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jié)閱讀_378
男子打了個哆嗦,眼底的光有些渙散,竟是慫到了極點。 “我問你,你是怎么看見我給王河改面相的?你親眼看見的嗎?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徐福厲聲問道。他還是不大相信徐君房會給王河改面相。這么久以來,依他的了解,徐君房應該是和他的性格、行事方式極度接近的。他不可能擅做這樣的事,那徐君房也一定不會! 男子喏囁道:“……我,我看見王河去找你了,他讓你給他改面相,然后,然后他就出來了……再后來,你從輿城走了,他也就從輿城走了,他走的時候,好好的,半點有病在身的樣子都不像。不是你給他改了面相,還會是誰?” 徐福驟然松了一口氣,看著男子的目光也宛如看豬頭一般。 這男子那般篤定他給王河改了面相,他還以為自己當真做下了這樣的事,還被嚇得不輕,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這家伙的腦補。 這輿城中又不止他一個方士,之后王河的面相應該是被其他人改了的??赡苄宰畲蟮?,就是那個輿城中的另一個方士“知道輿城中的另一個方士叫什么嗎?” “知、知道。”見阿武在旁邊舉起了手,男子立馬丟盔棄甲,“他、他叫……韓、韓終。” 韓終? 徐福目光閃了閃。 竟然是他! 但是現(xiàn)在韓終已經(jīng)死了啊,那也無從驗證了啊。不過徐福并不相信這會是巧合,想一想之前韓終給他的感覺,還有韓終針對他的舉動,很有可能早在輿城的時候,他們就打過交道了。也許不用核實了,徐福幾乎可以肯定,就是韓終做的。 “韓終后來也失蹤了?” “是……”男子弱弱地應道。 “你看他的臉。”徐福指了指一旁的阿武,“可覺得眼熟?” 男子哆嗦著對上阿武那張臉,強忍著轉(zhuǎn)頭的沖動,“好像……好像王河的臉……” “五官像?還是什么像?”徐福又問。 阿武抿緊了唇,滿面不解,他不知道在他和徐福分開的這段時間,徐福究竟知道了什么,才會有此問。 “不,是……是他像是王河惡疾纏身后……的模樣……” 徐福心中終于可以完全確認這是怎么一回事了。 而男子此時又驚訝又害怕,等這些情緒都溜走之后,他則表現(xiàn)出了狂喜,“他……他這副模樣……是、是被改了面相嗎?真的可以改面相!”男子瘋狂地叫喊。 此時男子對于徐福來說已經(jīng)失去了作用,他對阿武使了個眼色,阿武便毫不留情地出手,將男子打暈了。 “過來。”徐福對阿武勾了勾手指。 阿武走到了他的跟前,“他說的都是什么意思?”阿武本能地覺得,背后藏著的秘密,會讓他忍不住悚然變色。 “之前為何你出了客棧,便沒再回來?”徐福并未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選擇先問了這件事。他得先將阿武問個清楚,方能消除心底對阿武的懷疑。 “我回去了?!卑⑽涿虼降溃骸拔覐目蜅3鰜恚蝗肆鲙ё吡?,眼看著他們都要出城,我只能竭力躲開守衛(wèi),往客?;貋恚侨颂嗔?。等我終于回到客棧的時候,你已經(jīng)不見蹤影了,我只有潛伏在城中靜待。等城中解除危險之后,我還是能等到你。我便知曉你應當是離開了,于是多方打聽,才知曉你跟著一家人離開了。我駕著馬車趕到輿城,進了城剛搜尋了一圈,便發(fā)現(xiàn)了你的蹤影?!?/br> 阿武說得有條不紊,聽上去應該是沒有撒謊的。 徐福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你的臉這幾日可好?” “用了藥,沒那樣難受了?!钡矁H此而已。癥狀并沒有什么大的改善。不過,此時阿武已然選擇了相信對方。 除了徐君房,誰還能救他呢? “這名男子襲擊我,是為了令我為他改面相,我不知你從前可聽說過這樣的說法?” “不曾。”阿武搖頭。 改面相可以說過于逆天了,往嚴重了說,這就是歪門邪道。當然它不可能在很多人中間傳播,因而徐君房在聽見王河說讓他改命的時候,才會那樣驚訝。 只有一些從事這行業(yè)的人才會知道,怎么王河會知曉呢?當然,現(xiàn)在徐福可以懷疑,是韓終告訴給他的了。 “我會給人相面,你應該是聽說過的。人的命格會由面相來呈現(xiàn),甚至連一個人的性格、行為方式,都會從面相呈現(xiàn)出來。一個人是走運,還是倒霉,也會在面相上表現(xiàn)出來。輿城中有一個叫王河的男子,他身患惡疾,他那惡疾便和你的癥狀差不多。十多年前,我為他相面,說他活不長久了,于是他請我為他改面相,被我拒絕了。爾后他卻離開了輿城。而你家中出現(xiàn)了一個方士,救了你的命,卻讓你患上了惡疾。病不可能無緣無故而來,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這病是別人轉(zhuǎn)接到了你的身上?!?/br> 徐福頓了頓,“我懷疑那王河最終還是通過別的手段,改了面相,他得到了你的面相,而你卻得到了他的面相。當然,因為你本身的命格很好,哪怕是通過這樣的陰毒手段和人互換了面相,你也并沒有因惡疾而死。而王河若是得了你的面相,他可能會延長壽命,并且占用你的氣運?!?/br> 徐福的話說到這里,阿武已經(jīng)面色冰寒,同時死死捏緊了拳頭。 假如王河此時在阿武的跟前,徐福覺得王河很可能被一拳爆頭。沒有誰還可以在這樣的時候維持冷靜。原本阿武有著美好的未來,但他的未來卻被人竊取了,不僅如此,他還患上了惡疾,忍受旁人的冷眼至今,徐福甚至都忍不住佩服阿武,竟然還能堅挺到如今。 “你說的……是真的?”阿武沉聲問。 “真的。”徐福道,“現(xiàn)在得找出王河,你才能真正恢復如初。以你我二人之力,自然找不到他?!?/br> “所以我得送你回咸陽是嗎?”阿武抬頭目光沉沉地看著他。 “是。” “……”阿武并沒有急著說話。 “你很久都沒回過家了吧,你害怕自己的病會傳染給父母家人,你害怕自己這張臉嚇壞家中年幼的meimei……但是等你治好之后,你就再也不用擔憂這些問題了。若你是擔憂楚國責怪你,我會令人傳出你身亡的消息,等到治好了病,你再回到家中,沒有人知道你是阿武。你還是曾經(jīng)那個俊逸風流的自己。你的父母會欣喜于終于在有生之年再見到了你。” 徐福的語氣很冷淡,但是不可否認,他口中說出來的話,對于阿武有著極大的吸引力。 當一個經(jīng)歷了十年折磨,快要心如死灰的人,陡然知曉自己可以回到從前,可以懲罰那個害了自己的人,可以再安穩(wěn)回到家人的身邊。如何能讓他不心動? 黑暗之中透入了久久不見的光亮…… 阿武最后確認,自己無法拒絕。 什么楚國,什么秦國……他們要如何打仗,都不關他的事,他只想回到過去。 “好?!卑⑽浣K于應聲了。 徐福微微松了一口氣。 阿武肯答應就好。 “那就休息吧,休整一夜,明日我們就走?!?/br> “那他……”阿武看向男子。 “扔在此處就是?!毙旄δ悄凶涌蓻]什么同情心,若是他能活下來,那也是他的造化了。 和阿武會和之后,徐福又再度享受到了被伺候的滋味。徐福放松不少,當夜睡了一個好覺。只不過近來他做夢的頻率多了很多,他夢見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見到了韓終。 韓終朝著他投來了嫉妒又怨恨的目光,而此時有人從背后拽拉了他一把。 “別理他,走?!闭f話的是繃著臉的尉繚。 大約是那一下拽拉的力道有些大,徐福就從夢中醒來了。他揉了揉脖子,從馬車中坐起來,然后用阿武打來的水簡單洗漱了一下,又吃了些干糧,便等待著重新上路了。 阿武曾經(jīng)在外漂泊了很久,他的方向感極強,和他一起,徐福便安心了不少。 坐在馬車里,徐福又掏出了包袱中的“日記”。 上面記錄的事,又瑣碎又無聊。 徐福看得累了的時候,就匆匆翻過。 既然他當初來了輿城,那么接下來的城池他很可能也去過,或許這沿途,還能收獲不少記憶吧。 正想著,馬車突然劇烈顛簸了一下,徐福手中的絹布掉落了下去,他整個人都隨著力道往前滾了一下,幸好他伸腿用膝蓋頂住了,才沒有直接從馬車里滾出去。 “怎么回事?”徐福冷聲道。 “前頭……死人了?!卑⑽涞穆曇粲行╆幚?。 徐福有些不明所以,他掀起車簾,往外面瞥了一眼,就一眼,徐福就立馬把頭伸回來了,那尸體橫在路間,他們就這么碾過去了。 “我們得快些離開此處。”阿武道。 徐福和阿武想到一處去了,路間出現(xiàn)尸體,說不準便是有什么危險潛伏在暗處。阿武駕著馬車一路狂奔,徐福被顛簸得清醒無比。很快他們就入了城。這座城中的人很少,街上少見熱鬧的景象。 就算徐福好奇城中發(fā)生了什么,他也不會去探看。就兩個人,還是不要自不量力來得好。 “走!”徐福簡潔有力地道。 阿武會意,立即又調(diào)頭出了城,然后繼續(xù)往前一路狂奔。 直到天黑下來,他們才尋了個地方。錯過了這座城,他們想要補給,就得去下一座城了。 不過二人的生存技巧都不差,這點兒時間,他們還承受得來。 接下來的幾日,他們都不敢有絲毫放松,好不容易,他們才抵達了新的城池。馬車駛進去,徐福聽見了人聲。 這才算是正常的。 徐福放下了心。 他們很快找到了客棧入住,隨后他們便從其他客人的口中,聽聞了上座城發(fā)生的事。 “那城中的人得了大病,都快死光了,如今誰還敢去?我聽說,楚王都要派人去將那城一把火燒了呢。” “別胡說……” “我可沒胡說……” 得了大???應該是疫病吧,只有疫病會傳染,而且也只有疫病會讓古代的國君,毫不猶豫地放棄自己的子民。徐福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曾經(jīng)救過了那幾座城。他不敢想象,這些城池被一把大火燒過之后,會變成什么樣的死城,該是多么的駭人和殘忍。 徐?;剡^神,對身旁的阿武道:“我們需要消毒。” 阿武不懂消毒為何意,他以為是排毒,便道:“我已經(jīng)排過毒了,現(xiàn)在還要排?” “我們進過那個城,為了不染上不該染的病,我想,還是消個毒更好。”徐福寫了一串藥物的名字,然后令阿武去買,買來后,徐福便立即放入了木桶之中。隨后兩人都先后換水泡了個藥浴。 之后徐福又給阿武分了顆藥丸,阿武毫不猶豫地吃了下去。 這個純粹起個預防作用。 大概就跟板藍根差不多的效用吧。 如此這般之后,徐福才覺得安心了。折騰完之后,他也覺得疲憊不堪了。他很快便睡到了床榻上,而阿武則還是守在他的屋中,權(quán)當保護他的安危了。徐福見狀也沒多說什么。被瘋子輪番折磨了一下精神,徐福覺得自己是需要有人來護衛(wèi)方能安心。 這一路走得實在太不容易。 徐福已經(jīng)控制不住自己對嬴政的思念了,這一思念,他便再度夢到了嬴政。 醒來后,徐福腦子里一片混沌,不大能回憶得起今日的夢境。他揉著頭,站起身來,與阿武一同去用飯食。在大廳里,其他客人又說起了些閑談。 “他那府上又進了兩個美貌的姬妾,他那夫人,怕是被氣得不行了?!?/br> “哈哈,且看這次她是要上吊,還是要割脖子……” 從他們的口吻中可知,這樣的事在城中已經(jīng)發(fā)生過許多次了。 “你若有錢,便也能這樣??!無數(shù)姬妾供你yin樂?!庇腥藟男Φ馈?/br> 聽著這些聲音,徐福覺得自己的食欲都減了不少,他草草吃了一些,正準備回屋子,卻驟然想起來,他之前在馬車中跌下去的絹布,似乎一直忘記撿起來了,也不知此時還在不在。 徐福留下阿武,獨自一人去找到馬車,然后將馬車搜尋一番,最后從墊子底下找到了。雖然上面記載的東西沒多大用,但好歹都是回憶,徐福并不希望弄丟了。他合上絹布,從馬車中跳了下來。 就在此時他見兩人從街道上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