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閱讀_254
“誰?”徐福正在想事,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龍陽君露出揶揄的笑容,“熊義的人啊。” 徐福的臉色頓時便難看了起來。他也不知熊義究竟抽了什么風,那日他們在酒館相遇后,便派了人前來,先是明里暗里地打探他的消息,到了后頭,便更是光明正大地派人盯著這座府邸了。 “熊義在懷疑我?” 龍陽君臉上的表情卻有些怪異,“……我覺得,似乎并非如此。” “若非如此,還能是什么?” 龍陽君的目光在徐福身上梭巡一遍,“嗯,你可是忘了,那日你我著的都是女裝?” 徐福的臉色頓時難看得如同吃了蒼蠅,“你的意思是,他一時想不開,還瞧上我們女裝的模樣了?” “不是我們。”龍陽君涼涼地否定了他的話,“是你。” 徐福:“……” 熊義是受刺激受大發了嗎?自己這張臉應該是他的仇人吧?他對著自己這張臉除了憎惡之外,難道還能反生出愛意?徐福心底頓時一陣發寒。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想法,當日便有下人來報,說是外頭來了個男子,要邀趙姑娘前往。 嗯,府中下人也都當徐福是姑娘。至于為何徐福會姓趙,因為嬴政姓趙,徐福一時間也想不到其它的姓氏了,就干脆地拿來用了。現在倒是恰好合適,避免了熊義疑心上他的身份。 “趙姑娘?”那下人見他半天不應,不由得抬起了頭來打量他。 徐福冷著臉斜睨了他一眼,下人只覺得被瞧的那一眼,冷冰冰的,但又讓人止不住的心神蕩漾,下人只得連忙又將頭低了下去,徐福當然不會開口說話。他起身跟著那下人往外走。 龍陽君臉色微變,“你真要去?” 徐福點了點頭。 他總避著不見,人家回味過來,恐怕真要懷疑他是不是有問題了。有退有進,那才能偽裝得住呢。 桑中面色難看,死死咬著牙,但又不敢說和徐福一同出去的話,他們的臉,熊義都太熟悉了。 龍陽君緊跟在徐福身后,“我與你一起出去。” 那下人暗中感嘆一聲,這姑娘也不知和主子是何關系呢。 徐福渾然不知自己又被人給亂點鴛鴦譜了,他現在還在面無表情地想著,一會兒要如何拒絕熊義。 這段路程實在太短,還不等徐福想出個結果,他就已經走到大門口去了。 熊義聽見腳步聲,便立即轉過了身。 “趙姑娘。”熊義一見著他便立即露出了笑容。 但是看著熊義臉上的笑容,徐福卻只覺得心中怪異的感覺越加地濃了。 熊義連他的姓氏都打聽清楚了,徐福不得不承認,他和龍陽君的猜想或許是真的。 “可否有幸邀趙姑娘同行?” 去哪里?徐福拿懷疑的目光掃視著熊義。他究竟想干什么? 見徐福不答,熊義就當他同意了,當即便要請徐福上他身后的馬車,府中下人立刻上前,問道:“這……您這是要做什么?要帶趙姑娘去哪里?” 熊義見都這樣了,對方都始終還不肯開口說話,心中不由暗道。 莫非是個啞巴? 想到這里,熊義臉上的表情便更加柔和了。就算無法說話也沒關系,越是不說話的模樣,便越是像他了。 熊義落在徐福身上的目光越發詭異,徐福強忍住打哆嗦的沖動,冷冷地看了熊義一眼。熊義的目光實在讓他太無所適從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竟然從熊義的目光里感覺到了一點兒迷戀。 迷戀? 熊義的腦子得多有坑啊,太會迷戀他這張臉! 而且從前在咸陽的時候,他也沒覺得熊義有多么喜歡自己啊,不過就是看上了自己的皮相,心底頂多拿自己當個小玩意兒吧。 “我就是請趙姑娘一同賞個花。” 你在逗我?這個時候能賞什么花?賞菊花嗎?徐福冷著一張臉,繼續用冰冷的目光表達著自己的抗拒。 熊義像是毫無所覺一般,面上依舊帶笑,“趙姑娘,請。” 龍陽君遞了個同情的目光給徐福。他雖然在這兒有宅子,但他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在這兒正面干得過熊義和他背后的信陵君啊。 徐福也很清楚這一點,他只能暗自咬著牙,上了馬車。 車簾被放下,頓時阻絕了外面的視線。徐福坐穩后便立即閉上了眼,他是真不想看熊義,每當和熊義目光相接的時候,徐福就說不出的尷尬,偏生熊義還并未感覺到。 熊義并未放棄和徐福說話,他一路都在同徐福說。 要么問徐福是不是從外地來的,要么便是自說自話地與他講起邯鄲的風土人情。熊義出身不低,教養也并不低,說起這些來都是侃侃而談,哪怕對面的徐福連個眼神都不給他,他也能半點不尷尬地繼續往下說,與當初那個高傲又隨性的熊義公子,還是有了極大的差別。 如今的熊義更像是收斂起了一身的高傲和攻擊性,他看上去變得無害了,不過徐福很清楚他這模樣,其實是變得更加危險了。 徐福瞇著眼,抗拒去聽熊義究竟說了什么,更抗拒去感受熊義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抗拒著抗拒著……徐福睡著了。 熊義滔滔不絕地說了許久,等回過神來,再看徐福,才見他竟然睡著了。 熊義望著面前姑娘的側臉。心跳如雷,仿佛下一刻就會破出胸腔。 多么相似的一張臉啊。 實在奇妙。 熊義忍不住抬手捂了捂胸口,目光陡然間變得更加迷醉。既然沒徐福,她也可以的吧。這張臉就夠了。不會說話更好。沒有聲音,他光是瞧著臉也不錯啊。 哦,假如將她帶到趙政跟前,說不定還會刺激得他勃然大怒呢。 想到這里,熊義便覺得心情舒暢。 他忍不住伸手小心地碰了碰對方的面頰。 入手柔軟滑膩。 “主子。”隨從的聲音突然在馬車外響起,熊義的手一頓,面色難看地直起身子,“何事?” “那人說想好了,要見您。” “也差不多了。”熊義冷笑一聲。 “那我們還走嗎?”隨從遲疑著問道,目光隱隱往馬車里的徐福瞥去。 熊義見狀,極為不悅地擋在了徐福的跟前,阻絕了那隨從的目光,“走吧,回府。” 隨從極為驚訝,“帶著她?” 熊義冷笑道:“主子的事,你也敢過問了?” 那隨從打了個哆嗦,連忙閉了嘴,老老實實地繼續趕著車掉了頭。因為掉頭的緣故,馬車里的顛簸大了一些,徐福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他睜開眼抬起頭,一眼對上熊義那張臉,徐福還有點懵。 他剛才竟然睡著了? 他剛才睡著了! 他竟然當著居心叵測的熊義的面,都能睡著了! 徐福對自己有些無力。他低下頭,隱晦地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袍,連個褶皺都沒有。看來熊義并沒有禽獸到等他睡著之后,對他動手動腳。 熊義見徐福醒了,忙笑道:“不睡了嗎?” 徐福搖頭。再睡下去,我被你賣了都不知道。 幸好他醒來之后,熊義的目光就正常了許多,徐福哪里知道,他睡著的時候,熊義的目光已經變態得差不多了。發泄完之后,自然就能好好將情緒收住了。 馬車很快就停住了,車簾被掀起,徐福往外看了一眼,似乎是座府邸。 熊義這才低聲道:“因府中臨時有事,不得不先回來處理此事。趙姑娘先到我府中歇息吧,這實在是我的過錯,趙姑娘定要留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 徐福還是冷著臉不說話。 他此時在心里深思熊義將他帶回府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急需回府呢?還是熊義暗地里有什么盤算? 徐福跟著下了馬車,無視了熊義伸到跟前來的手。 若是他真的搭上去了,待到嬴政攻入邯鄲那一日,熊義的手掌恐怕就要跟他永遠地說再見了。 二人一前一后地進了府。 有個下人快步小跑著上前來,低聲道:“那人在那邊坐著了。”我那下人說完,突然注意到熊義身后跟著的徐福,頓時磕巴了一下,像是從未見過這樣的美人似的,面露驚詫之色,差點合不上嘴。 熊義頓時更為不快了,“引路。” 原本他還想令下人將趙姑娘帶到一旁去休息的,但此時見這些人露出的形狀,熊義哪里還肯將她獨放到一處去?不過一個啞巴,想來也不能做什么,那即便是帶過去了,也無所謂。 如此想著,熊義便臨時改了主意,并未讓徐福被帶到一邊去。 那下人在前頭引路,徐福心中一陣莫名其妙。下人口中的“那人”是誰?難道熊義還要帶著自己一起過去見那人?熊義的心可真夠寬的啊,竟是半分也不防備自己嗎?徐福可不知道,熊義心中已然將自己當做一個啞巴了。 那下人走在前面七拐八拐,不知不覺間,他們便走入了一處亭子中。 那亭中坐著一名青年男子,男子身量高大,并不似趙國人,他穩坐在那里,穿著一身青衫,身上隱隱冒著煞氣。 待走近了,男子才轉過了頭來。 徐福正對上那男子的面容,頓時心中一驚。 分外俊朗的一張面孔,眼神陰鷙低沉,氣勢極為濃厚,只是他的面色蒼白,像是生病了一般。 ……是李信。 李信的目光從熊義身上梭巡而過,最后落在了徐福的臉龐上。 李信的目光閃了閃,徐福也不知道他認出自己來沒有,但是想到他和李信本身交往不多,并不算熟悉,李信也絕不會想到自己會扮女裝來此處救他。所以李信應當是認不出他的。這樣也好,這樣自己就算穿女裝也不會擔心被認出來而覺得羞恥了。 徐福心中頓時分外淡定。 熊義注意到李信打量徐福的目光,心中再度不滿了。 他不知道徐福在咸陽時,是不是也有這么多的目光去瞧他,但此時這些人的目光都令他覺得心中惱怒。熊義不由得將徐福往自己身旁拉了拉,隱隱有些宣誓主權的意思。 “我想好了。”李信突然開口道。 徐福心中又是一驚,李信的聲音竟然萬分嘶啞難聽,他的嗓子是受什么傷了嗎? 熊義拉著徐福一同在他對面坐下,“當真想好了?”熊義冷聲問,徐福仔細聽,還從中聽出了點兒嘲弄的味道。 “若不想好,我怎會命人去叫你?何況我本也沒得選了。我只能選活命。”李信冷笑道。 “聰明人。”熊義笑了笑,“來人,取絹布和筆來,這可便是你的證據了,以后若你要反悔,那就照樣得丟命。” “我自然不會反悔。”李信堅定道,只是他的目光是冰冷的,并且毫不掩飾自己對熊義的憎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