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肌_分節(jié)閱讀_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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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fēng)颯颯,枝葉零落,只是一夜,原本還翠綠的葉子黃了一半,落滿芳地。 平叔一大早勤快的拿掃把清理門前,同時也看到一群眼生的農(nóng)婦聚在他家門口不遠(yuǎn)處嘰嘰喳喳的聊天。 “聽說沒,前幾天蕙娘被夫主抓回去了?” “抓回去?不是說夫家來人請走的嘛。” “哎呦你是不知道,我那天可看的真真的,五六個大老爺們,個個膘肥體壯的,抓著蕙娘就上了馬車,聽說是以前偷了夫家的傳家寶逃到我們這兒的,連那個賠錢貨的女兒都沒帶走,還請走,傻不傻啊你。” “原來還有這種內(nèi)情,你還知道什么,再說說?” “我還知道那家人為啥沒帶走林家姑娘。” “為啥?” 她飛給這群人一個諱莫如深的眼神,“這女人啊,一旦臟了就不值錢了,要真是親生閨女能不接回去嘛,肯定是蕙娘與人茍且,再不……”她停頓了下,眼神直往正在掃門口敗落樹葉子的平叔瞥,“就是那小姑娘不潔身自愛,表面文靜,內(nèi)里放蕩,還記得前幾年寧家那兄妹倆么,都鬧大肚子跑啦!”她的聲音忽的揚高,惹得一群女人嘻嘻輕笑。 言之鑿鑿、繪聲繪色,明明不知原委,卻說得真實逼真猶如親見,那些害死無數(shù)忠將良臣的謠言,便是這么誕生的。 女人們的嬉鬧聲傳來,平叔一張黑臉更是如同鍋底,大掃把一揚,罵道:“都在我家門口聚著干嘛,要飯啊!” 幾個婦人也不和他對罵,如鳥獸散般嘻嘻哈哈的走了。 可算把這群人趕走了,平叔松了口氣,這些話可千萬不能讓小姐聽到,哪家姑娘也受不了這些啊。 平叔雖再聽不到這些婦人的話,但她們離去時回頭看向他的眼神真是粘的他渾身不自在,真像被人抹了一臉臟泥般的惡心。 他拿著掃把進(jìn)了屋,恨恨的罵道:“這王氏太損了!” 已被平叔詳細(xì)普及過兩家過節(jié)的杏兒點頭道:“王家是怕夫人和少爺回來找他們報復(fù),干脆下狠手了。” “就是一家子白眼狼,當(dāng)初夫人對王氏那么好,現(xiàn)在這么狠的給我們下絆子!現(xiàn)在連米鋪都不做我家生意,這是要餓死我們啊!” 平叔也不顧及,放聲罵個痛快:“還有,你聽沒聽到他們說小姐什么,”他被那些長舌村婦惡毒下流的齷蹉言語氣的跳腳,“竟然還編排到我身上了,我可是我看著小姐長大的,她不會走路的時候我還抱過她呢,竟然傳那么惡心的話,怎么想得出來!” 真是造謠不花錢,這群人捕風(fēng)捉影的編排林家,說得和真事似得,臟水全往他家潑,也不怕死了下地獄被拔舌頭! 杏兒沒回話,她心理透明白,王家是想抹黑林瑯逼她下嫁,這種流言蜚語,沾上了一輩子都洗不清,不管真假,渝鎮(zhèn)之內(nèi),除了王家不會再有人愿意娶林瑯的,至于那些齷蹉事,平叔沒見過,她可是親眼見過的,不想在火上澆油,她腦袋一低繼續(xù)摘菜,悶頭不語。 平叔也知道杏兒是個沉默寡言的悶油瓶子,沒指望她能回什么,他也就是把話說出來心里能痛快點。 平叔眉頭深鎖,本來就是愁眉苦臉的長相,現(xiàn)在整個人一眼望去就是個大寫的愁:“唉,渝鎮(zhèn)真是快呆不下去了,可想去京城也沒法子啊。” 現(xiàn)在他回想小姐說去京城,還真是有道理。 杏兒手上的動作一頓,一雙杏眼睜得老大,她問平叔:“真去京城?” “哪兒有那么容易啊,當(dāng)年我和夫人少爺從京城一起來渝鎮(zhèn)都費那么大功夫,現(xiàn)在要是帶著你們兩個小丫頭,更難了,”他捶了下腿,沮喪道:“我也老了,真要出事,能不能護(hù)住你倆都是個事兒。” 他想起前幾晚趁黑摸進(jìn)他家的那三四個偷子仍是心有戚戚,雖說那幾人心虛馬上就跑了,可也給平叔一記響鐘,他年歲大了,家里沒個壯年男人,來了壞人他自己也不一定能擋得。 王氏那邊虎視眈眈,自家勢單力薄,平叔頓時感嘆又羞愧的難過自己連自家小姐都護(hù)不住。 要是小姐真出事了,他也只能一頭撞死向夫人謝罪了! 杏兒一聽說去不了京城,動作利落的收拾好菜,嘴角甚至還不自覺的翹了起來,甜美的臉上帶著暈紅,可想笑又不敢笑,生生抽搐成一個扭曲的表情。 結(jié)果一抬頭,林瑯站在門前,正直勾勾的看著她。 杏兒頓時一僵,呆若木雞,扭曲的表情猶如面具附在臉上,詭異的很。 *** 林瑯看了杏兒一眼,走到院中,從杏兒手上接過菜筐,一邊收拾菜葉,一邊對平叔說道:“算了,平叔,說這些都沒用,地方小,有點事馬上誰都知道,而且這些話我估計也是王氏找人傳出去的,否則怎么會這么短時間里傳出這么多謠言。” 平叔聞言不安的問:“小姐,你聽說啦?”早知道他就該早點趕走那群長舌婦! 林瑯淡淡一點頭,臉上看不出喜怒。 平叔看林瑯沒特別大的反應(yīng),沒有心安反而更忐忑了,“小姐,你可千萬別在意那些腌臜話,誰要是能信這些話那就是傻子!” 林瑯抬頭看他一眼,對平叔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大家信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家在渝鎮(zhèn)如今已是真正的聲名狼藉。 平叔還是不放心,忍不住問:“小姐,你不生氣啊?” 少年人最受不得辱,田間的少年被別人調(diào)笑說一句都能急的上手打仗,現(xiàn)在外面都編排到夫人和少爺頭上了,他家小姐看起來咋一點都不氣呢,這不正常啊。 林瑯手上的動作停了,感覺太陽xue一下一下的急跳,心口的火從下面逼到嗓子眼,簡直要把整個人她燒著了。 她哪里是不氣,而是她強力把心口的憤懣激恨都用意志力壓制住了,如今家中遭困,聽到這些話她難不成要去外面哭天喊地的對那群婦人辯解說自己是清白的? 有用嗎,這群人多半是王氏找來的,就連前幾晚摸進(jìn)她家的那些賊人,幕后黑手可能也是她。 還是在家摔盆砸碗向平叔和杏兒發(fā)泄?jié)M腔悲憤? 受了委屈往自家人身上撒火,最無能的人才會這么做。 撕拉一聲,林瑯捏碎了菜葉的莖稈,汁水滲透了她的手心,如果現(xiàn)在王氏坐在她面前,她絕對會拿把刀捅穿她的胸口! 可心底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傷人一千,自損八百,乃下下之策,不可取。 情勢越艱難,她越要冷靜,氣瘋的人是想不出辦法的,平心靜氣才能找到出路,如今這些帳她一一都記在王氏身上,絕對要一筆筆的討回來! 門外嘰嘰喳喳又響起一群女人的聲音,是原來那堆人又回來了。 林瑯深吸一口氣,道“平叔,生氣是趕不走這群人的,他們肯定是王氏找來的,我們要算賬,要找王氏,但不是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是想辦法弄錢。”多半是受夢中女子影響,被逼到絕境時她更加冷靜,也帶著一股狠勁兒。 平叔也感覺到了,此時林瑯一雙眼睛亮的嚇人,她眼睛本就長得極好,如今更如燃火般熠熠生輝,說到找王氏算賬時,聲調(diào)微微壓低,像是一把刀子劃在冬天凍的冷硬的地面上,鋒利帶著寒意,顯然已是下了決心不會放過王氏。 平叔望著林瑯,一瞬間覺得那個不如他腿高的軟糯小姑娘竟然長大了,有點陌生,令人畏懼。 可他家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來的這股氣勢? 外面那群村婦大約是見林家沒有反應(yīng),聲音更大了,林瑯垂下眼眸,低頭思索,對門外的污言穢語充耳不聞。 林瑯心中知道,在渝鎮(zhèn)這般小地方人們最是喜歡討論這些隱秘之事,誰人不知道都像落后了一樣。她真該感謝快秋收了,大家都忙于耕作,除了那些在家無所事事的婦人們互相傳話,男人們多在田間,最起碼這幾日半夜沒人再來她家了。 事實上林瑯想的不錯,但也沒那么全面,話的確是王氏放出去的,但鬧得如今風(fēng)言風(fēng)語,多數(shù)還是隔岸觀火看戲的人多。 林瑯自小長得精致漂亮,又被她哥一直護(hù)著長大,偶爾出門一趟,四鄰都驚為天人,她年歲漸大,越發(fā)的眉眼如畫,身姿纖纖,渝鎮(zhèn)都知道林家有個美貌小姑娘,本就是茶余飯后的話頭,現(xiàn)在王家一出手,大家也興奮地看林瑯會不會被逼低頭,真嫁給王家的傻兒子。 倒不是討厭林家或怕了王家,只是事不關(guān)己的看熱鬧,要是真成了,就又給自己平淡的生活中多了一項談資。 喝個小酒,和酒友聊聊,說那林家姑娘那般青蔥嬌俏,嫁個傻子命運又多么可憐嗟嘆。 世道如此,人情冷漠,真是寒了林家上下的心。 *** 王氏像片厚黑的烏云,壓在林家上頭,籠罩住所有的陽光。 林瑯?gòu)善G的小臉幾日內(nèi)迅速瘦了下去,下巴尖尖,更顯的纖動楚楚,她抬臉問:“現(xiàn)在東西都賣不出去,那田里呢?” 平叔之前還擔(dān)心林瑯,可剛剛被她一震,心底莫名突然有了底氣,然而一想到籌錢還是不禁泄氣的抓耳撓腮:“我聽老牛家說,王氏放出話了,讓別人都不準(zhǔn)幫咱家,我把東西帶出去,過來問的都是一群地痞流氓,再不就是那些長舌婦人上來打聽說些不三不四的話。” 林瑯眉頭一皺,手上猛然用力,啪的一下扯碎手上的綠色菜葉。 這一點林瑯早料到了,王家是世代生活在渝鎮(zhèn)的,跟盤錯節(jié),自從前幾年她家的鋪子紅火起來,更是擺出一副大戶人家譜兒,過節(jié)還學(xué)本地的大族鄭家送米給別人,當(dāng)然都是些要壞掉的陳米。但無論怎么講,王家是親戚眾多,而她家是外來客,又與人少有來往,如今不會有人愿意得罪王家來幫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