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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有姝在線閱讀 - 有姝_分節閱讀_43

有姝_分節閱讀_43

    恰在此時,早已為他所用的一只餓死鬼從地下鉆出來,稟告道,“大人,那些人全是王福的班底,他臨走時吩咐他們莫要聽您使喚,故而全找借口告假了。王福一日不曾回轉,他們就一日不上值,讓您當一個光桿縣令?!?/br>
    這餓死鬼生前是一名乞丐,從來沒吃過一天飽飯,有姝一來就送給他一張陰陽元氣符,雖然吸收之后很快又會饑餓難耐,但好歹讓他得到片刻舒坦。故而他死心塌地地跟在有姝身邊,趕也趕不走。乞丐的特長自然是打探消息,莫說一個小小的縣衙,就算是州府里的瑣碎小事,他也都一清二楚。

    正所謂“無幕不衙”,沒有師爺在旁輔佐,大多數縣令根本不知該如何處理政務。王福滿以為把自己的班子叫走就能給縣太爺一個下馬威,卻是打錯了主意。現在這個趙有姝可不是原來的趙有姝,腦子的運作方式異于常人。

    他沒有一家家一戶戶地去找,而是把這些人的名字記下來,停了工錢。所幸“趙有姝”對銀錢看得極重,銀庫鑰匙一直在他自個兒手里捏著,幾個賬房先生也是他的親信,自然可以實施經濟制裁。

    “沒有人手,我自己掏錢雇傭?;ㄥX請來的人反而比吃干飯的衙役得用。遂昌縣哪處地方苦力最多?”有姝跨出縣衙,邊走邊問?!摆w有姝”除了在銀錢上分得很清,其余諸事都極其依賴王福,家里那些仆人大多是王福請來的,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誰,故而十分不可靠。

    餓死鬼縮肩耷背地跟在后面,指引道,“前面第二個街口左拐,直行到第四個街口再左拐,穿過一條胡同就到了碼頭,那里有很多苦力等著過往商船卸貨?!?/br>
    “那就走吧?!庇墟彶蕉?,到得碼頭果然看見許多身體強壯,打著赤膊的苦力。他反復查看兩圈,挑選了二十名面容兇悍目光卻清正的男子。一月三兩銀子,只簽活契不簽死契,按時結算工錢,包吃住,還有公職頭銜,這個活兒傻子才不接。

    二十人很快簽了契約,各自領到一套衙役的服裝穿上,然后舉著棍棒浩浩蕩蕩跟隨在有姝身后。他們心中也有正義公理,但在飯都吃不飽的情況下,誰又能堅持正義公理?頂多縣太爺讓打人的時候下手輕點也就是了。

    這樣想著,一行人穿街過巷,來到李家村。村民們早就習慣了縣太爺招搖過市的行為,立刻遠遠避開,目光里滿是恐懼和仇恨。有姝循著記憶找到李家,卻見曾經破屋爛瓦的兩間矮房現已變成三進的青磚大院,院子里種了許多花樹,正搖曳多姿的探出墻頭。

    守門的小廝見來人是縣太爺,連忙躬身相迎。李二狗一早出去賭博,尚未回轉,李妮并不顧忌男女大防,得了信就拎著裙擺跑出來,撞上滿屋子的彪形大漢也不覺得害臊,腰肢反倒扭得更歡。

    看見端坐在主位,唇粉膚白、皮滑rou嫩、眼兒溜圓,比自己還要俏麗無數倍的未婚夫,她目中飛快閃過一絲厭惡,詰問道,“怎么不打一聲招呼就來了?前兒個我看上那支金釵你給我買了嗎?”

    有姝定定看她一眼,心里猛然竄出一股邪火。分明是這女人作惡被告到地府,怎么她一點事兒都沒有,自己就要受那皮rou之苦?罷了,地府不懲治她,我親自動手也是一樣!

    思及此,他才算是好受一些,從懷里掏出一塊桂花糕,用門牙一點一點往下蹭??匆娝∽靸何?,腮rou輕鼓的吃相,李妮也火冒三丈。一個大男人,為何不能有點大男人的樣子?吃個東西而已,有必要弄得如此,如此……

    李妮絕不承認自己私底下日日都在練習這種吃相,就為了顯得更為嬌俏可愛一點。她揉了揉胸口,待心火略微降下才道,“問你話呢,金釵買了沒有?”

    有姝端起茶杯徐徐啜飲,對她聽而不聞視而不見。李妮正想發火,李二狗便匆匆跑進來,抱拳道,“妹夫,讓你久等了!我這就吩咐廚房去備飯,隔壁村的王財主送來兩只熊掌,正好給咱當下酒菜吃,來人啊……”

    他話未說完就被有姝打斷,“不費事了,今天我有公務在身。聽說最近有人想找你打官司?都有哪幾家,報上名來。”

    李二狗大喜,還當妹夫意欲替自己撐腰,忙把人一一報上去。有姝迅速記在紙上,辭別李二狗時吩咐道,“我今天就把他們帶到縣衙,明天早上你來與他們當堂對質。”

    李二狗連連答應,關上門之后露出一個萬分得意的表情。妹夫親自來抓人,這是給了他多大的臉面?若是說出去,看誰還敢跟他對著干!

    有姝按照名單挨家挨戶去找,這些人一見是他,立刻跪下磕頭認錯,涕泗橫流的模樣十分凄慘。有姝讓他們寫狀子,他們不肯,讓他們去敲鳴冤鼓,他們不干,無奈之下只得把人全抓了,用繩子一溜兒綁著牽回去。

    “快看啊,趙狗官又在抓人了!”

    “這回抓的都是得罪他大舅子的人,真他娘的畜生!”

    “呸,死了該下十八層地獄!”

    百姓等他走過去之后紛紛沖地上吐口水。

    有姝耳目靈便,卻也只能裝聾作啞,把人帶到縣衙后分別關進小隔間,一一進去詢問。這些人一個勁兒的幫李二狗說好話,直言全是自己的錯,與李爺無關,回去之后必定磕頭賠罪云云。

    有姝無法,只得喝令他們閉嘴,用筆尖點了點對方,言道,“這個是因為什么?”

    這話顯然是對餓死鬼說的,他立刻上前低語,“這個叫做李旺,因把自家田坎修得太高,李二狗家的牛走過去摔斷了腿,就被李二狗同樣打斷腿扔在山里。要不是他家養了一只好狗,半夜帶人去尋,沒準兒就被虎狼叼走了?!?/br>
    有姝奮筆疾書,很快寫完一張掞藻飛聲,有理有據的狀子,讓李旺按手印。這些人都是莊稼漢,從未讀過書,又哪里看得懂他在寫什么,以為他是在胡編亂造,栽贓陷害,于是哭爹喊娘地嚎起來,無論如何也不肯抬手。

    有姝無法,只得讓新聘用的下屬將人抓住,強壓了一個拇指印。下屬目中隱現憤怒,卻也無可奈何,現在世道這么亂,自己尚且難以活命,又哪里顧得上旁人?

    他每走進一個房間就兀自寫一張狀子,弄得整個縣衙鬼哭狼嚎,吵鬧不堪。好不容易集齊罪狀,他安安心心躺下睡了,小隔間里的低泣聲卻響了一夜。待到第二日,李二狗果然早早來到縣衙打官司,還把狐朋狗友們一塊叫來湊熱鬧。亦有心存良知的百姓聞訊趕來,手里提著菜籃子,里面裝著石頭雞蛋等物,打算砸完狗官立馬就跑。

    有姝也不廢話,甫一坐定就拍打驚堂木,讓下屬把原告帶上來。眾人哭了一夜,披頭散發,眼睛紅腫,看上去十分狼狽。百姓們發出憤怒的噓聲,有姝卻容色淡定,拿起一份狀子開始念,剛念兩句堂下就傳來喊叫,“冤枉??!這份狀子根本不是我們自己寫的,是縣太爺捏造了然后逼我們摁的手?。±咸鞝斎羰怯醒劬徒狄坏郎窭装堰@些惡人全劈死吧!”

    “老天爺開眼,莫讓好人蒙受冤屈!求求您了老天爺!”

    在絕望之下,這些人唯一能求助的竟只有上蒼。圍觀群眾感同身受卻又無能為力,只得垂下頭抹淚,咬緊的牙關咯咯作響,仿佛要把坐在上首的人生吞活剝。反觀李二狗則叉腰仰面,得意洋洋,李妮也坐在堂中掩嘴低笑。

    有姝誰也不理,拿起驚堂木拍了拍,待下面音量稍減就繼續往下念,念著念著,哭嚎的人慢慢停了下來,側耳聆聽,李二狗與李妮卻露出驚疑不定的表情。

    “李旺,這份狀詞所言可曾句句屬實?”有姝淡聲詢問。

    李旺不敢答應,一會兒看看堂上,一會兒看看隱在人群中的親人,眉頭幾能打結。

    有姝并不需要他回答,拍打驚嘆木斷言道,“今已查證,李旺所供諸事均屬實,本官判李二狗殺人罪名成立,秋后處斬?!痹捖溆帜闷鹨环轄钭娱_始念,亦完全符合事實,同樣不等苦主點頭就判定李二狗有罪。

    連審了十五六個人,不過花費了短短三刻鐘,數罪并罰之下李二狗被判斬刑。站在兩旁的衙役撲上去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還拿大刀架著脖頸,待縣太爺把公審文書遞給刑部并得到批復,就能拉去菜市口行刑。

    李二狗幾欲瘋癲,一面掙扎一面喊著妹夫。李妮為了掩蓋心中的恐懼與慌亂,站起身指著有姝的鼻子叫罵,說他如果再不放了兄長,這樁婚事就即刻作罷。

    哪料有姝早有準備,從懷里摸出一張婚書,當場撕成碎片,徐徐道,“本官正有此意。那么,接下來就接著審李妮逼害人命之罪,苦主在哪兒,自己站出來?!痹捖渎砸粩[手,就有兩個衙役把李妮壓跪在堂上,膝蓋撞擊地面的巨響令人聽了牙酸。

    臨到此時,百姓們才意識到縣太爺是來真的,他竟真的打算大義滅親,為民除害。誰會把自己媳婦當場壓跪,開堂公審?還要不要臉面?誰會把自己大舅子五花大綁拿刀架著,令他嚇出兩泡尿?做戲根本做不到這等地步!

    跪在堂下的幾人牙關一咬,立刻站了出來。

    第67章 王者

    幾位苦主敘述了李妮逼死自家女兒的經過,有姝便在狀子上蓋了官印,定下她逼害人命之罪。哪料李妮十分烈性,在最初的慌亂過后便指著有姝鼻子詰問道,“就憑幾張狀子,幾句片面之詞,縣太爺就定我兄妹二人死罪,我兄妹二人不服,必要請狀師去州府告狀,州府告不響就上京告御狀,這輩子跟你沒完!”

    有姝對待任何事都極為嚴謹認真,不經過反復查證絕不會輕易下定論。他看向早已把衙門圍的水泄不通的人群,說道,“她要證據,本官就給她證據。你們之中必定還有很多良心未泯之人,可否站出來為這些鄉鄰做個旁證。如今世道繚亂,人心不古,活著本就艱難,還需大家齊心合力、互幫互助,方有那么一線希望?!?/br>
    眾人見他言辭懇切,慢慢就有幾個膽大的站出來,指證李氏兄妹。因李家人仗著有縣太爺撐腰,行事肆無忌憚,握在大家手里的把柄多如牛毛,張口就能說出七八件。且昨天被帶走的大多是李家村村民,故而今日前來圍觀的也都是各路姻親,哪有不幫忙的道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補充指證,有姝就在上頭一一記錄,僅半個時辰就記了厚厚一沓供詞,分別注明誰人所言,年齡幾何,來自哪里。

    有姝將狀詞一一分發下去,讓識字的,若是沒有錯漏就摁上自己手印。百姓尚且沒察覺異狀,前來圍觀的讀書人卻都心驚不已。縣太爺只有一個腦袋,一雙手,堂下卻足有十七八張嘴同時說話,他不但能即刻記錄且還一字不差,這是怎樣的本領?他一個人就足以抵得上十七八個書記官同時動筆!

    對有姝來說極為稀松平常之事,看在旁人眼中卻那樣驚世駭俗,原本私底對他各種誹謗謾罵的遂昌縣讀書人,從這天起均改了口風,變成欽佩與崇敬。當然,有姝從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他把厚厚一沓供詞扔在李妮面前,淡聲詢問,“這些證據可夠了?”

    李妮抬頭看他,目中滿是恐懼。堂上這人根本不是她印象中的趙有姝,他盯著人看的時候,眼睛里沒有一絲一毫感情,仿佛你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物件,而這個物件是否有存在的必要,全賴他一念之間。

    她這才怕了,膝行上前去抱有姝雙腿,卻被兩旁的衙役用棍棒壓在地上,無力掙扎。

    有姝扔了兩支刑簽,先各打兄妹二人五十大板,又罰沒其家產,然后宣布退堂。眾人對方才那場堂審頗為回味,邊走邊討論不休。自從這位年紀輕輕的縣太爺來到遂昌之后,已經很久沒有如此大快人心的案子了,當然他們也擔心這只是縣太爺一時抽瘋,沒準兒過幾天就故態萌發。

    “應該不會,方才我聽人說縣太爺已經帶著人馬去抄李二狗的家了。這家都抄了,再反悔也不行了吧?”

    “莫非他又看上哪家姑娘,便想辦法把李妮那毒婦解決了?”

    “嗐,管他那么多作甚?總之惡人自有惡人磨!走走走,去李家村看看。”

    “對,我還從未見過抄家是什么光景呢!”

    剛散去不久的人群又慢慢聚攏,浩浩蕩蕩朝李家村走去,而李家村的人則跟隨在縣太爺身后,頗有些激動難耐。有姝辦事向來干脆利落,一去就砸了李家大門,把所有仆婦看管起來,然后開始抄檢東西,將金銀珠寶、糧食布匹、賬冊名錄等物一一堆放在門口,任由鄉親們圍觀。

    外面日頭有些大,曬得人頭暈。有姝命人搬來一套桌椅,放置在樹蔭下納涼,直等李家再也搜不出一粒米方攤開那些賬冊名錄,迅速翻看。

    “李二狗在鄉里橫行霸道、作惡多端,均是仗本官的勢,故而本官也有失察之責,在這里向各位鄉親告罪了。”說到此處,有姝站起身沖圍觀鄉民們彎腰致歉。

    若是那些善于收買人心的官員,必定還會付諸行動,或脫帽割發,或自罰俸祿,總之做戲要做全套。但有姝太實誠,心思也比較簡單,他暗忖我雖然沒挨那一百大板,但還魂后所有的痛苦都一一承受下來,也算得了報應,并不需要多做表示。

    他不擺什么套路是因為他想做更多的實事,但村民顯然無法理解,雖口中連說不敢,心里卻恍然大悟:原來縣太爺之所以整垮李二狗,為的還是他的萬貫家財。都說“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這話果然沒錯。貪財貪到先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人殺了,再順理成章的沒收家產,縣太爺的手段又有長進,大伙兒的日子也就更難熬了。

    村民們靜默,繼而流露出悲哀的神色,跟來看戲的百姓也都心有所感,紅了眼眶。他們心底壓抑著無盡絕望,更有許多難以宣泄的憤怒,然而除了忍耐,竟毫無應對之法。在這個世道,多活一天便是多積一點苦痛,直至痛不欲生,血盡而亡。

    有姝對周圍的環境極其敏感,他直起腰,將精神力逼于雙眼抬頭望天。當眾人只能看見燦爛陽光時,他看見的卻是黑壓壓的云層與亂流,偶爾還有幾條細瘦龍影在空中盤桓交錯。

    那黑云是民怨,龍影則是憑借民怨而活的災厄。一旦它們吸飽了民怨就有翻天覆地之能,這也是為什么天下民不聊生之時往往就會爆發大規模天災的原因。有姝只在書中看過類似的描述,竟不知現實中的場景比那更壓抑無數倍。天上不見光明,地上唯有疾苦,降下的雨露化為洪澇,蒸騰的熱氣又變作干旱,再過不久,這大庸國該是何等人間煉獄?

    憑自己一人又怎能驅散厚重陰云,令朗朗乾坤再現?但什么都不做顯然更不可行,不過盡力而為罷了。這樣想著,有姝揉了揉干澀的眼睛,復又看向四周村民,徐徐道,“今日起,李二狗放下的利子錢全作廢,這是你們的欠條,各自拿回去吧?!?/br>
    他開始一個一個喊人,而驚喜來得太快,村民還沒做出反應,喊了兩三遍才有一人踉蹌跑出去,用顫抖的雙手接過欠條。他原本家中有屋有田,日子過得十分富足,然而卻因得罪了李二狗,被對方給訛上了。李二狗設下種種圈套令他家敗,又逼他寫了這張一輩子都難以還清的欠條。前些天因沒能及時還利息,李二狗放話說要他拿年僅八歲的女兒去抵,一家人正合計著是不是上吊死了,一了百了,卻沒想幸福來得這樣突然。

    “謝謝青天大老爺,謝謝青天大老爺!”那人確定欠條無誤后便跪下磕頭,直把額頭都磕出血還不肯停下。這是救命之恩啊,還是救了他全家七口人的命!從今天開始,他再也不罵縣太爺了,就算他曾經干過很多惡事,但只今天這一件,就足以抵消所有仇恨。

    人就是這樣,當牽扯到自己的利益時,恨意來的很快,感激也同樣洶涌而至。

    有姝命人把他扶起來,公事公辦地道,“不用給本官磕頭,拿到欠條就站在一邊,別耽誤后面人的時間。”李二狗這堆財物均有來歷,也不知能不能趕在天黑之前把它們處置妥當。

    那人心中越發感激,連忙往邊上站去,排在后面的人則望眼欲穿,引頸眺望。李家村絕大多數人均被李二狗以各種各樣的方式逼借過利子錢,田地、房屋、兒女,全被他拿走抵債,卻仿佛一個無底洞,永遠沒有還完的一天。他們做夢都盼著老天爺開眼,派個神仙來救救自己,卻沒料活神仙竟會是縣太爺。

    然而不管他曾經如何作為,現在能為百姓干一些實事就算不錯。放眼大庸,估計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好官。

    在眾人的歡呼聲、道謝聲、喜極而泣聲中,有姝發放完欠條便開始處置田產。有餓死鬼在旁敘述,他不用派人去打聽就知道這些田產原屬于哪家哪戶,又是以何種方式落到李二狗手里。只能說李二狗這個人就算死一百次也不冤枉,幾百頃良田中,八九成是強取豪奪而來,把好好一個李家村弄得窮困不堪,烏煙瘴氣。

    當然,有姝也得說一句實話,李家村的亂象最主要還是“趙有姝”放縱不理的原因。作為老祖宗,他來幫著還債也無可厚非。

    “這十畝地原是李季民家的,李季民因走路不當心,撞了李二狗一下,李二狗便稱腿折了,讓他賠償二十兩銀子,要不就把人雙手打斷。李季民是讀書人,正要參加童生試,哪能弄斷雙手,于是給他寫了一張欠條?!别I死鬼見大人抽出一張田契,立刻附耳過去解說。

    “利滾利,還不清,最后只能拿田地抵債?!庇墟h首,將田契拍在桌上,喊道,“東頭水塘邊的十畝地是誰家的?自個兒拿回去?!碧锲踉缫褜懥死疃返拿?,若不查看過戶文書,他理當不知道原主是誰,便只能讓大家自己來取。

    村民們膽子漸漸大了,對縣太爺也多了很多信任,立刻就有一名白凈書生走出來拿走田契,然后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不但欠債一筆勾銷,連被奪走的田地都能還回來,天下間有這樣的好事?然而這樣的好事的的確確發生了,莫說拿回田契的村民哭得一塌糊涂,就連別村跑過來湊熱鬧的人也都淚濕眼睫,百感交集。

    “縣太爺,您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

    “小的給老爺磕頭,愿老爺長命百歲!”

    “謝謝縣太爺,小的甘愿當牛做馬以報您大恩大德!”

    李家大門外跪了黑壓壓一片人,啼哭聲、道謝聲連成一片,令有姝尷尬極了。上輩子他不怎么喜歡上朝,沒事就躲在摘星樓里研究玄學,雖貴為國師,卻不習慣受人跪拜。況且他并不認為自己有什么好感謝的,村民之所以受罪,全是“趙有姝”造的孽,而趙有姝能當官,卻是受自己和主子蔭庇。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實在不足為道,只是彌補錯誤而已。

    他擺手讓大家起來,然后分發李二狗的糧食,李家村的人不分男女老幼各一袋,又把銀兩合計合計登記造冊,有孤寡老幼,生計艱難者就各自發放五兩,其余的裝入箱子帶回縣衙。

    “各位鄉親,余下的錢本官要用來購買糧食以備不時之需,若是你們不放心,屆時本官自會張榜公示。好了,今日就到此處,大家各自散了吧?!庇墟瓟[手。

    “縣太爺,別忙著走,去咱家吃頓飯吧!”村長急忙大喊,然后引來一片附和聲。至于余下的錢財究竟怎么處置,他們并不關心。抄來的財物全被狗官侵吞早已是眾人皆知的秘密,莫說縣太爺把絕大部分錢糧留給了村民,便是他一口吞了,旁人也說不得什么。

    像小趙縣令這樣的人,在大庸國足以稱得上“清官”二字。

    閻羅王在下邊盯著,有姝哪里敢吃村民的糧食,連忙擺手推拒。見他要走,縮在角落的一撥人忍不住了,尖聲喊道,“縣太爺,您這就走了?您不管我等死活了?我等也被李二狗搶走田地錢糧,怎么現在連一個子兒都沒看見?!?/br>
    旁邊有村民欲言又止,卻礙于他們兇狠的目光,不敢開腔。

    有姝等的就是此刻,指著打頭那人說道,“李貴,你的田地是你賭博輸了主動賣給李二狗的。從此你就與李二狗狼狽為jian,逼害鄉鄰。你是李二狗的頭號打手,攤上的人命不止一條。你既主動開口,本官這就賞你五十棍棒,然后帶回衙門候審。各位鄉親,若有因他而蒙冤受屈者,今夜請人寫好狀子,明天來敲登聞鼓,本官在公堂之上靜候?!痹捖渎砸粩[手,就有兩名壯漢把大驚失色的李貴壓在地上,砰砰砰地打起來。

    其余幾個小羅羅連忙跪下磕頭認罪。有姝運轉精神力大略一掃就知道他們哪一個手里還有人命,又點出三人施以杖刑,然后盡皆帶走。

    如此雷霆手段,這般明察秋毫,令一干村民看得目瞪口呆。等人已消失在拐角許久,才有村民驚嘆道,“好人??!我們之前都看錯了,縣太爺他是大大的好人!”

    之前那位名喚李季民的書生向來不愛管閑事,這回卻主動開口,“誰若是要寫狀子晚上便來我家,我自當效力?!?/br>
    村民拍手叫好,感激不盡,然后你扶著我我扶著你,邊說邊笑地散去。這個原本死氣沉沉的小山村,似乎有什么地方正悄然發生著改變。

    有姝把幾個人犯投入大牢,草草吃了一頓晚飯就回房睡覺,臨到半夜忽然有人敲門,說李貴暴斃了。

    “怎會暴斃?”有姝嚇得連外袍和鞋子都忘了穿便去開門。

    “小的也不知道,得去問獄卒?!碑吘故切缕赣玫南缕?,對衙門里的道道還不是很清楚。

    有姝抬頭朝藏在房梁上的餓死鬼看去。他立即飛出來,找大牢里的冤死鬼打聽消息,片刻后回轉,稟告道,“大人,原來那獄卒與李貴是故交,二人又與王福過從甚密,說等到王?;貋磉@事就能不了了之,還能讓您自個兒進去蹲牢房。他倆邊聊邊大吃大喝,李貴喝得爛醉如泥,仰面躺在地上,被自己嘔出來的腌臜東西給嗆死了。”

    這種死法當真奇葩。有姝跑到牢房查驗,確定是意外而非謀殺,就命人找個地方暫且安置尸體,轉頭以瀆職罪把獄卒關進去,明日一塊兒開審。臨走時李二狗還在叫囂,說自己和meimei很快就能出去,讓他別得意。

    “你不知道吧?我meimei早就跟王大人睡過了,你不過是個龜孫罷了,哈哈哈哈哈!”刺耳的笑聲在走廊里回蕩,卻沒能令有姝皺一下眉頭。李妮跟誰睡過與他何干?左右只是個將死之人而已。

    回到房里,拉上帳簾,他頭一粘枕就睡著了,再一睜眼卻發現自己跪在一座空曠陰森的大殿中,雙手雙腳均戴了沉重的鐐銬,剛抬起來就丁零當啷一陣亂響。他尚且來不及反應,便聽頭頂傳來一道空洞而又怪異的嗓音,“堂下可是遂昌知縣趙有姝?”

    怎么會是他?有姝立即抬頭,果然看見閻羅王正端坐于高堂之上,隱藏在面具后的銳利雙目似要將自己身體洞穿。那睥睨的眼神令人心生畏懼,只因他看著你的時候,你會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輕易就會被碾成齏粉的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