兩個辮起來地小辮子隨著小腦袋左右搖擺。 今天她正式演出,林紅繡特意給她打扮過了。 頭上辮了兩個小辮子,然后用紅色的絲帶綁住,身上穿的也是新做的衣服,灰白色的薄呢料裙子,腳上穿著一雙紅色的小皮鞋。 “我們快走吧,阿阮六點就要表演了。”林紅繡看了一眼墻上的鐘表說道。 唐德愷推出自行車,林紅繡鎖好門,一家人朝著今晚表演的工人俱樂部出發。 林紅繡帶著唐阮阮先進入了俱樂部,唐德愷在外面鎖車。 “小蝶。”唐阮阮看到龐小蝶站在一群小朋友之間揮舞著手臂打了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