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神情映入他的眼底, 近乎盲目的情感，讓他少有地說不出話來。

    “你可要同我一起？”那個他微微笑著，向著躲在墻角之中的少年發出了邀請。

    他的眼神溫和, 近乎溫柔，大多卻只是出于上層社會的禮節以及對于少年的些許興趣。

    可角落里的孩子卻仿佛驟然在漆黑之中抓到了一抹光亮，一雙眸子驟然亮起，閃現著幾乎璀璨的光芒。

    就是那時的顏何幾乎也是有一秒的目眩, 卻是很快笑起，接過小孩的手，將人抱起帶回到車上。

    顏何看著兩人曾經一幕幕的相處飛速地回放在眼前，那些他以為不過是記憶之中一小部分的微不足道此時一一重現，而他卻發現自己甚至能夠回憶起每一個相處間的細節。

    他看著回憶之中的小孩逐漸長大，越發成熟起來，除卻些許挫折，他的后來似乎一帆風順，直到他離開以后少年依舊在自己的道路上出落的逐漸耀眼起來，似乎并沒有什么心魔的存在。

    更沒有什么對于他的執念。

    就在顏何幾乎要放下心來時，那邊的少年卻是神色突然變化，他的面色驟然蒼白起來，十指狠狠掐入手心之中。

    顏何看了一眼面前少年認真完成任務的模樣，明明并沒有什么異常。

    “這一次的任務可能有一些麻煩。”系統的機器音冷淡。

    作為任務發布方的系統只是一串純粹的數據組成的代碼，鮮少會給出這般人性化的提醒，但是一旦提醒便一定是根據接受任務的人本身檢測到的薄弱點。

    即使是顏何對于這種傳說之中的系統提示也懷有極為謹慎的態度，雖說他從未曾遇見。但那個時間段的少年，顏何極為了解。

    雖然少言寡語卻是極為自尊而固執，此時聽到這樣的話怕也是不撞南墻不會回頭。

    “顏先生的能夠完成嗎？”顏何聽見那個世界的少年這般問著。

    那系統短暫地停頓了一段時間，顏何沒有接受過這種超出自身等級的任務也沒有能夠超出他等級的任務給他去做，機器音最后平靜地回復著少年：“顏何的任務檔案是100%的完成率，目前的排行第一。”

    這一句自然不假，但其中隱藏的內容當時的少年自然也不會有機會得知。

    顏何便看著少年眼中堅定地接下了那份任務，而站在一側的冉如塵面色再次白了下去。

    下一刻他便看見一個又一個的人出現在少年的面前。

    冉如塵記憶之中幾乎遇到過的哪怕只有一次善意之舉的人都一個個地出現在他的面前，用他最為討厭的人的話語出言。

    最后，顏何看到了他自己。

    也看到了冉如塵最后沉寂下去的眸子。

    不論是當日的冉如塵還是后來的冉如塵都站在原地低垂著眸子，微有微微顫動的指尖昭示著他此時心境的不平靜。

    顏何站在一側，僅是看了一瞬，便低低嘆了一口氣。

    他猛然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冉如塵的手。

    精神力的猛然入侵，幻象之中的顏何還沒來得及出口傷人便逐漸化為一片幻影，四周的幻境驟然瓦解。

    被拉住的冉如塵愣愣地回頭看來，他下意識地喃喃了一句：“顏先生？”像是沒有想到顏何會出現在這里。

    但那眸底的一點亮色卻讓顏何知曉，這怕也只是少年的一步賭博。

    “我以為先生不會站出來。”少年斂眉乖巧地開口，“畢竟之前，先生都沒有……”

    他話說到這里便是抿了抿唇，但看那雙閃著無辜光芒的眼睛卻絲毫不像是為之有絲毫傷心難過的樣子。

    四周的幻境很快消散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茫的白霧。

    與之前不同，這一次的白霧似乎更為淺薄，讓人隱約能夠看見白霧之間掩蓋的那一條道路。

    這是顏何的心境。

    最為強力的陣法之下，揭開的最為真實的心境。

    冉如塵乖巧地站在一旁，少年老老實實地站在他的身側，半點眼神也沒有分給那條面前的道路，仿佛絲毫不在意一般。

    顏何側身還能看見少年柔軟的發與平和的眼神。

    他低低嘆了一聲，最終邁出了腳步。

    一旁的人默默跟上，見他沒有指責的意思，腳下便也更加放心大膽，上前便是走到顏何的身側與他并肩。

    兩人順著散開的霧中道路一步步地向前，看著不遠處的光團逐漸在兩個人面前清晰起來。

    一抹光亮放置于高臺之上，那東西遠看似乎是一團亮色，走近了再瞧卻不過是很小的一塊，唯獨周圍的白色光芒有些顯眼。

    那小小的碎片顏何極為熟悉，一旁的少年或許有些遺忘卻也不會陌生。

    看著昔日留在少年身側的智腦芯片，顏何微微嘆了一聲，就站在那里也不將之拿起。

    “先生，這是什么？”冉如塵依然偽裝著先前的乖巧，仿佛只是隨口一問，眼底的亮色卻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都已經走到了這里，顏何也沒了絲毫繼續隱瞞的心思：“你若是好奇便上去看吧。”

    少年眨了眨眼睛內心掙扎了一番，卻是還沒等他再推脫幾句，一旁顏何便又補上了一句：“不管看或者不看，都不會有下一次了。”

    聽了這句話，冉如塵立刻收斂了眼底的情緒上前了一步將那光幕之中的碎片拿在手里。

    如果是先天植入智能芯片的高等世界公民或許對于自己的智能芯片并不熟悉，甚至都不會知曉它長得什么模樣，但是對于小時候作為平民偶然獲得智能芯片的冉如塵，他小時候沒少因為這芯片進入各種檢測機構，對于這芯片或許記憶太過遠古卻也不會完全沒有半點記憶。

    顏何耐心地站在一側，等待著少年從一開始的茫然到逐漸對于手中的碎片皺起眉頭，直到最后驟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亮起。

    冉如塵突然眼睛亮起地向著他看來，顏何看著對方眼底的情緒，最終還是抿出一點淡淡的笑意，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

    畢竟是放在心上帶了無數個日夜的小孩，怎么說生出些許在意都并不奇怪，只是相比小孩的那份執念，這份感情還是淡薄了許多。

    顏何看著冉如塵將那碎片又放回到原本的地方，甚至一連檢查了幾遍似乎生怕它會突然離開那個位置。

    心境之中深處之物，永遠是一個人在意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