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亞爾不熟練地念了一個光亮咒，他身上沒有魔力，但光亮咒耗費的力量很小，他相信戒指上的晶體不會是塊玻璃，他只想點亮戒指，即使是最普通的魔晶里面都該儲存夠這點魔力。

    萊亞爾聽著黑暗中滴滴答答的水聲，他懷疑自己念錯了咒語，結(jié)果下一個瞬間白光大熾，萊亞爾猝不及防地緊閉上眼，但視野里還是留下了幾乎能晃瞎他的絢麗光斑。他伸出另一只手捂住發(fā)光的晶體，讓恰到好處的光線從指縫間露出來，就著眼前閃爍的光斑看向四周。

    萊亞爾最先看到的是一截跟他差不多高的巨型動物白骨，他湊過去仔細瞧了瞧這塊兩人粗的彎曲骨頭，上面覆蓋著斑駁的青苔，沒有一絲皮rou，被腐蝕得干干凈凈。這個形狀看上去是某種動物的尾巴，萊亞爾把被光亮咒點亮的戒指舉高了一些，看到了隱藏在黑暗中的其他部分。

    他驚駭?shù)乇牬箅p眼，后退幾步，讓光能夠照射到上方的空間，即使這樣這東西的全貌還是沒有完全展露，不過也足夠看出它究竟有多駭人。

    萊亞爾眼前是一副巨大的蛇類尸骸，彎曲盤繞的身軀幾乎跟黑色的洞壁融合在一起，看不出到底有多長。蛇頭的部分就靠在這個大空洞洞壁另一側(cè)，萊亞爾毫不夸張地估計這條蛇能一口吞下一艘奴隸船。

    蛇尸上半部分沒有白骨化，還保留著曾經(jīng)的模樣，萊亞爾沒看清致命傷到底在哪里，不過這條巨蛇的下半截幾乎被啃光了，白骨和皮rou之間的撕咬傷非常顯眼，就連骨頭上都有凌厲的傷痕。

    普通的動物成長不了這么巨大，這是只原身為巨蛇的惡魔。

    這副身軀正前方的空地上有一把突兀的石椅，萊亞爾走上前，確認這椅子是用來給人型生物坐的。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一陣沉穩(wěn)的腳步聲從石頭階梯那頭傳來，萊亞爾警覺地照亮聲音傳來的方向，卻迎面撞上一個幻影。

    這道幻影有著跟萊亞爾相同的臉孔。

    “他”徑直穿過萊亞爾的身體走向蛇軀，步履從容得多，等走到石椅所在的位置時，“他”仰頭在遺骸前看了一會兒，做出了一個坐下的動作。一個石頭椅子的幻影冒出來接住他，跟現(xiàn)實中萊亞爾目光所及的那把椅子重疊在一起。

    這是來自過去的幻象，萊亞爾篤定，這些是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留在時間內(nèi)的殘骸，也許是這里的魔力立場太過復雜而無意間留下的，也可能是有人故意為之。

    萊亞爾聽到幻影在說：“不知名的惡魔，我需要借用你的身軀。你還有什么未竟的心愿需要我?guī)湍阃瓿擅矗俊?/br>
    他在對這條巨蛇發(fā)問。萊亞爾看了過去，覺察到不知何時蛇尸也變了模樣，重疊的幻影不同于如今，而是變成一副完全被腐蝕殆盡的青白色骸骨。

    尸骸自然不會回應(yīng)他，幻影嘆息道：“據(jù)說惡魔可以通過沉眠來恢復力量，可一旦徹底死去便會迎來真正的終結(jié)，再沒有能返回這世間的方法——原來是真的。”

    坐在椅子上的幻影又等了一會兒，在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之后，他說：“我會善待你的遺骸。”

    話音未落幻象便消散殆盡，萊亞爾最后看到的是白骨化的尸骸在靜默中枯木回春般漸漸充盈，整副骨架生出新的皮rou。幻影的萊亞爾原地消失，一雙巨大的豎瞳蛇目在黑暗中緩緩張開。

    人類萊亞爾變成了惡魔萊亞爾。

    “原來是這樣……”

    萊亞爾笑出了聲，難怪現(xiàn)在的他與這里格格不入，曾經(jīng)他是披著這張蛇皮行走地獄的。

    他來到地獄借用一副惡魔的皮囊，為了什么？

    他現(xiàn)在該穿回它嗎。

    用惡魔的皮抵御紅斑的侵襲，這一定有效，說不定還能借此想起更多事。可這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拜剛才的幻象所賜，他在這里還找到一個好東西，一扇依然殘留魔力的地獄之門隱藏在最后一層石階背面。

    別管那么多了，他該回去，人間才是他的故土，他的家。

    光亮咒的效力已經(jīng)快到尾聲，光線暗下來，萊亞爾走到門前伸出手，看到無名指根部的烙印時卻像被一根小刺軟綿綿地扎進心里。

    不疼但是癢得令人不得不在意。

    萊亞爾被一股輕飄飄但不容抗拒的力量推出門的范圍，他苦笑了一下，心里還有點慶幸，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態(tài)。

    這樣一來選擇就只有一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