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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得近了些,終于看得清楚了點。 十多個妖將一人圍在中間,對其拳打腳踢,不時動用法術,震得街面都跟著顫。 蘇宴微歪了點頭,從眾妖的縫隙間看了進去,被圈住的地面上蜷縮著一個瘦弱的少年,他抱住自己的頭,任由眾妖對他肆意攻擊,他只無聲無息地蜷在那里,像只沒了氣息的小動物。 無論眾人怎么踢打謾罵,少年始終緊緊蜷在地上,緊抿著薄唇,一聲不吭。 “死了嗎?!”一個妖怪對他這種不聲不響的反應十分不滿,“老子喜歡聽慘叫!給我叫!” 他說著,狠狠一腳踹向地上的少年。 疼痛讓少年猛地縮緊身體,死死咬著嘴唇,硬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蘇宴從縫隙中看見他飽滿的額頭泛出灰白,掛滿了豆大的汗珠。 另一個妖咬牙切齒,似乎被少年這種硬脾氣激怒了,“還挺有脾氣,爺爺今天要生生打死你!我看你叫不叫!” 這個妖說完,狠狠一腳踢過去。這一腳運了些靈氣,少年被踹地離地而起,向著長街那頭飛去。 其他幾個妖早有準備,讓開了路,少年像個死物一般被踢了出去,摔在地上,力道還未止住,又往后滑了數十米。 小村落,街面破爛,雪后滿是泥濘,少年單薄而破爛的衣物占滿骯臟泥水,臉上混合著血水和泥土,一張臉幾乎辨不出模樣了,狼狽不堪。 力道終于散盡,他瘦弱的身軀趴在長街那頭,輕微蠕動著,卻始終不肯發出聲音。 長街兩側的房子門都開著,無數妖怪站在邊上圍觀,嘻嘻哈哈笑得開心。 其實他們也可以使用靈力,干脆利落地一掌打死他,但他們偏不,他們故意折磨他侮辱他,以此取樂解悶。躁動的妖怪們被圈在一方土地上,早就按耐不住了,他們需要一個消遣,需要發泄。 而這個無辜的半妖少年,正好成了他們發泄的工具。 半妖么,玷污了妖怪純正血統,半妖的存在對妖界而言,就是一個行走的恥辱,打死他也不會有任何妖多說一句話。 那個將少年踢到街尾的妖懶洋洋喊了一聲,“有沒有哪個好心的,把賤種踢回來?老子可不愿意為了個賤種費力氣走過去。” 他話音剛落,街道兩邊圍觀的妖笑得更開懷,街尾有一妖果真走到蜷在地上的少年身邊,踢腳將他往這邊踢,同時嬉皮笑臉地揚聲道:“不用謝,記得跟領主說一句,我是個懂禮貌的妖!會說不用謝了!” 一眾妖哄然大笑,場面極其歡快,似乎與垂垂將死的少年處于兩個完全獨立的世界。狂歡和悲慘各不相干,各自獨立進行。 蘇宴看著少年再次被踢回來,整個已經沒了人形,衣衫襤褸,被雪后的泥水沾滿,幾乎全黏在身上,衣服太破,又皺皺巴巴,上半身幾乎半裸露了出來,露出紋路清晰的肋骨印,瘦得太厲害了。 少年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般。 蘇宴看著,心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然而下一瞬就被山鶴抓住了。 他壓低聲道:“你干什么?不要去,你會死的!” “但是就這么眼睜睜看著他被打死嗎?” “對啊,”山鶴覺得沒什么不對,“他死不死,跟我們有什么關系?而且看著他們打人,還挺開心的。” 蘇宴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看著山鶴,卻沒說出什么反駁的話。 那邊,幾個圍毆少年的妖見少年軟噠噠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提腳踢了踢他,“死了?這么不禁打?半妖就是半妖,就不配活著!” 這個妖說著話,抬起了腳,看架勢,準備一腳踩爆少年的頭。 然而就在他腳落下的瞬間,地上的少年猛地伸出雙手,抓住他的腳踝使勁一擰,咔嚓一聲,居然將他的腳踝擰碎了! 被襲擊的妖驟然倒地,抱著腳踝痛呼起來。 顯然,少年的反抗激起了眾妖的怒火,他們對著他發泄般又踢又打,隨后兩個妖一左一右地將少年架了起來。 少年已經極其虛弱了,連戰都站不住,腦袋無力地外垂向一邊。他臉上全是泥水和血漬,幾乎看不出原本長相了,他狼狽至極,悲慘至極,但一雙黑亮的眼望向對面的妖,卻是堅韌而不屈的。 被捏碎腳踝的妖運用靈氣療傷,止住了疼痛,也瞬間恢復了不少,但走起路來仍舊有些跛腳。 他一瘸一拐走到少年面前,吼道:“你他媽敢打老子?活膩了?” 他話音落,直接一拳打在少年面門上,少年的頭重重往后一仰,鮮血順著嘴角就流了下來。 少年完全站立不住了,要不是兩邊的妖架著他的胳膊,他立刻就會倒下。但即便這樣,他只是動了動脖子,薄唇緊抿,一聲不吭地看著對面的妖。他臉上全是污漬,根本看不清面容了,只能看見一雙黑亮的眼,眼神狠厲,充滿殺氣。 “你他媽還敢瞪老子?!我他媽今天非要活生生挖下你這個賤種的眼睛!” 他說著話,伸出右手,化了原形,手掌瞬間變成了利爪。他的原形大概是獵類的動物,爪子鋒利尖銳,在陽光照射下,頂端閃著寒芒。 “我讓你嘴硬,我讓你瞪老子,現在我看你怎么瞪!” 他說著話,利爪已風一般襲到了少年眼前。 蘇宴看著這一幕,心臟猛然提起,似要從喉頭蹦出,她幾乎下意識就喊了起來:“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