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jié)閱讀_265
府中下人摸不著頭腦地望著尉繚的背影。誒?近來國尉可是遇了美人終于不寂寞了?好久沒見國尉的臭臉,當(dāng)真不太適應(yīng)呢…… 徐福不知尉繚心中的誤解已經(jīng)深到,以為他對嬴政一往情深不可自拔的地步了。他從聽聞棉諸的地震帶上都受災(zāi)嚴(yán)重之后,便有些難安了。 干旱是會餓死人。 但地動卻是讓人更直接地感覺到自然力量的無情,當(dāng)?shù)貏由綋u的時候,誰也無法抵擋,血rou之軀頃刻間便能被吞沒。那種惶然無助,徐福幾乎閉上眼就能看見。 胡亥和扶蘇知曉秦國又出了災(zāi)禍,他們便乖覺得很,也不來打擾徐福,只是會坐在徐福的腳邊,給他遞水和古籍。 嬴政進到寢宮之中,便見胡亥和扶蘇將徐福圍在了中間。 見徐福面色不虞,嬴政快步上前,道:“寡人已經(jīng)下令,你同蒙恬前往雍城救災(zāi),你……你便不要為此而煩惱了。”嬴政以為徐福是內(nèi)疚于沒能及時算出卦,他卻不知上輩子的時候,徐福是經(jīng)歷過地震的。 當(dāng)時徐福身在深山里,為了尋找一塊龜甲,若非有人搭了一把手,他會更早丟了性命。 那個時候,徐福便知曉地震的厲害了,他不敢小覷它的殘忍。心中自然也難以放下。 而對于嬴政來說,干旱、地動,都是并不少見的事兒,眾人都習(xí)慣了,倒也不會因此而覺得天都要塌了一般。 “雍城……雍城受災(zāi)輕,可以更快解決,我想去棉諸。”徐福自認(rèn)沒多么大的高尚情cao,要是真有的話,他說不定就對嬴政說,你別統(tǒng)一天下了,打仗得死多少人啊。但是這樣的時候,只要有能力幫得上的人,應(yīng)當(dāng)都會想要伸手吧。哪怕是當(dāng)做圓上輩子的遺憾。上輩子別人救過他,這輩子雖在不同的時代,但他也想要伸手去救別人。 徐福還記得最初的時候,自己來到秦國,就將當(dāng)國師視為了終極目標(biāo),他想著如何忽悠嬴政,才能坐上這個位置,如何忽悠百姓,他才能擁有名氣聲望。但是慢慢的,在那之上,他想要做的事就更多了。 有能力,就會不自覺地去擔(dān)負(fù)更多。 上輩子他也就在天橋下擺個攤子算算卦,賺點生活費,而這輩子從走到嬴政身邊以后,好像所有的軌跡都變了…… 嬴政瞥了一眼徐福面上的表情,徐福低著頭不知道在深思什么,嬴政只能瞥見他顫動的睫羽。 胡亥和扶蘇察覺到氣氛有些凝滯,很聰明地起身牽著手出了寢宮。 “若是寡人不同意呢?”嬴政自認(rèn)讓他去雍城已經(jīng)是自己做出的最大讓步了。徐福究竟知不知道地動意味著什么?那與干旱是不同的!與疫病也是不同的!一旦地動起來,很難逃開,人甚至可能被房屋或者山體掩埋,尸骨無存。 只要危險沒到極致,嬴政都愿意放手,他知道這才是徐福想要的,而徐福也并非柔弱到需要他去捧在掌心。 但是你得想想寡人心中的滋味吧? 日日為你懸著心,還得抵著壓力,在背后處處為你考量善后! “為何不同意?”徐福怔住了。他根本沒想過嬴政不會同意的問題。畢竟平心而論,他也知曉嬴政對他幾乎是到了百依百順的地步。從前他要去蜀地,去戰(zhàn)場,去三川,嬴政不高興,但最后都答應(yīng)了。這次怎么……怎么會不答應(yīng)?徐福絞盡腦汁地想,難道是自己的示好還沒示到點子上? “無需再說,雍城能去,棉諸不行。”嬴政的口吻異常的堅定。 徐福打量著他的神色,小心試探道:“若我非要去呢?” 嬴政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躥了上來,“你敢試一試?”他面色冰冷,目光中壓抑著怒不可遏的味道。 徐福一怔,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這一幕和他之前眼前出現(xiàn)的那一幕相重疊。 之前他看見這一幕的時候,以為說不好是自己要和嬴政鬧崩的前兆,但他怎么也不會想到,嬴政的怒不可遏,只是為了他堅持要去棉諸的事。 徐福的聲音不自覺地放軟了不少,“但是……我很想去棉諸,雍城的事有他人就能解決了。而棉諸,只有我去,你才能放心啊。” “恰好你去,寡人才不會放心。” “怎么會?”徐福往他跟前挪了挪步子,眨了眨眼,雙眼緊緊盯著嬴政,這樣的目光嬴政向來是無法抵擋的。嬴政干脆緊緊抿住了唇,企圖用冰冷的姿態(tài)來打消徐福的念頭。 “你手邊能信任的人,都在他們該在的位置上了,而你最信任的人是我對嗎?” 嬴政敢說不是嗎?當(dāng)然不敢,于是他覺得更憋屈了。他的嘴角也隨之繃得更緊了。 “所以這件事我去處理,你才能放心啊。”徐福說完,又猶豫地想著,要不這次將約定的啪啪啪次數(shù),提升到一百? “你在背后花了那么多的功夫,將我推到如今的位置上。我的聲名甚至早就超過了當(dāng)初的老太卜,若我能前去棉諸,定能快速安定下眾人的心。而且眾人皆知,我和你是什么關(guān)系,若我前去,他們定會知曉你對他們的重視,他們自然也不會絕望,反而還能振作起來。” 當(dāng)初魏王可不就是這樣干的嗎?他能很大方地派出龍陽君去帶兵,去他國外交,去出入生死。 但嬴政可不是魏王,他根本不需要徐福來做這些。 哪怕徐福不出半分力,他也能調(diào)動人前去處理。徐福想不明白他為何要阻攔,就如同他想不明白為何徐福偏要將此事攬為己任一樣。 誰也不肯相讓。 此時胡亥伸了個小腦袋進來,“……好、好餓,吃、吃飯嗎?” 嬴政繃著的堅持頓時就散了,他冷聲道:“那便如之前一樣,寡人與你同去如何?” 徐福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要,不行!那不一樣!” 嬴政又是氣但又想笑。你也知道那不一樣啊! “哪里不一樣了?”嬴政耐著性子問。 “你是秦王,若是出事……” 嬴政打斷他,“你為寡人擔(dān)憂?” 徐福被噎了一下,但仔細想想,好像是……如此。“自然。”他坦蕩地應(yīng)道。 “你為寡人擔(dān)憂,寡人自然也為你擔(dān)憂,阿福為何就不想想寡人的心情呢?”嬴政的口氣跟著軟了下來。徐福會為他擔(dān)憂,當(dāng)然讓他心中愉悅。 “我……”徐福滿腦子搜尋遍了,但是哪怕忽悠功夫十六級,此時也想不到有什么詞句可以來反駁嬴政的。 徐福甚至還覺得有些臉紅。 他是否因為上輩子的影響太深,而太以自我為中心了?五年過去,反倒是嬴政順著他的時候更多,而他的改變好像太小了。 但是他的確就是想要去棉諸啊,與其讓他到雍城去,做著似是而非的夢,預(yù)測著并不知曉的未來,心中忐忑不安,還不如讓他到棉諸去走一趟。若是到雍城去,徐福覺得抓心撓肺的自己肯定得會難受得要死。 徐福決定等另外擇個時間再吹耳邊風(fēng),他馬上轉(zhuǎn)了身,對胡亥道:“餓了嗎?那我們?nèi)ビ蔑埵嘲伞!?/br> 嬴政按捺下心頭的諸般情緒,也不打算在胡亥跟前發(fā)作。 等用了飯食之后,嬴政想著讓徐福冷靜一會兒,便匆匆去處理政務(wù)了,而徐福叫來了趙成,駕馬車送自己出宮。 半個時辰后,姚賈的府邸外來了一輛馬車。 府中下人見了徐福的那張臉,就二話不說地讓徐福先進去了,“主子去抓藥了,都尉先進來吧。” 徐福那張臉在咸陽城中也算作是小有名氣了,誰也不能不認(rèn)識他那張臉啊。 “去抓藥了?他病了?”徐福怔了一下,不由問道。 下人忙搖頭道:“并非主子病了,而是府中有位先生病了。” “有位先生?”徐福正驚訝著呢,便見那頭過來了兩人,為首的是個穿白袍的男子,披散著發(fā),面色憔悴蒼白,等他走近了,徐福立時便將對方的面容瞧了個真切。 這一瞧,徐福就驚住了。 ……韓、韓非? 韓非怎么還活著?又怎么會在姚賈府中?嬴政可知曉?姚賈的膽子也太大了些吧……他竟然將韓非留在府中!姚賈是要將人留著慢慢折磨嗎?徐福總覺得,姚賈應(yīng)當(dāng)沒有那么好的心腸,救韓非一命,還毫不計較地養(yǎng)著他。 韓非很快也注意到了站在庭院中的徐福,韓非面色大變,身子晃了晃,匆忙扶住了身旁的下人,然后快速往回走了,顯然是在避著徐福。 徐福這下可以完全確定,沒錯,這就是韓非了。 那下人可不知韓非的身份,他殷切地將徐福引到廳堂中坐下,還命人端來了水。 不久之后,姚賈便回來了,他手里的確抓著藥包。 徐福掃了一眼。 姚賈見到徐福的時候,面上閃過了驚訝之色,他沒想到徐福會來這里。姚賈捏了捏手中的藥包,大方道:“給韓非的。”姚賈知道徐福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發(fā)覺到不對了,便也沒什么好隱藏的了。 徐福今日過來又不是為了問罪的,當(dāng)然也就先將這件事撇過不談了。 “你何時再到邯鄲去?”徐福出聲問。 “暫且不知,先生,怎么了?”姚賈沒想到徐福開口會是問自己這個問題,不免愣了愣。 “我想托你一件事。” 姚賈笑道:“當(dāng)初全賴先生援手,姚賈才有了今日,有何事,先生只管說便是,若姚賈能幫上,自然不會推辭。” “我知你本事不小,那我便直說了。你可曾聽過鄭有安此人?” 姚賈啞然失笑,“不僅聽過,還與此人打過交道,這人有點兒本事,但心性浮躁倨傲,與我頗不對付。他似乎……早就死了?” “他是死了,但他曾與熊義有過來往……” “熊義?”姚賈愕然。 徐福不得不解釋道:“昌平君之子,熊義公子,化名趙義留在邯鄲,為信陵君門下舍人。他曾經(jīng)跟鄭有安交好,他或許從鄭有安那里得到了一只竹簡,或是一塊絹布,或者是更多的竹簡和絹布,那上面寫著一些新穎的東西。我要的便是這些竹簡和絹布。” 姚賈聽得一頭霧水,他不知道那鄭有安留下的東西能有多么厲害,值得徐福去重視,但是既然是徐福的托付,他便會去做。畢竟他的確是萬分感激徐福的。若有機會償還也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尉繚和姜游性格都有缺點。尉繚執(zhí)拗,甚至也有些自大,也有先入為主的毛病,他堅持用自己的角度去看人,脾氣還臭。姜游性格有懦弱的一面,還拐帶了當(dāng)年的鄭妃,最后又不敢負(fù)責(zé)……但是他們兩個某種時候,還是好師兄噠!徐小福脾氣也有缺點,不過他真不是傲嬌別扭,只是很多東西沒人教會他,他才在嬴政的引導(dǎo)下去一一感受而已。兩人還需要磨合啦! ** 然后馮去疾,馮劫都是秦國確實存在的人物,不過他們的記載很少很少,所以他們這個時候擔(dān)任的什么官職,我都是胡謅的。 第164章 徐福說完后,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描述太過玄乎,于是他頓了頓,添了一句,“若是為難,那便就此算了。” 姚賈無所謂地笑道:“總要試試才知道,先生放心交給我便是。” 徐福面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這算是他向姚賈表露出的友好一面。 姚賈會意,回以微笑,轉(zhuǎn)而問道:“先生要啟程去雍城了吧?先生大義,姚賈敬服。” 徐福只是淡然一笑,卻并未接著這話說下去。他要去雍城,要去棉諸,也并非為了這點兒夸贊的話。他不過是想隨心而為。 下人走進廳堂,低聲道:“主子,該熬藥了。” 姚賈恍然想起,藥包還在自己手里呢,忙遞了過去。 徐福掃了一眼那下人,“此事我不過問,不過你得想好日后如何與王上交代。”韓非與姚賈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徐福暫時沒那個心情去好奇,但他也不會幫姚賈瞞著嬴政,只能說,他不會主動說,但若是嬴政發(fā)現(xiàn)了,他也不會隱瞞。 姚賈臉上笑容更濃,“多謝先生寬厚。” 徐福目的已達,立時起身,道:“此事便要辛苦你了,若是前往邯鄲,多加小心,若有需求,便來告知我。” 聽到最后一句話,姚賈的雙眼立時就亮了。 那么多話,自然還是這一句最實惠!如今徐福是個什么地位,能得他這樣一句承諾,實在是千金都換不來的! 姚賈親自將徐福送出了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