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閱讀_285
蒹葭倒也不再說什么了。柏舟見他這副模樣便覺得不好,立即出聲道:“先生,蒹葭脾氣野,讓先生費心了……”這便是在隱晦地告訴徐福,蒹葭性子野,如果硬拉著不讓去,他可能自己就去了。 徐福頓時覺得頭疼不已,就跟又瞧著了一個胡亥似的,胡亥吧好歹還識趣,而蒹葭呢,年少氣傲,加之本身的本事便就不低,恐怕的確不好管教。 “去可以,聽我幾言,必須記住了。” 蒹葭雙眼一亮,目光殷切地看著他,如果他的屁股上能有一條尾巴,那么此時這條尾巴定然已經晃悠起來了。 “以尋到那記載下的東西為重,或是書簡,或是絹布,我看應當是絹布,畢竟更便于攜帶,一旦發現后,便立即帶著絹布回營地,若是有絕對的把握,方可對熊義下手。若是你并未找到書簡或絹布,而是先發現了可以下手殺熊義的時機,那你殺了人便立即回來,不得多作停留。”徐福面色嚴肅道,“若是此事不遵,日后我便會告知王上,令你回到從前的地方去。此后你便不必跟隨我了。” 聽到前面部分,蒹葭還喜笑顏開,并不覺得有什么,聽到后半部分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才消散了,露出些微茫然又怯怯的表情來。 蒹葭長得臉嫩,本就極為討喜,他這副模樣,便更令人忍不住心中發軟,但是徐福什么也沒說。蒹葭能力再強,也要懂得護佑自己才行。 嬴政在一旁早就聽得不耐了。 那蒹葭瞧上去越是討人喜歡,他便越是覺得心中不快,當即便上前攬著徐福走了,走了沒兩步,他還回過頭來,與蒹葭道:“徐庶長的話你可記住了?去吧。” 蒹葭心中這才總算被束縛住了。 蒹葭其上無父無母,自小便無管制,他和柏舟等人一同被分到徐福身邊時,于情感方面還是懵懂的,幾年過去,蒹葭早也將徐福視作親近之人,哪里能聽得徐福說出那樣的話?他只能訥訥點頭,將徐福說的話在心中默默過了一遍,然后才轉身離開,只是卻沒了剛才那樣激動的心情了。 徐福回到帳中后,嬴政便突然從后面塌在了他的背上,幾乎是整個人都倚靠在了他的身上。 徐福艱難地別過頭斜睨了一眼嬴政的面色。 面色如常。 “怎么了?”徐福心中隱隱有些擔憂,“可是在戰場上時,使力過猛了?”雖然嬴政的那幾手看上去實在帥氣無比,但徐福不敢想象其中需要用到多大的力道,他只覺得光是這樣看一看,便已經覺得分外可怕了。平日里也少見嬴政在宮中射箭練武,總不會今日將肌rou拉傷了吧?就在那瞬間,徐福的腦子里便迅速閃過了許多思緒。 嬴政本想誆騙他一番,也好看一看徐福可有為自己而憂心的時候。那時候徐福臉上的表情,一定是最為迷人的時候。但是誆到一半,見徐福微微擰眉,眼眸中流露出擔憂之色的時候,嬴政就已經先受不住了。若是教他看著徐福露出這樣的表情,心中肯定會軟作一團。 他怎么舍得讓徐福擔憂呢? 這等事還是由寡人一力承擔吧。 嬴政無奈地將徐福緊緊摟在懷中,“你若擔心寡人用力過猛,不如一會兒便陪寡人檢查一番。” “如何檢查?” 嬴政挺了挺下半身,“自是這樣檢查。” 徐福面無表情地撥開他的手,“不用了,你精神這樣好,依我看,應當還強健得很。” “寡人的確強健。”嬴政挑了挑眉,單臂一攬,將徐福攔腰扛了起來,徐福頓時一陣天旋地轉,胃被頂了一下,胸中還有點嘔吐的欲望,他臉色一擰正要發脾氣。嬴政卻將他單手擱在床榻上,俯身上前,不由分說便要扒他的衣服。 這是白日啊! 還是軍營啊! 徐福一激動,一腳踹在了嬴政的臉頰上。 等他發覺到自己腳掌底下溫溫熱熱,是嬴政的臉頰時,徐福的動作僵住了。 嗯……見過男寵抬腳踹君王的嗎?大概沒人見過吧……自己這樣打嬴政的臉,這樣踩他君王的尊嚴和臉面……他會憤怒嗎?徐福小心地打量著嬴政臉上的表情,一時間倒是忘記將腳拿下來了。 嬴政瞇了瞇眼,神色有些陰沉,眸光閃動中,更是帶出了危險的意味。 “阿福……”他嗓音低沉暗啞地叫了一聲,然后突然抬手抓住了徐福的腳掌,用力將徐福往他的方向猛地一帶,徐福毫無防備之下,就這樣跌進了嬴政的懷中。 徐福還有些找不著狀況。 他把嬴政踹了一腳,……把火踹起來了? 徐福頓時滿腦子都是嬴政猙獰地咬著牙,對他說: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你點起來的火,便要負責給寡人滅掉。 徐福暗自打了個激靈,什么欲望都疲軟了。 …… 徐福和嬴政這一覺便睡到了第二日去,翌日徐福披著袍子起身,又在帳外見到了桑中,桑中眼眶發青,瞧上去這幾日都沒能睡好,徐福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心中倒是頗為心疼。本來被擄走的人是他,結果反倒得了心理陰影的人是桑中,這樣下去,桑中就算是鐵人也會被拖垮啊。他對于守在自己帳中便有那么大的執念嗎? 徐福站在桑中的跟前有些微微走神。 桑中低聲道:“先生,蒹葭已經從營地離去了。” 徐福的思緒立即回了籠,“這么快?” 桑中點頭,“蒹葭要先去踩一踩點。” ……怎么說得跟偷東西的一樣? 徐福回轉身去,一邊沖背后的桑中擺了擺手,“你不必跟著我了,瞧你沒休息好的模樣,快些回去休息吧,我去給蒹葭算上一卦。” 桑中低聲問道:“若是……若是卦象不好?” 徐福語氣寡淡,“怕什么?還有我在,卦象不好,便將它變做好的就是了。” 桑中不自覺地嘴角揚了揚,看著徐福的目光愈加專注。 第179章 見徐福回到帳中,嬴政就知道他要卜筮。 “可要寡人給你一字?”嬴政分外主動地問道。 “不必。” 被拒絕的嬴政有些遺憾,正巧此時蒙恬派人來請,嬴政便先出帳去了。徐福摸出了龜甲,又摸出了竹簽……還不等他再摸出東西來,帷帳突然被人急匆匆地撩開了。 徐福看向來人,皺起眉,“何事?”怎么這樣莽撞就進來了。 那人喘了喘氣,“……庶長,趙軍派了使臣來了。” 徐福心下驚訝,面上不顯,“趙軍……要言和?” 那人茫然搖頭,“這……這,不知。” 徐福將那人上下打量一眼,“是誰讓你來請我的?” “蒙將軍。” 徐福卻忍不住再度暗自皺眉。 剛才嬴政才被請走,怎么好端端的,卻又來了一人說要請他前去?如果真的要請,為什么不剛才一起請?徐福心底的疑慮越發地重了。 “桑中,陪我過去。”徐福高聲沖帳外喊了一聲。他方才讓桑中回去休息了,也不知道此時他走了沒有。徐福暫時沒空去想,這樣別有用心的人,是怎么混進軍營來的,既然有問題的人已經出現在他跟前了,他現在就必須得想盡辦法,從這個人的手底下逃過去。 下一刻,帷帳被猛地掀起了。 桑中走了進來,語氣溫和,“喏。” 那人笑了笑,“庶長,請。” 徐福對桑中點了點下巴,“走到我身邊來。” 桑中面上閃過喜色,當即就走到了徐福的身后去,那人笑著往桑中身上瞥了一眼。桑中容貌氣質都趨于溫和無害的類型,不管是橫看豎看,都不像是會給人造成威脅的樣子,徐福敏銳地注意到那人隱隱松了一口氣。 徐福幾乎是立即就確定了心中的預感。 這個人絕對不是秦軍中人! “你在前面帶路吧。”徐福抬了抬下巴,姿態冷傲地道。 對方大約也知道徐福的脾氣,也并不覺得奇怪,他狗腿地笑了笑,躬著腰走在了前面。而徐福則是立時將手背在背后,朝桑中打了個手勢。桑中本也是聰明的人,他對徐福的安危又一直倍加警惕,發覺到徐福的不對勁之后,他就立即知道是這個帶路的人有問題了。桑中面上的表情依舊溫和,只是手卻暗自抓住了匕首。 他的目光從那人的身上輕飄飄地掃過,他甚至想好了,要從什么樣的方向,用什么樣的手法,從那人身上的哪個部位去下手。 他們走到了帳外。 帳外的士兵仍舊駐守著,像是并未發現哪里不對勁。 徐福暗自挑眉。如此看來,這帶路的人在秦軍之中還是個熟面孔了,難道是趙軍安插下來的?或者說是被趙軍收買了的?若是徐福沒有看著嬴政被請走,那說不定徐福還真的上這個當了。 桑中袖子底下的手動了動,徐福立即抬手按住了他。 桑中按捺住了自己的動作,緊緊跟在徐福的身后,步子不敢挪遠。 那人帶著他們營地的邊上走了過去,旁邊的士兵雖然有些好奇,但是也并未出聲詢問。等快要走出營地范圍的時候,徐福才頓住了腳步,同時收回了按捺桑中的手。 “主帳不在這個方向吧?”出聲問話的是桑中。 那人還是沒將桑中放在眼里,他極為敷衍地笑道:“就是在這個方向啊……” “是嗎?”徐福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那人這才身子微微打顫,臉上稍微變了色,“……自然是的,庶長、庶長可是覺得何處不對?” 桑中上前兩步,手搭在了那人的肩膀上,那人面色不動,身體也不動了,下一刻那人就感覺到了腰上一痛,桑中藏在袖中的匕首已經劃破了他的衣帛,刺進了他的腰間,鮮血濺了桑中一手,那人慘白著臉回過頭來,正對上桑中面無表情的臉,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然后就被桑中一腳踩住了。 這個時候他才知道,他所看見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善茬。但是現在后悔也來不及了…… 此時駐守的士兵們一擁而上,將營地之外埋伏下的三個人捉了出來。 在那個人只顧著一邊帶路一邊緊張的時候,徐福就已經叫上營地中的士兵們,在他還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的時候,實際上已經被人盯上了,本來徐福也只是猜測外面或許有人埋伏,沒想到還真的一抓就抓住了好幾個人。 “帶走。”徐福轉身。 桑中盯著地上的人呆滯了一會兒,然后才抽出了匕首,因為他的動作,鮮血又濺出來了一些,鮮紅的顏色或許刺激了桑中的眼球,他總算是從呆滯中回過神來了。因為之前自己的疏忽,而導致徐福被擄走的心理陰影,似乎在這一瞬間消散了不少。因為這一次,他的確守住了徐福。 徐福回頭催促了一聲,“桑中,跟上。” 桑中臉上的神色逐漸又恢復了溫和的色彩,但與之前相比,此時他臉上的溫暖更為真實了。他點了點頭,快步跟上去,那個圖謀不軌的人就這樣被他拋在了身后,隨后被士兵架了起來。 徐福往著蒙恬的主帳而去,心中實在是忍不住嘲笑那趙軍派來的人。 他們以為自己整日宅在帳中,便不知蒙恬的主帳在何處嗎?他們卻不想一想,從前桓齮還在時,自己便已經將軍營摸個透了,如何還會被這樣一個人誆騙住?就算是想要騙他,那也應當是找個更靠譜的借口才是。 蒙恬主帳外的士兵見他近了,當即便撩起了帷帳。 徐福進去時,里頭的人正在議事,見他進來,他們也并未顯露什么驚奇之色,只是嬴政臉上的表情陡然柔和了不少,而蒙恬也極為熱情地將徐福迎了過去。 嬴政低聲問:“如何?” 徐福知道他問的是卜筮的結果。徐福搖搖頭,“卜筮無結果,但是卻抓住了一個有趣的人。” 旁人見他說“有趣”二字,不知為何竟是打了個寒顫。 “抓住了一個有趣的人?何人?”嬴政立即問道。其他人當然便沒了插話的權利,一時間便只剩下了嬴政與徐福交談的聲音。 “將人帶進來。”徐福對帳外道。 話音落下,便有士兵帶著人進來了。 那人匍匐在地,帳中卻有一將領忍不住驚呼道:“這不是我的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