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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德音戴抬手指了指村子北邊一塊突然看起來較為松軟的地方,“那是我們的農田,今年是旱季,地里非常缺水,我們連糧食都沒有辦法種出來。” 大家順著哈德音戴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不太確定她所說的地方,到底是被開墾過的田地還是一片形狀不太一樣的沙丘。 一位學農學的大學生簡修一臉絕望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臉:“我記得尼日爾是一個以農牧業和旅游業為主的國家?你跟我說這地能種出東西來?” 來自歐洲的加拉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記得這里可是撒哈拉大沙漠。” “整個非洲的降水量非常不平均,這個地方會看起來這么可怕也是正常的。” 其實這些話并不用大家來說簡修也都明白,他只是在看著這樣的“田地”時太過感慨。 “帶我們去見你們酋長吧。”高儀說。 哈德音戴望著村落的方向遲疑很久,她伸手握住了喬一的手指,有點兒惶然的說:“……我不想回去……如果mama發現我回來了,一定不會再給我離開的機會。” 已經聽過哈德音戴故事的大家全都沉默下來。 雖然非洲埃及的文明曾經享譽世界,但如今的非洲人在全世界其他國家人民眼中卻跟文明人相去甚遠。不管是誰都能隨隨便便列出一大堆非洲人不文明、沒禮貌和蠻橫的行為。 非洲人似乎經常跟懶惰、沒文化、貪婪、暴躁、危險等詞匯聯系在一起。 但真正深入非洲了解后就會發現,對這個國家來說現實有多么無奈和殘酷。 那些國際形勢和西方國家的態度不談,只說最為基本的。 你說非洲人不勤勞嗎?如果不勤勞的話,他們是如何在這樣可怕的環境下年年月月的勞作?付出十倍的汗水換取可能連一成都不到的收成。 你說他們不知道學習才能改變生活嗎?如果不知道的話,為什么當學校建立起來的時候,家家戶戶只要有那么一絲余力都會想要將孩子送進學校里,期許下一代能夠比自己活的更好。 然而現實就是現實。 現實是即使非洲這些小地方建立了學校也沒有足夠的錢支持他們辦下去,那些期望孩子可以通過學習變得更好的家庭,實際上都已經吃不上飯,跟虛無縹緲沒有任何收益還要不斷付出的學習相比,回家種地,祈求老天和祖先能夠保佑大家活下去似乎更加實際一些。 他們活得異常艱難,艱難到活著已經是上天的恩德,其他更多的,比如學習知識、提高自身道德水平等等,全都要往后靠。他們也有自尊心,所以在面對他人的輕視時會特別容易暴怒、跳腳,甚至旁人一句無心之言,都會在他們的內心被無限放大。 哈德音戴的家庭就是這樣的情況。 他們沒有文化、沒有他人稱贊的學識,他們活得野蠻又粗魯,但是哈德音戴說:“mama愛我……mama說,等到家里的食物全都吃光了,她就從自己的身上挖rou下來給我們吃……我不想看見mama死掉,也不想看見爸爸和弟弟死掉。”所以她這個“沒什么用的女孩”就自己離開了家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一直走一直走,朝著沒有人的地方一直走下去,然后希望自己死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 跟能夠活著回家相比,她更恐懼mama不讓她離開獨自死去。 很多人說“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然而即使大家生活在不同的大陸上,皮膚、眼睛和頭發的顏色全都不同,但所有的人類又是如此“相似”。 所有活著的人都在拼盡全力的祈求活下去的可能,也有那么多的母親,可以為了自己的孩子毫不猶豫送上性命。 喬一輕輕拂過哈德音戴的發頂,“不用擔心,你只是出門找了一份工作而已,一個人只要有了工作就能夠養活自己,如果能夠賺到足夠的錢,你不但可以養活自己也能夠用錢養活家里的人。” 哈德音戴睜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喬一:“我找了一份工作?”工作是什么她是明白的,在他們這種小村子里,能夠在外面擁有工作,是一件多么讓人羨慕的事情,所以她才極為驚訝,“我也是有工作的人了?” “是啊,我和高儀是你的老板,我們會給你發工資,不過因為你的年齡還沒有到,所以不能算是正式員工。” 哈德音戴有些著急的問:“年齡?要多大才算是正式員工?mama說我今年已經十二歲了。” “要到十六歲才行哦。”簡修彎腰笑著說。 哈德音戴緊緊攥著喬一的手,其實她連十六歲到底是多大也不清楚,但她非常大聲的說:“我馬上就十六歲了!我可以好好工作賺錢了!” 所有聽見哈德音戴話語的人都只是微笑著看著她,喬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現在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帶我們去見你們的酋長,要好好工作啊。” “我一定會好好工作的,只要好好工作就有錢和食物是嗎?”哈德音戴不確定的再次詢問。 “是啊,會有工資和食物的。” 枯瘦無力的哈德音戴身體里仿佛被注入的新的力量,她目光灼灼的看著喬一,臉上露出燦爛的笑來,嘴巴里不停呢喃著“我有工作了”,然后就帶著喬一等人進了村子。 剛走進村子里沒一會就有人從黑洞洞的小房子里鉆了出來,喊了一聲:“哈德你回來了?你跑哪里去了?你的mama到處在找你!”說完又看向喬一等人,警惕的目光在跟喬一對上后安心了下來,“這些人是你帶回來的?他們都是誰?為什么會到這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