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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人間已經生活了兩年的時間,但是她活動的范圍就在妙鳳樓方圓幾十米。 林阮阮窩在林紅繡的懷里往路上看去。 路上來往的男男女女,有的穿著與林紅繡類似的旗袍,但是卻在外面罩著一件大衣,有的女人穿著藍色的工裝,綁著兩個辮子或者直接剪了短發。 有的男人穿著破舊的棉衣,畏縮的蹲在街角看著過往的行人,有的穿著厚厚的長袍來往匆匆,有的穿著西裝皮鞋,坐在黃包車上,快要進入冬季,黃包車夫依然穿著單衣,奔跑在街頭里弄,頭上冒著白氣。 她還看到了一輛車順著軌道行駛,上面還有兩個耳朵鏈接著電線,車上的人上上下下,林紅繡跟她說過,這是電車。 “瞧哇,百樂門嘞!” 一個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的女人指著街頭的一棟建筑興奮的說道。 所有的女人都齊齊看去,林阮阮不解為何這里的女人對這個地方這么激動。 她不知道的是,解放前百樂門的當紅舞女一個月可以賺到三千到六千元,不僅賺錢多,而且也頗有社會地位,受到社會名流的追捧,同樣是流落風塵,百樂門的舞女若是運氣好,找個有錢人嫁了,就算不嫁人,憑著手里積攢的錢財也能安度晚年,可她們呢,每天靠著一身皮rou接客,卻積攢不了幾個錢,等到年老色衰恩客不再上門,遇到心地好些的老鴇子還愿意收留她們在妓院做些雜活兒,遇到狠心的,直接掃地出門,只能流落街頭。 而在車頭的駕駛室里,張淮正對著一個穿著藍褂子的中年婦女說話。 “米大姐,等到了教養院還請你對阿阮母女多多關照。” 姓米的中年婦女看起來并不好相處,她的面部線條十分僵硬,嘴角向下耷拉著。 看了一眼張淮,她淡淡的道:“小張同志,請你搞清楚我們是改造她們的,不是讓她們去享福的!” 張淮聽到米大姐的話,心里覺得她過于上綱上線,但是也不好再次求情,只好點點頭,“是、是,我曉得,這不是看她帶著個小孩子不容易么?” 米阿英深深地看了一眼張淮,沒有說話,心里卻在想等到了教養院怎么“改造”這些舊社會的糟粕。 …… 教養院很快就到了,張淮與王明將車斗打開,女人們一個挨著一個的跳下來。 她們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明顯有些害怕,這時候任何一個熟悉的人都會讓她們產生依賴。 許多女人眼巴巴的望著張淮和王明。 林阮阮看著面前這個大院子門口寫的“婦女生產教養院”幾個字徹底的放下來了心。 米阿英與另外一個穿年輕些的女人何穗香將大門打開,讓她們進去。 “有沒有人認得字啊?上面寫的什么?”翠柳不識字,她害怕的問到。 “婦女生產教養院” 一個身材單薄,面相清秀的女人說道,看她的模樣與打扮,到不像是一個妓女,反而像是小家碧玉的良家婦女。 “不是要我們坐牢啊?”蕓香有些高興的說道。 “看樣子這里也不像是監獄。” 燕紅搖搖頭。 “我知道,監獄在提籃橋那邊。”剛才在路上哭了一路的小姑娘小聲的說道。 “不要講話了,都安靜!” 米阿英大聲呵斥道。 “儂是哪個哇?還要來管我們。” 剛才穿著大紅牡丹旗袍的女人輕佻的問道,剛才一路上林阮阮已經通過她和別人的談話知道了她的名字,綺夢。 “就是的,你是誰啊。” “咯咯咯,你們看她穿的衣裳,不曉得的還以為是個男人嘞。” 也許是因為知道了不是要將她們帶去監獄或是紅帳子,有些人的膽子就大了起來。 米阿英聽到她們的調笑,臉黑了下來,沒有立刻發作,而是在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的“教養”她們,讓她們知道什么叫禮義廉恥。 進了教養院,院子很大,中間有一大片空地,四周都是房屋,看起來破破爛爛,像是一出荒廢了許久草草收拾了一下的樣子。 進來后米阿英讓何穗香看著她們,自己進了一間屋子。 何穗香看到這群人中還有一個小孩子,頓時就來了興趣,走到林紅繡跟前問道,“這是你的女兒嗎?” 林紅繡點點頭,“是我的孩子。” 何穗香古怪的看了林紅繡一眼,妓女有孩子的不少見,但是這么年輕就有孩子的不多,許多妓女要孩子都是怕老了之后流落街頭,在年老色衰之前生一個孩子。 “小女娃,你叫什么名字呀?” 何穗香好像對孩子很感興趣。 林阮阮露出天真的笑容,“我叫阿阮。” “阿阮,真是好名字,你給起的嗎?”何穗香一只手輕輕捏了捏林阮阮的臉問道。 林紅繡笑笑,“我不識字的,聽別人講這個字覺得好聽就叫了。” “噗嗤!還以為是什么好名字嘞,原來也是隨便起的。”蕓香用手遮住嘴巴嗤笑道。 何穗香剛要開口,米阿英和另外一個三十五六歲上下的女人從屋里出來了。 這女人穿的也很樸素,就是用綺夢的話來說辨不出男女的衣裳。 她拍了拍手掌,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