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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識地與來自地府的力量相抗衡,這對她來說是件極其艱難且痛苦的事,她能感覺到在對抗中,身上的靈氣正快速消失。以她的修為,實在不足以與裴瑜對抗,估計不出幾分鐘,她就會在這種對抗中耗盡靈氣而亡。 靈魂被生生從體內剝離的痛楚在蔓延,每一寸肌膚都是灼燒般的疼痛,每一個骨縫都充斥著被強行拆離的劇痛。 遲漾幾乎能看見自己的魂魄即將脫離體內,但她身體有一絲細微卻源源不斷的白色靈氣纏住了破碎的魂魄,一直跟裴瑜拉扯著。 裴瑜看著靠在墻上,額上滿是豆大汗珠的遲漾,心底有些詫異,她居然有這么大的念力?按遲漾的修為來看,最多能堅持一分鐘,但現在已經過去了足足三分鐘,她居然半點沒有要屈服的意思。 裴瑜也有點急,他記得上次是遲漾完全陷入意識混沌后,那股力量才出現,現在遲漾以一股讓他難以置信的毅力勉力保持住自己神思的一絲清明,始終不愿陷入混沌中,那股力量恐怕就不會出來。 如果一直這么僵持下去,她恐怕會耗盡靈氣。 裴瑜這么一想,雖然十分想引誘出那股力量,但心底卻開始動搖。 遲漾仍然在堅持,她手指幾乎摳進墻壁里,死死咬住下唇,一股腥甜的鐵銹味溢滿口腔,嘴唇破裂處正冒出一顆顆血珠。 遲漾一張小臉沒有半點血色了,白得像紙,嘴唇也失去了血色,破裂處冒出的血珠在蒼白面色的襯托下顯得尤為扎眼。她幾乎要到極限了,連呼吸都變得急促沉重起來,額頭冒出大顆汗珠,順著額角一滴滴滑落。 她狼狽到極點,但看向裴瑜的目光卻極其堅韌。 裴瑜對上她堅毅的目光,恍然間有種錯覺,她勇敢堅強得不像兔妖。 他原本心底就開始動搖,看見遲漾這副模樣,當即就準備放棄。 然而就在這時,他突地聞到了一股來自于遲漾以外的兔妖氣味! 氣味屬于遲漾,卻不是從她身上發出來的,與此同時,裴瑜看見遲漾被衣袖遮住的手腕上隱隱亮起了墨青色的光芒。 姜硯的鐲子不僅僅能保護遲漾,還能幫她斂住妖氣,所以裴瑜更確定兔妖的氣息不是她發出來的。 轉念間,他已經收了手,循著氣味來源看過去,見樹林后的圍墻上隱隱有一道人影,大概是準備翻墻進來,卻剛好撞見了裴瑜勾魂。 氣味正是從那里來的,裴瑜想都沒多想,就追了過去,只一眨眼間,兩道身影都消失不見。 遲漾被裴瑜松開,頓時虛脫了一般癱坐在地上,她神志還是恍惚的,全然沒有意識到突然出來的兔妖氣味,也沒有注意到裴瑜的離開。 她死里逃生,渾身沒有一絲力氣,仰靠在墻上,張大嘴,猛烈喘息著。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般,衣服頭發全都被汗水浸透。 還沒等她從恐懼和難受中完全回過神,樹林那端就走過來一道人影。 遲漾視線還有些模糊,看不清來人模樣,但隨著他靠近,卻能聞到一股淡淡的屬于兔妖的氣味。 是擁有魂魄碎片的妖怪?! 遲漾霎時緊繃起來,但剛才跟裴瑜的對抗幾乎耗盡她所有力氣,即使還殘存了些靈氣,估計也不足以應付任何精怪了,何況來的這個妖,極大可能擁有魂魄碎片的力量加持,她更是無法抗衡。 背脊瞬間一涼,恐懼陡然升了起來。 來人越靠越近,遲漾終于可以看清他的面目了。這是個長相極其清秀甚至偏女性化的男人,看起來二十出頭的樣子,但妖齡肯定不小,能控制魂魄碎片的,不可能是什么剛成精的小妖。 見他越靠越近,遲漾想逃跑,但她撐著地面,怎么都爬不起來,她剛才已經竭盡全力了,現在沒有一絲力氣,并且似乎每塊骨頭都有一種被揉碎重新組裝的劇痛感。 “你是遲漾?”來人在她面前停下了腳步,居高臨下看著她,神色莫測。 遲漾緊抿嘴唇,一個字都不說。 男人勾起嘴角,笑得陰柔,“你不說也沒關系,我專門來找你,怎么會弄錯呢?” “你到底是誰?” 遲漾實在太虛弱了,雖然勉力支撐,但聲音小得幾乎讓人聽不清。 “你有必要知道嗎?反正你馬上就要死了。真是不容易,跟了你那么多天,姜硯終于沒守在你身邊了。而且你好像跟地府的人有過節?”男人無所謂地揚揚眉,“正好,倒是替我省力了?!?/br> 遲漾一聽到姜硯的名字,心里頓時有了主意,她用盡全力挽起衣袖,將龍鱗鐲露了出來,“你既然知道姜硯,你應該知道你動不了我?!?/br> “嘖嘖嘖嘖嘖,”男人不住地搖頭,“真是被姜硯當成眼珠子護著的人啊。不過你要知道,我既然敢來找你,那就是做好了跟姜硯對抗的準備。他當然厲害,但妖被逼急了,也是想要拼一下的?!?/br> 遲漾心頭突突地亂跳,她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這個男人既然敢來,自然是做了準備的。就算姜硯再厲害,也不可能讓所有妖順從,總有膽大的或者說不要命的,想要賭一把。 果然,男人看著遲漾手腕上的龍鱗鐲子,絲毫沒有慌張,他閉著眼,狠吸了一口氣,笑著問:“你有沒有聞到空氣中屬于兔妖的氣味?這個鐲子可以保護你,同樣,但它面對你的氣味時,會把我當成你,不會對我進行任何攻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