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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有姝在線閱讀 - 有姝_分節(jié)閱讀_54

有姝_分節(jié)閱讀_54

    管家同樣踉蹌了一下,好不容易穩(wěn)住身形,這才附耳過去低語,“不是啊大少爺,您看前面那老頭,他沒有腳后跟,也沒有影子,他是飄著的!”

    趙有才定睛一看,差點魂飛魄散,只見那老頭一路緩行,鞋子的后半段空空如也,竟直接拖在地上,而在燈籠的照耀下,人人都有一條拉長的影子,唯獨他身后什么都看不見。

    這分明,這分明是一只鬼啊!趙有才總算想起來了,此處乃大庸國遠近聞名的鬼宅,至如今已死了十七八個住戶。趙有姝真是邪了門了!不但有閻羅王親自幫他伸冤,還有鬼怪給他當仆人,他究竟什么來路?

    趙有才本就氣焰頹靡,這一下越發(fā)噤若寒蟬,攏了攏身上厚重的毛毯,不敢開腔了。而抬著他的仆役也腿腳發(fā)軟,兩股戰(zhàn)戰(zhàn),恨不得直接把東家扔掉,奪路而逃。好不容易走到正院,看見燈火通明的前廳,眾人才大松口氣,頗有劫后余生之感。

    “主人就在里面,你們自個兒進去吧。”老頭晃了晃手中的燈籠,緩緩飄走。

    趙府管家一面點頭哈腰地送走對方,一面在心里默念“阿彌陀佛”。一行人入了前廳,就見有姝端坐上首,正捧著一個半透明的琉璃罐子把玩,里面塞滿了各種顏色的甲蟲,看上去十分瘆人。幾名丫鬟來往上茶,幾個小廝擺放桌椅,腳后跟均未著地,更沒有斜影相隨。

    鬼,一屋子全是鬼!趙家二房,連同他們帶來的仆役,現(xiàn)在已是膽裂魂飛,幾近崩潰。唯獨管家還保有幾分清明,仔細看了看小少爺?shù)耐饶_和身影,這才長出一口氣。然而很快,他的心又高高懸了起來。一個大活人住在滿是鬼怪的宅院里,卻還毫發(fā)無傷,輕松愜意,豈不代表對方比鬼怪更為可怖?看來家產(chǎn)一事,當真沒有回旋的余地。

    這一點,不僅管家想到了,趙有才及其爹娘也想到了。他們放棄掙扎,直接把房契、地契拿出來,一一交代清楚,又說會盡快搬出老宅。

    “賢侄你看,這家產(chǎn)咱們也還了,你是不是給咱們寫一份和解書?”二老爺表情急迫。

    “和解書可以給你們寫,但必須用認罪書來換。把你們當年如何侵占大房財產(chǎn),如何迫害‘趙有姝’的經(jīng)過一一詳述,若有不實之處,這些東西你們還是拿回去吧。你們也看見了,我現(xiàn)在過得很好,有沒有這些家產(chǎn)當真無所謂。”有姝淡淡擺手。

    他現(xiàn)在是找到主子的人了,要想一直升官,需得格外注意名聲。若是寫了和解書,二房一家卻反咬一口,說自己謀害親族,掠奪家財,豈不冤枉?有了認罪書能省去很多后顧之憂,況且“趙有姝”之死是他自己作的,與二房沒有太大關系,有姝也沒必要把人趕盡殺絕。

    聽見最后一句話,本已露出怒容的趙有才像xiele氣的皮球,瞬間癱軟下去。有姝顧慮的沒錯,他的確準備在事后告到族老那里,再把家產(chǎn)奪回來,還要連帶毀了有姝的名聲與仕途。然而一旦寫了認罪書,他所有的算計都會化為泡影。

    咬牙考慮了片刻,他點頭道,“拿筆墨紙硯來,我寫。”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有姝略一抬手,就有一名丫鬟飄飄蕩蕩進來了,把文房四寶一一擺放整齊。趙有才寫了認罪書,交給有姝檢查。有姝看過之后根據(jù)“趙有姝”的記憶,讓他修改了兩處略帶含混的地方,直把二房的惡形惡狀徹底揭露才算滿意,讓三人按下手印,又挑了三名仆役當見證。

    諸事料理妥當,他接了家產(chǎn)和鑰匙,命老祖送客,第二天卻沒搬回去,而是花錢把鬼宅買下,繼續(xù)住著。無他,只因這里足夠清凈。

    二房一家拿到和解書后立刻燒掉,焦急等待了半刻鐘,就覺肩頭的重量在慢慢消失,不免喜極而泣。沒了生命危險,他們的氣性也上來了,準備賴著不走,哪料有姝竟派了幾十只厲鬼來收房,宅子里陰風陣陣,慘嚎聲聲,著實嚇人。

    惡人自有厲鬼磨,他們無法,只得即刻收拾行李,灰溜溜地搬出去。二太太身上私藏了許多銀票,剛走出趙府大門,衣襟就莫名其妙被人拉開,腰帶也掉了,幾乎赤條條地站在大街上任人圍觀。她羞憤欲死,恨不能找一條地縫鉆進去,所幸丫鬟反應迅速,從包裹里找出一件斗篷給她披上,這才緩解了窘境。

    二老爺與趙有才簡直沒臉見人,把二太太拉上馬車,飛奔而去,絲毫未曾發(fā)覺他們偷拿出來的銀票早就掉落在地,隨著陰風飄飄蕩蕩回了趙府,自動掉落在錢匣里。路上行人往來,摩肩接踵,竟無一人注意到這詭異的一幕。

    二房一家尋到某處空置的豪宅,準備暫時租住下來,卻發(fā)現(xiàn)銀票沒了,僅剩的財產(chǎn)便是兩貫銅錢,幾箱衣服,與他們當年來到趙府時一般無二。房東見他們久久拿不出銀子,立刻把人攆走。無法之下,三人只得賣了兩個丫鬟,湊足了住客棧的錢。

    “無事,沒了銀子我還有官職在身,不出一年就能賺七八萬兩。屆時咱們再買一棟宅子,比趙府更大,更富麗堂皇。”趙有才信誓旦旦地道。

    然而很快,他就明白自己這輩子都沒有翻身的余地,而罪魁禍首還是有姝。他竟告倒了劉大人,令皇上徹查吏部買官賣官一事,但凡通過買賣途徑獲得官職的人,全被召入刑部進行盤查。新皇并未罷免所有人,而是分別讓他們進行考核,內(nèi)容均與職務相關。考核通過者寫下檢討書便能回去繼續(xù)當差,未通過者立刻革職查辦。

    新皇不想斬盡殺絕的本意是好的,但捐買官職的人哪里有那個能力?他們大多家境優(yōu)渥,得了差事后便聘請幕僚胥吏協(xié)助,自己只管把買官的銀子賺回來。更有甚者,臨到交卷的時候連名字都不會寫,鬧出天大的笑話。

    及至調(diào)查結束,被罷免者占了十之八九,趙有才自然也在其中。不僅如此,新皇還宣布從明年開始,各部官員均要定期進行考核,內(nèi)容并非四書五經(jīng),而是政務相關,工部考工事、禮部考禮儀、吏部考吏治、兵部考兵法,以此類推。但凡不合格者立刻降職,三次不合格即刻罷免,絕無二話,且日后的科舉考試也會適當更改內(nèi)容。

    若非最近幾代的學子已研習八股取士多年,忽然換了考題對他們不公,新皇本打算立刻執(zhí)行。

    大庸國的官員只有往上升的,哪有往下降的,且還年年都有被免職的危險,這讓大家如何受得了?很快就有臣子聯(lián)合起來進行抗議,均被新皇駁回,憤怒之下遞了假條,不去當差,倒要看看皇上自己一人如何管理國家。

    新皇立刻頒布圣旨,命各部胥吏接管政務。一個部門里,真正精通業(yè)務的其實是這些胥吏,他們等同于上峰的雇工,專門負責辦事。所謂的“上面動動嘴,下面跑斷腿”,正是如此。而胥吏乃賤籍,律法有言:胥吏之后不得參加科舉,不得出仕,但職位卻可以世襲。這相當于斬斷了他們的晉升之路,令許多有能之士頗感憤懣。

    但現(xiàn)在好了,皇上大力整頓吏治的同時也提高了胥吏的地位,若在考核中拔得頭籌,他們甚至可以除去賤籍,走上仕途,這叫他們?nèi)绾尾粴g欣鼓舞?自然辦起事來的時候也就更為賣力。等到各位吃干飯的官員驚覺大事不好,匆匆銷了假跑回去當差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權利早已被架空,成了徹徹底底的擺設。他們懊悔不迭,立馬暗暗聘請了先生,教授自己政務,免得來年考核被取而代之。

    新皇的雷霆手段非但沒造成朝廷動蕩,反而令六部迅速轉動起來,幾乎所有政務在當天之內(nèi)就能得到妥善解決,責任重大的才會呈報到金鑾殿上。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新皇巧妙地利用官員與胥吏之間爭權奪利的關系,令二者皆為自己所用,且用得越來越順手,越來越高效。

    有姝從來就知道,大庸國的亂象難不住主子,在整治了吏部之后,他下一個要動刀的恐怕是戶部,若是能調(diào)去戶部,見到主子的機會將大大增加。正當他引頸盼望時,調(diào)令下來了,他入了刑部,成為都官司郎中,從六品,掌刑徙流放,吏員廢、置、增、減、出職等事。

    雖有些不盡如人意,但好歹留在京城的愿望算是實現(xiàn)了,有姝穿上嶄新的官袍,匆匆趕去刑部報道。當是時,歐泰已帶著幾名官員入宮去了,正巧與他擦身而過。

    有姝略一打聽才知:皇上準備整頓戶部,欲從禮、吏、工、兵、刑部各支調(diào)幾人成立按察司,專門調(diào)查國庫虧空的情況以及追討欠銀。那些人正是被歐泰挑中的能吏。

    因先皇總喜歡截取庫銀供自己揮霍,下面的官員也就紛紛效仿,向戶部肆意支借,從無歸還。更有看守銀庫的官吏監(jiān)守自盜,中飽私囊,以至于好端端的大庸國被掏成一個空殼。上一次,若非新皇開了自己私庫用來賑災,枉死的百姓還會更多,而這大好河山恐怕也保不住了。

    戶部已從皇上的錢簍子變成了錢漏子,再不整治,該如何改善民生、蓄養(yǎng)兵將、建造都城?經(jīng)濟與吏治一樣,都是國之重本,不得輕忽。此次,皇上整頓戶部的決心非常堅定,即便幾個老臣在金鑾殿上撞柱抗議,也只換來他一聲冷笑而已。按他的話來說:死幾個人能換來國庫充盈,國力強盛,何樂而不為?有誰想死盡管撞,他已備好棺材,堂上諸君一人一口,誰也少不了。

    新皇如此強硬,且又占著國法,百官除了妥協(xié),似乎沒有別的選擇。但欠下的銀兩哪能說還就還?朝廷新貴入仕時間短,欠的少,倒沒什么。那些世家巨族經(jīng)過長年積累,莫不欠了戶部上百萬兩,一旦掏出來便是傷筋動骨,甚至于家破人亡,自然會頑抗到底。而這些人又都掌握著絕大部分權柄,堪稱盤根錯節(jié),枝繁葉茂。若是在他們頭上動土,皇上沒什么好怕的,底下辦事的人卻要遭殃了。

    毫無疑問,這是一份苦差,即便刑部最有上進心的胥吏也都萌生退意,卻還是被歐泰抓了壯丁,強押入宮。

    “趙大人來晚一步,沒攤上這種破事,當真好運氣。”一名同僚真心實意地感嘆。其余人等紛紛點頭附和。

    有姝卻是一副如遭雷擊的表情,再三追問道,“你是說,這按察司由皇上親自組建,親自指揮,且在宮中辦差?”

    若是入了按察司,自己豈不是能天天見到主子?思及此,有姝捶胸頓足,懊悔不迭,心道自己萬不該貪吃,在路上買了一個現(xiàn)做的rou夾饃,以至于耽擱了半刻鐘。若是提早一步,就能趕上這趟美差了!

    他急切道,“若是我也想去,該當如何?”

    眾位同僚用詭異的目光看他。一旦接了這份差事,相當于得罪了京城十之八九的權貴。那些人手眼通天,為了阻止調(diào)查,什么事都干得出來。栽贓陷害都是小意思,更甚者還會惹來暗殺。被請去宮中那幾個官員莫不如喪考妣,怎么趙大人反而自投羅網(wǎng)呢?

    果然是鼠目寸光之輩,以為迎合了皇上就能平步青云嗎?也不看看自己脖子夠不夠硬。眾人頗感不屑,但出于落井下石的心態(tài),紛紛替他出主意,“你現(xiàn)在去追,約莫還能趕上歐大人車架。要是沒趕上,你就把來意告訴守門的侍衛(wèi),他們自會替你通傳。”

    乾清宮內(nèi),幾位尚書大人各自領著四名能吏前來覲見。

    玄光帝放下奏折,抬頭打量。他先是朝歐泰那處看去,沒發(fā)現(xiàn)有姝的身影,眸光不免微微一暗,這才環(huán)顧四周。他需要的是能力出眾、不畏強權、敢作敢當?shù)墓賳T,但這些人顯然都不符合要求。他們或額冒冷汗,或形容倉皇,或神情驚懼,可見接下這份差事都不是心甘情愿。

    然而玄光帝也能理解他們的心情。徹查戶部可說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將要對抗的是整個朝廷的壓力。他能把生死置之度外是因為他知道,在這世上,沒人能殺得了自己,但旁人又豈有這份底氣?終究還是怕事,終究還是怕死。

    玄光帝放下奏折,喟然長嘆。眾位大臣則齊齊垂頭,不敢吱聲。可以想見,在不久的將來,京城必定又是一番腥風血雨,能不被牽扯進去自是最好。

    恰在此時,一名侍衛(wèi)匆匆走進來,附在玄光帝耳邊低語。

    “你說什么?”他語調(diào)拔高,略顯驚異。

    侍衛(wèi)又說一遍,末了靜靜等待皇命。

    玄光帝先是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復又曲指敲擊御案,似在沉思,本還晦暗莫測的雙眸越來越亮,越來越灼熱。憑有姝那聰明絕頂?shù)哪X袋瓜,怎會看不出其中兇險?然而他卻屁顛屁顛地跑來請命,可見之前說要追求自己那番話,并非玩笑。

    毫無疑問,他是為了自己才踏入這龍?zhí)痘ue,也是為了自己而把生死置之度外,這小混蛋,當真死心眼,且還花心得很!玄光帝暗暗腹誹有姝,目中卻流瀉出nongnong地歡悅。

    他命侍衛(wèi)把人帶進來,末了看向歐泰,“你手底下倒是有一位傻大膽,竟自己跑來宮中請命。你可否猜到是誰?”

    歐泰思忖片刻,遲疑道,“莫非是趙有姝趙郎中?”放眼大庸,最不怕死的人估計就是這位主兒,誰讓他有閻羅王當靠山呢?

    玄光帝頷首嘆道,“正是!若我大庸官員都像趙郎中這般憂國憂民、鞠躬盡瘁,何愁家國不興,盛世不再?”

    有人主動前來替死,眾位大臣哪有不歡迎的道理,紛紛開口附和。說話間,有姝已快步入了大殿,先熱切地看主子一眼,然后半跪行禮,忖道:這次無論如何得把差事攬下,也好近水樓臺先得月。

    第81章 王者

    玄光帝阻止了幾乎快跪到地上的有姝,明知故問道,“趙郎中,此次覲見所為何事?”

    有姝畢恭畢敬回話,“啟稟皇上,微臣聽說您欲成立按察司,調(diào)查戶部貪腐一案,特地前來請命。”

    一名大臣聞言皺眉,“趙郎中,說話還請小心謹慎為好。戶部之事尚需調(diào)查,在你嘴里怎么就直接定了貪腐之罪?”

    戶部上至尚書,下至衙役,已全被關進天牢,統(tǒng)共幾百號人無一幸免。若非證據(jù)確鑿,向來寬嚴有度的主子怎會趕盡殺絕?這些人卻還為罪犯開脫,究竟怎么當?shù)某⒚伲克麄冃е业木烤故鞘兰掖笞暹€是主子?有姝心里憤憤不平,對他的質問也就不加理會,只管拿黑亮的眼睛朝上首看去。

    玄光帝被他看得耳熱,端起茶杯徐徐啜飲一口,借此緩解口干舌燥之感,然后才沉聲道,“朕尚未開口,孫大人反倒率先教訓起人來,這里究竟是孫大人的官衙,還是朕的乾清宮?”

    那名大臣悚然一驚,連忙磕頭請罪,直說微臣僭越,罪該萬死云云。玄光帝既不叫起,也不搭理,招手把有姝喚到近前,溫聲道,“朕一直聽說趙郎中斷案如神,善于理政,卻從未聽說過你對賬務也很精通。要知道,徹查戶部貪腐一案,最主要的工作是理清賬目。故此,朕讓眾位大臣舉薦的官吏均是各部之中最善賬務者。”

    說到這里,他話鋒一轉,直白道,“接了這份差事,等于與朝中十之八九的權貴作對,連朕亦要頂住巨大的壓力,更何況下屬?進入按察司的人,或被恐嚇威脅,或被賄賂收買,或被栽贓陷害,甚至被暗殺,種種不測皆有可能。趙郎中,你需得考慮清楚三點:第一,你有無參與此案的能力;第二,你有無參與此案的勇氣;第三,你可能承擔得起后果?若你尚且心存猶疑,朕建議你即刻出宮,考慮清楚了再做決定。”

    雖說他有能力保護好有姝,卻也不想眼睜睜地看著他往火坑里跳。再者,他也想看看,他對自己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又能做到哪一步。他從不相信所謂的“一見鐘情”,但放在有姝這頭倔驢身上,卻也說不準。他不是信口開河之人,更不會憑沖動行事。

    有姝想也不想地道,“啟稟皇上,微臣既然敢入宮請命,自然也敢承受其后果。皇上您不是為諸君備了許多棺材嗎?大可以給微臣也備一口,微臣愿為皇上效死!”

    嚯,好硬的脾氣!歐泰等人不免側目,卻又見他上前一步,篤定道,“至于微臣有沒有那個能力,皇上只需檢驗一番也就是了。于精算一道,微臣在大庸屈居第二,定然無人敢稱第一。”對于自己的智商,有姝向來極其自信,甚至到了驕傲自負的地步。

    嚯,好大的口氣!眾臣越發(fā)驚異,更有幾個被舉薦的能吏露出不服之色。他們也都是各部好手,再復雜的賬目也能打理得井井有條,故而頗得重用。然而趙郎中這番話,卻是把他們所有人都踩了下去,叫他們?nèi)绾胃试福?/br>
    玄光帝以拳抵唇,免得自己笑出聲來。有姝還是那樣,不懂人際交往,更不懂為官之道,有什么說什么,完全不明白自己無形之中拉了多少仇恨。然而也正是因為如此,才顯出他的特別。而且,現(xiàn)在的他昂頭挺胸,斗志滿滿,像極了遇見心儀對象的孔雀,盡力舒展著自己的羽毛,力圖把最美好、最優(yōu)秀的一面展示出來。這副模樣極其罕見,卻也十分有趣。

    勉力壓下幾欲涌上喉頭的笑意,玄光帝擺手道,“看來趙郎中對自己頗有信心,也罷,朕就出幾個題考考你。”

    出題?是不是太顯不出自己水平了?有姝眉頭一皺,連忙道,“皇上不用出題,只需拿一袋米,一個銅盆進來就成。”

    本打算與他一起做題,待率先得出答案后好把他氣焰壓下去的幾位能吏均露出疑惑的表情。玄光帝雖然也很好奇,卻并不多問,沖魏琛擺手。魏琛親自跑了一趟,不過須臾就把所需之物拿到殿上。

    有姝沖主子討好一笑,這才走過去,隨意抓了一把米,嘩啦啦扔進銅盆,解釋道,“微臣天賦異稟,尤其在計數(shù)方面,只需掃一眼就能得出準確答案。這一捧米重八兩七錢,共三萬零七十六粒,你們?nèi)羰遣恍牛还苋?shù)一數(shù),稱一稱。”

    這是他頭一次展示出自己精準到可怕的計算能力,希望主子能對自己刮目相看。這樣想著,他用熱切的目光朝上首之人看去,黑而明亮的眼睛里寫滿六個字——求贊揚、求重用。

    玄光帝微微偏頭,躲避這要命的目光。該死,他差一點就把手掌覆到有姝頭上去了。剛才還是開屏的孔雀,現(xiàn)在又變成了討好主人的小狗,他為何總是如此可愛?

    在場諸人并不覺得趙郎中可愛,相反還覺得他十分作死。隨便抓一把米就能得出重量和數(shù)量,天下間豈有此等神人?驗!一定要驗清楚!若是差了毫厘,定然極盡奚落,令他無地自容!

    眾位能吏蠢蠢欲動間,皇上已發(fā)下話來,命魏琛去驗。魏琛取來秤桿反復稱量,的確是八兩七錢,末了彎腰去數(shù)米粒,剛數(shù)到三百左右就頭暈腦脹,頻頻出錯。

    古人視數(shù)術之道為偏門,少有研習,一般人能數(shù)到一百就算很了不得,再往上還須借助木棍、串珠等物作標記,能把算盤打得十分麻溜者堪稱宗師,能撇開計數(shù)工具,熟練運用心算者,足以傲視天下。

    魏琛數(shù)到三百,已是極有能為,并不丟臉,卻依然露出羞愧的神色,拱手道,“皇上,奴才無能,還請恕罪。”

    玄光帝擺手,“無事,你們把米分一分,各數(shù)一小捧,再把所得數(shù)字相加便成。”

    這倒是一個好辦法。眾人連忙領命,各自抓了一把,擺放在碟子里細數(shù)。本還寂靜的大殿,此時回蕩著嘈雜的計數(shù)聲:一、二、三、四、五、六、七……哎?不對,重新數(shù),一、二、三、四……不能使用算盤,又沒有木棍、串珠等工具,大家苦不堪言,也就越發(fā)想讓趙郎中出丑。

    玄光帝從未見過眾臣如此狼狽的模樣,心中頗感有趣。他站起身,走到堂下來回查看,貌似認真嚴肅,實則暗暗關注有姝。有姝當慣了主子的小尾巴,一見他下來,立刻黏上去,卻又不敢造次,只得圍在他身旁不停打轉。他現(xiàn)在總算明白那些小貓小狗為何總喜歡貼著主人的雙腿磨蹭,因為唯有如此,才能緩解一天不見的思念。

    而他何止一天不見主子?想起來,竟似幾百年未曾見面一般。他眼睛瞪得溜圓,目光灼熱而又明亮,時不時偷覷主子側臉,待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別人身上時就小心翼翼地靠過去,裝作不經(jīng)意間碰碰他胳膊,蹭蹭他大腿,或者偷偷摸摸拉扯他衣擺,然后飛快放開。

    玄光帝神識強大,哪能不知道有姝在干些什么?說他像小狗,還真把那黏糊人的性子學了個十成十,偏又不敢挑明,反而兜兜轉轉、遮遮掩掩,這里蹭一下,那里摸一把,真當自己沒有感覺嗎?

    見他偷偷伸出指尖,去撩自己龍佩上的明黃絲絳,那陶醉的模樣仿佛在觸摸自己皮膚一般,玄光帝差點悶笑出聲。他從不知道,素來風光霽月、耿直無私的小趙縣令,竟也有如此……一言難盡的一面。

    如果玄光帝來自于現(xiàn)代,大約會把“一言難盡”四個字換成“癡漢”。有姝智商爆表,情商為負,讓他去追求一個人,實在是難為他了。

    二人一個繞著大殿查看,一個亦步亦趨緊跟,均樂在其中。兩刻鐘后,眾人紛紛數(shù)完米粒,然后找來算盤相加,卻得出三萬零七十八粒,比趙郎中的答案多出兩粒。

    幾位能吏露出譏諷之色,有姝卻老神在在,指著其中一人說道,“你多數(shù)了兩粒。”

    “魏琛,幫他再數(shù)一遍。”玄光帝自是相信有姝,其余幾人也都圍攏過去心中默數(shù),半刻鐘后得到答案,果然多了兩粒。

    那人當即跪下請罪,諸人這才露出驚駭難言的神色。隨便抓一把大米丟人銅盆就能精確得出重量與數(shù)量,考校的何止是一個人的計算能力?還有目力、眼力、耳力、手感。也就是說,趙郎中的綜合能力,早已遠遠超出常人能夠想象的范圍。

    他說自己天賦異稟還真不是自夸啊!服了,徹底服了!

    眼見眾人露出欽佩的表情,有姝這才直勾勾地朝主子看去,腮邊若隱若現(xiàn)的小酒窩述說著他內(nèi)心的激動。這一下,主子該對自己刮目相看,繼而重用了吧?

    玄光帝忍了又忍才沒讓自己露出嚴肅冷酷之外的表情。他走回上首坐定,贊道,“趙郎中果然大才。從今天起,朕任命你為按察司副使,與歐泰協(xié)同調(diào)查戶部貪腐一案。”

    有姝歡喜無限,立刻躬身領命,活像得了什么天大的美差一般。其余幾名官吏也被留下,與他一起整理賬目。

    因玄光帝早有整頓戶部的打算,故而在頒發(fā)圣命的當天就把戶部大小官員全抓入天牢,其雷霆手段竟讓諸人連修改賬冊,抹平罪證的時間都沒有。戶部保存的歷年來的賬薄,現(xiàn)如今全都堆放在乾清宮里,足足占用了五六個偏殿,外面更布置了無數(shù)兵將,堪稱防衛(wèi)森嚴、水潑不進。

    有姝依依不舍地離開乾清宮,被帶往偏殿,領頭的歐泰小聲道,“從今天開始,你們就在乾清宮里辦差。都把腰牌收好了,否則這些將士不但不會放你們進來,還有可能把你們就地格殺。”

    “怎會如此嚴重?”某個官吏膽戰(zhàn)心驚地詢問。沒了腰牌把人攆走也就罷了,怎能隨意在宮中殺人?難道皇上也不管嗎?

    “你們看仔細了。”歐泰沉聲警告,“這是來自于西北邊境的威虎軍,最是驍勇善戰(zhàn),而且只懂得執(zhí)行皇命,不懂得分辨是非錯對。皇上已經(jīng)下令,無腰牌而隨意靠近偏殿者殺無赦,他們便只認牌,不認人。”

    西北邊境正是皇上的藩地。原來是皇上親兵,難怪如此威儀懾人!眾人紛紛點頭表示明白,唯獨有姝明了,歐泰話中還有另一層含義。他曾翻閱過歷年邸報,記得十年前西北曾發(fā)生一件大事。因戶部許久沒發(fā)放軍餉與糧草,西北威虎軍在對敵時差點全軍覆沒,還發(fā)生過食用已死戰(zhàn)友尸體過活的慘劇。

    十年的時間并不足以彌補傷痕,想來這些將士對戶部貪官的仇恨已深達骨髓。讓他們看守賬薄,被人收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甚者,主子把他們調(diào)入京城,沒準兒早已做好了全滅戶部,震懾百官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