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閱讀_409
嬴政與王翦定下了隨軍的人員名單,甚至還簡單商討了一番戰術。 徐福原本還心頭不快著,但是聽著聽著,他反倒不自覺地擱置了自己手中的手札和炭筆,轉而朝嬴政的方向看了過去。嬴政懂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平日他看書簡的時候,嬴政也會陪同在他的身側,一起看的人何其多,能真正如嬴政這樣,四處都運用得當的,那便太少了。 等徐福發覺到自己,似乎無形中越來越欣賞嬴政的時候,他不由得皺了皺鼻子,悄然地低下了頭,企圖繼續專注于手中的手札。 而那頭,嬴政雖然在認真與王翦說著話,而實際上,嬴政卻用余光在掃視一旁的徐福,注意到徐福的動作之后,嬴政的嘴角忍不住揚了揚。 待到與王翦商議完之后,王翦突然道:“我對此次攻越也難有把握,可否請王后襄助一二?” 嬴政擰眉道:“不過攻打小小越族,雖有難處,但又何須王后出馬?”好不容易有了與徐福溫存的機會,而且是光明正大溫存的機會,嬴政怎會舍得任由王翦將人帶走?打越族固然重要,但媳婦也同樣重要。 王翦雖然有些怵嬴政身上的冷意,但王翦是老將,怎會這樣輕易退縮?于是他躬下身,接著道:“作兩手準備,這般才更穩妥。請王上再作思慮?!?/br> 徐福雖然對越族有意,但他也知曉,如今他不能再如過去那般我行我素了,他也應當考慮到嬴政的心情。此次折騰這樣久的時間,徐福都覺得難以想象,這段時日,嬴政是如何熬過來的。若是換做他,他定然覺得難以承受。所以現在,他最好便是留在嬴政身邊。若是等到什么時候天下一統,嬴政決定出門巡游,他便再跟著嬴政一同出門就好。 于是徐福淡淡出聲道:“王翦將軍不必再說了,近來我身體不大好,也并不適宜出門。將軍若是擔憂,不若我為將軍卜一卦便是?” 王翦無奈地嘆了口氣,搖頭道:“王后一卦雖珍重,但都不及王后您親至,既如此,我便也不再請求王后隨我前往了?!?/br> 以前越族還是越國的時候,王翦曾與其打過交道,那時他就覺得越族不好對付,而且族中人脾氣、行為都很是怪異,讓人全然摸不著頭腦,對付這樣一群全然不熟悉的人,王翦認為,他們可能要花大工夫。當然,以王翦的本事,也并非就拿不下了,只是能減少工夫,那便減少些工夫更好。 王翦很快就退下了。 待到他退下后,徐福便又俯首于自己手頭的東西了。而這時嬴政卻探了過來,低聲問道:“阿??蓪δ窃阶逵信d趣?” 徐福搖了搖頭,面色平淡,“沒甚興趣,折騰許久,如今我只想在宮中好生休息。” 嬴政卻道:“可我欲帶你同去?!?/br> 徐福一愣,“你要去?” “越族也有一鼎,不若我為你取來?”嬴政問道。 徐福低下頭,一時間卻沒有說話。其實此時的徐福實在有些茫然。在來到這個時代的時候,他對小鼎好奇,對他國好奇,對古時的卜筮也充滿了興致……林林總總,不知多少東西勾走了他的注意力。但是此時想一想,徐福陡然間又覺得不大有意思了。徐福不知道自己是何處發生了轉變。不過,嬴政在他心底的地位,似乎已經攀升到很高的位置了。 想到這里,徐福有點兒不大高興。 他本是想要陪在嬴政身邊,嬴政卻想要去越族? “不去?!毙旄8纱嗬涞赝鲁鰞蓚€字。 這回輪到嬴政驚訝了,以他對徐福的了解,徐福應該在聽過之后,眼底掠過興味之色啊!嬴政又不蠢笨,稍加深思一下,大約就想到了徐福的心思。嬴政心尖上泛起了甜意。原來是阿福在為寡人著想嗎? 從前向來都是嬴政為徐福處處考慮,而徐福的態度轉變的速度實在慢了些,若是換做一般人,早就覺得難以忍受了,但嬴政并不覺得,他向來認為,他對徐福傾慕那是他的事,那么他的付出是無可厚非的,而徐福留在他身邊,已經最好的回應了。到現在,他一點點感受到徐福的轉變,感受著徐福反過來對他的維護,那種滋味,就像是逐漸嘗到了甜味,那個味道漸漸覆滿了全身心。 這樣的過程令嬴政享受且迷醉。 嬴政忍不住擱下了身邊的竹簡,無視了殿中的宮人,直接湊到了徐福的身邊,低聲道:“我希望你去,此次便算作是你陪我去,如何?”嬴政雖然喜歡徐福這般維護他的時刻,但他并不希望徐福因為他而壓抑心中的興致和向往。 不過,這次還真是嬴政誤會了。 徐福對越族當真沒什么向往。 徐福將嬴政打量了一遍,心中也有些疑惑,難道是嬴政的確擔憂平定越族艱難?因而才準備帶著他前去? 徐福猶豫一下,點頭道:“好?!?/br> 嬴政微微笑了,立即叫來人準備了下去,同時也有人到王翦府上去通知了。 那頭王翦接到消息如何開心感嘆便不說了,這頭徐福與嬴政說定之后,沒多久胡亥也知曉了此事,趁著徐福和嬴政回到寢宮的時候,胡亥便蹲在寢宮里,眼巴巴地看著他們,道:“胡亥也想去?!?/br> “你去做什么?” “我能幫上忙!”胡亥眨巴著眼,很認真地道,還不等徐福和嬴政說話,他又緊接著一癟嘴,“宮中實在太無趣了,胡亥快要寂寞死了?!?/br> 徐福盯著胡亥瞧了會兒,他怎么覺得從上次胡亥詢問他越族之事的時候,胡亥便是想要前往越族了呢? 嬴政大方地應了。 如今能威脅到嬴政的事物越來越少了,他自然能毫無顧忌地帶著徐福、胡亥前去。胡亥要去,那便讓他去見見世面,總歸掛的是他兒子的名頭,胡亥也不能太過無能了。 在嬴政和徐福美好地互相誤會之下,他們決定順從對方的意思,共同前往越族,而胡亥就是個恰好搭上順風車的。 秦王政二十二年,七月,秦兵在休整過后,奔赴了長江以南一帶地區。 率軍的為大將軍王翦,副手為羌瘣。 其次隨軍的便是秦王以及他的王后和兒子。 …… 徐福一度覺得,以上這樣的內容,若是載入史冊,那一定好笑極了。誰會知曉跟在秦王身邊的王后,他是個男人呢? 這次出行的馬車,他們布置得更為舒坦了。 胡亥在馬車里睡得可香,不知不覺他們便抵達了越族境內。 而這時,徐福也開始慶幸,幸好他跟過來了。 這一帶氣候潮濕,士兵們難以適應,剛一進越族境內,便多有身體不適。而且越族境內多有蟲蟻,啃咬過皮膚過后,便產生瘙癢的癥狀,嚴重些的便是帶有毒性的蟲子,會令人致死。幸而徐福雖然水平不及姜游,但要保住士兵們的性命,倒是容易的。 將藥分發下去之后,士兵間的癥狀總算得到了緩解。 徐福坐在馬車內也微微松了一口氣,他低頭去看胡亥,摸著他的頭道:“若是有半點不適,一定要及時告知我們。”小孩子抵抗力弱,若是忍了再忍之后才說出來,到那時一般就太遲了。所以徐福忍不住再三告誡了胡亥。 因為士兵還未完全病愈,他們便只得暫時尋一處地方,安營扎寨,等商議過后,再定下處置的方案。 王翦和嬴政商議戰術等方面的時候,也注意到了越族地區的特殊性,但是紙上得來終覺淺,從前人總結中得來的經驗,怎比實地體驗的感受來得強烈呢?他們沒有想到,來到越地后,會出現這樣大的狀況,自然戰術等諸多事宜都要重新商議了。 搭好帳篷之后,徐福便先帶著胡亥入住了。 另一邊嬴政還在和王翦商議。 羌瘣畢竟年輕性急,他倒是提了些建議,只可惜多數都不能采納。羌瘣被打發出來以后,便在營中四處走動。 他們安營扎寨的地方,一面為小林子,一面為山嶺,另一面距離遠些的地方便是小溪,還有一面則是延伸向前方的大道。 不過幸好那面的小樹林,樹木稀稀拉拉的,這倒是不容易有人埋伏其中了。 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敢直接在此處安營。 這野外要尋個合適的地方,實在不容易。 也只有此處較為適宜了。 羌瘣出來后,便繞著那林子走上了幾圈,而后他帶著士兵去搜了食物、水,還有些木柴。 這頭,徐福和胡亥裹著小被子,已經在帳子里睡著了。 徐福對這里的氣候適應力極強,胡亥也不弱,兩人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最后是被香氣誘醒的,他們睜開眼,爬起身,倒是神清氣爽得很。嬴政撩起帷帳走進來,看了看徐福和胡亥的模樣,放下了心,“可還覺困倦?” “不了?!毙旄U酒鹕韥恚叩搅速纳砼裕驮谶@時候,徐福忍不住皺了皺眉。 嬴政的面色似乎有異。 “別動?!毙旄Wプ×速氖滞?,皺著眉湊上前去,借著燭光仔細瞧他的臉龐。 他們一覺儼然睡到了天黑,這時候帳子里的光線不大好,徐福實在不大好判定。 胡亥抬手捂住了小臉,“父親不要亂來……” 徐福:…… 嬴政憋不住笑了,滿眼興味地看著徐福,道:“阿福欲對我如何?” “不如何?!毙旄1涞匦表谎郏ブ氖滞笸鶢T光處走,等走近了,他便又拉著嬴政坐下來,這時他的視野終于清晰起來了。 胡亥將眼睛捂得更緊了,嘴里:“啊呀呀……我不看……”說著他卻是小心翼翼地挪開了手指,露出了點兒指縫。 要是這一幕被徐福瞧見了,徐??隙〞獾靡荒_踹在胡亥屁屁上。這小東西,怎么懂那么多呢? “怎么了?”見徐福盯著自己的臉久久不語,嬴政也發覺到了事情不對勁。 “阿政,你留在這里等我?!毙旄0櫫税櫭?,語氣盡量柔和地道。 嬴政心中已然有了猜測,“我病了?” 徐福點點頭,“我去將食物拿進來?!?/br> 嬴政沒想到,身體一向較弱的徐福和胡亥沒什么事,倒是自己生病了,他笑道:“無事,你先出去用飯吧,叫個軍醫過來便是。” 徐福厲聲打斷了他,“那如何行?你等著我?!?/br> 說罷,徐福便快步出去了。 胡亥聽見了二人對話,馬上松開手,快步跑到嬴政的跟前,擔憂地看著他,“父王,你怎么了?”胡亥扒拉著嬴政的衣角,瞧上去可憐兮兮的,倒像是生病的人是他一樣。 嬴政如今對待胡亥的態度,早已比過去溫柔和藹許多,他抬手如徐福平時那樣,撫了撫胡亥的頭頂,道:“無事,你小心些,莫要染病?!?/br> 胡亥拍了拍胸脯,“我很強壯的?!闭f完,他趴在了嬴政的背上,“父王,我給你揉揉背,揉揉就舒服了。” 從前有時候徐福哄他,就是說揉揉背,生病的時候就不會那么痛了。 當然是用糊弄小孩子的,不過胡亥似乎并不知曉。 嬴政閉了閉眼,“嗯”了一聲。這時候他才終于感覺到了一點不適,看來徐福的反應實在夠快的了。那些士兵可都是等到癥狀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時候,才請了軍醫,事后軍醫無法,才報到了徐福這里來。 嬴政心里有些甜滋滋的。 如此可不是說明,阿福時時都在關心著寡人嗎? 胡亥趴在背上給揉了會兒,他瞥見嬴政嘴角的笑意,滿心以為是自己揉揉背起效了,于是滿意地撤回手,就這么靠在嬴政的腳邊,繼續趴著了。 似乎在胡亥的認知中,躺在親近的人身邊,能帶給對方安全感和撫慰。畢竟徐?;杳圆恍训臅r候,胡亥也老這么干,經常沒事兒就扒拉在徐福的床邊。 很快,徐福進來了,身后還跟了兩名內侍。 內侍將食物放在桌案上,然后便又聽從徐福的指揮,開始熬藥。 在他們熬好藥之前,徐福先往嬴政嘴里塞了顆藥丸,嬴政配合極了,連看也沒有多看那藥丸一眼。 徐福道:“先吃了這個好穩住。” 這個玩意兒,差不多就是十全丸,益氣補血、再護個體,起碼讓嬴政不再染上其它的毛病,病毒不侵。但真正要治病,還得指望熬出來的藥。這藥,徐福讓內侍熬了也給士兵們送了一份,混合在他們喝的水中,一同喝下去便可。 這些士兵都是吃過苦的,對于帶著藥味兒的水也沒什么可挑剔的,眼睛都不帶眨一下便喝下去了。 很快,嬴政也喝了藥。 只是他喝的濃度較高,那味道實在能讓人吐出來。 胡亥便捏著鼻子,跑到一邊去了。 雖然討好父王很重要,但是藥味兒太苦了! 徐福沒允許嬴政立即用飯食,他坐在小桌案旁邊,自己先用了起來,嬴政便只能坐在一旁瞧著。弄得那兩名煎藥的內侍都有些心驚膽戰,王上會震怒么?王上這樣也能忍? 而事實上,這點忍耐對于嬴政來說的確不算什么,但是嬴政有可忍,有可不忍啊,此時他就不打算忍。于是他湊上前去,突然間扣住了徐福的腰,再深深吻上去,就這樣輕易地叼走了徐??谥械膔ou,就順便給徐福糊了一嘴的藥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