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閱讀_238
他自然有自己的本事,他也不消去走后門。 姚賈笑著轉向嬴政,正正經經地朝嬴政見了一個大禮,“拜見王上,姚賈愿為王上效勞。還請王上聽姚賈幾言。” 嬴政卻想也不想便拒絕了他,“時辰不早,明日寡人再令人帶你入宮。” 姚賈這才松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狗腿,“那便恭送王上……與徐奉常。” “嗯。”嬴政帶著徐福轉身離開。 好半晌姚賈才直起腰。 這頭徐福無意中摸到胸前的龜甲,便將自己遇到的奇事跟嬴政說了一遍。 “你可有覺得,自己的本事更甚從前了?”嬴政問道。 或許因為徐福手中的卜卦算命極為玄妙的緣故,所以徐福身上的變化也顯得很玄妙。但嬴政與他實在太過親密了,親密到兩人之間的距離都是為負的,嬴政的情思又只拴在徐福一個人的身上,徐福有什么變化,他又哪里會注意不到呢? 最明顯的便是,徐福在多次算卦之后,不如從前那樣疲累了。 徐福身上的氣質也等到了更顯著的提升,走到哪里,恐怕都容易將他當做神仙。 而且他對福禍的感知,似乎變得更為直接和敏銳了。現在聽徐福這樣一說,嬴政便更加肯定了。 “唔,你說得似乎沒錯。”徐福細細回憶了一番,是覺得這些日子,自己的身上有了變化。 “這是好事。”嬴政面上的神色柔和不少。 徐福點了點頭,改日他要算一算嬴政的命格,看看現在他是否能插手嬴政的命格了。 “你說自己在幻覺中見到了一著白衣的人物?”嬴政又問。 “是,瞧那模樣,總覺得是不好的征兆。” “可是象征死?” “有可能。” “那寡人心中倒是有一個人。” “誰?”徐福緊緊盯著他的面孔,見嬴政面色輕松,就猜他說的人定然不是自己。 而嬴政口中說出來的人,也的確并非他。 嬴政:“韓非。” 徐福猛地想起,不錯,他早就從韓非的手相上,看見他未來的死路了。后頭韓非不知被嬴政安排何處了,他與韓非許久不見,倒是漸漸將此事忘記了。就連韓非那奇異的手相,他也沒去印證了。 “在晚宴前,李斯來見寡人,向寡人進言,韓非若是不愿效力秦國,便殺了他。” 徐福有些驚訝,他可還記得兩年前,李斯親口對自己說,并不會要韓非性命的篤定口吻。 是發生了何事,才會導致李斯陡然轉變了想法。難道韓非還從何處惹怒他了? “寡人對韓非極為欣賞。”嬴政出聲道。 徐福心里微微有些別扭。你欣賞便是,為何偏要特地說出來? “哦。”徐福的目光往旁邊的小池子上掃去,語氣頓時寡淡了許多。 “只可惜,李斯說得也不錯,韓子大才……還是永遠留在秦國,寡人更覺舒心。”嬴政的嗓音有些冷,哪里見半分欣賞的味道? 徐福霎時抽回目光,轉頭訝異地看了一眼嬴政。 嬴政臉上神色變幻自如,他微笑道:“為何如此看寡人?莫非阿福認為寡人手段太過狠辣?” “不,不是。我也只是跟你一樣,可惜韓非的大才吧……”徐福與韓非并無多少交情,這時當然想得更多的便是韓非著的書簡了。若是他真活不了了,那書簡留下來也不錯了。 若是他死后,卻是秦國將這些書簡上的內容實現,也不知到了黃泉下的韓非是否會覺得諷刺。 “韓非身死,彗星落下,倒也算合得上……那紅云的吉兆呢?”徐福問。 嬴政笑道:“這不應當是寡人來問你嗎?” 徐福半點尷尬也無,他點了點頭,“……或許便是這兩個月內吧,定然就會有喜事。等等……”徐福腦子里陡然劃過一道亮光。 “嗯?”嬴政耐心地等他說下去。 “紅云伴彗星而生,難道是……韓非若身亡,才會牽連出之后的福兆?”徐福心中已然有了猜測,“韓非身亡,韓國必然萬分驚恐,以為韓非觸怒了秦國,韓王膽小,害怕秦國攻打,那他說不定會……向你稱臣。” 嬴政面上涌現笑意,他抬手撫弄了一下徐福的發絲,入手順滑,讓嬴政眼眸中的柔色更甚,“那寡人便借阿福吉言,等那一日的到來。” 徐福沒再說話,只心中暗暗琢磨了起來。 難道說,韓非必須死了? 這可真是令人不好選擇啊…… 選韓非好,還是選韓國稱臣好……嬴政定然是會選韓國稱臣的。 徐福很快便將這件事拋到腦后,轉而去研究自己越發厲害的感知能力了。不是什么事他都要插手,都能插手的。嬴政若是做出決定,他可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干擾嬴政。 接下來的幾日,徐福便體驗到了仿佛升級一般的快感。 那種滋味很奇妙,從他陡然明悟過后,他便能感知許多東西了。就好像胡亥走著走著,他都能感知出來胡亥會不會摔一跤,沾上血光之災。這種感覺就好比開了外掛。 “……小心。”徐福坐在殿中,突然出聲。 嬴政在門檻前,踩中了地上的小滾珠,約莫是胡亥留下來的,嬴政面色一黑,幸而在徐福的提醒下穩住了身體,才沒摔下來。 嬴政叫宮人去收走胡亥殿中的小玩意兒,隨后才走到了徐福的跟前。 “姚賈如何?”徐福問道。 嬴政在他跟前并不計較禮儀,就這樣跽坐了下來,與他極為貼近,“姚賈與李斯應當能說得上話。” “嗯?” “他們二人在看某些事時,倒是極為相似。姚賈是有些本事,但還遠不如李斯,寡人并未給他客卿之位,只讓他先為秦國使臣,帶上金銀,前往六國。” 徐福想起,用金銀收買各國權臣的事,才進展了一部分呢,后面因為沒有合適的人選便暫時擱置了,這時倒是交到姚賈手中去了。 “姚賈此人聲名并不算好,寡人還不能完全相信他。” 徐福點了點頭,“反正他的命運能不能改全看他自己。”說完,徐福倒是突地發現,他給不少人相面的時候,都會發現對方原本應當陷入不好的境地,但卻極有可能遇貴人。 而自己……好像有時候卻恰好成了那個貴人…… 自己之于李斯,于鄭妃,于書秋……似乎都是這般。 這種滋味,還挺奇妙的,也不知自己究竟的摻合,打亂了多少歷史上的細節。 話說完,徐福便覺得有些困倦了。 嬴政對徐福疲累的姿態十分在意,畢竟從前徐福就出現過這樣的癥狀,他立時便問:“阿福可是要上床榻休息?” 徐福擺了擺手,“不必,我發現我對禍福的感知雖然強了,但同時也變得雜了,大小事我都能有所感知,這樣下來,我的精力也是經不住消耗的。”而且他開的這個外掛實在太逆天了。 別人都要掏出龜甲算對吧?有時候弄不好還要算很久對吧?但他就強橫了。能夠一個照面,便感知禍福。 近乎可怕的能力…… 卻是要許多的精神來支撐的。 其中定然還有如何使用這個金手指的訣竅,但徐福現在就跟沒說明書的新手一樣,一切全得自己琢磨。 他懶洋洋地順勢靠進嬴政懷里,“這樣休息一會兒便是了。” 嬴政面色溫和,當然不會拒絕徐福這樣投懷送抱。 兩人便安靜坐在那里了。 宮人們不自覺地屏了屏呼吸,生怕打破了面前的畫面。 另一頭胡亥哭哭啼啼地找扶蘇求安慰,被拒絕,被收走玩具的胡亥,感覺到了生無可戀,便躺在了宮殿外很努力地想在徐福面前刷存在感。 但很可惜兩個爹都沒注意到他……這一躺反而還染上風寒了,之后又折騰出不少事來,暫且不提。 兩日后,嬴政收到三則上書。 一則乃李斯進言,再度懇求他殺了韓非。 二則卻是韓非自請想到云陽去傳學。 三則就讓嬴政有點不能忍了,桓齮竟然求嬴政將徐福給派去。桓齮言辭懇切,仿佛沒有了徐福,他便難以一口氣拿下趙國了。其中桓齮提到了一點,聽聞徐奉常愛收藏鼎,聽聞趙王宮中便有一奇鼎,徐奉常定然會喜歡…… 嬴政放下了第一則上書,他是想殺韓非,但不能這么急,不然會教人寒心。 第二則順勢卻被他納入了考慮的范疇,韓非若是死在云陽,倒也不會令人覺得,是他秦王心胸狹隘,見韓非不肯臣服秦國,便殺了這樣一個人物。 第三則么,嬴政是很想一口氣塞進柜子里,放到壓箱底的位置,一輩子也不要拿出來的。但嬴政自然是沒這樣幼稚的,于是他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拿著絹布,帶回給了徐福。 徐福愿不愿去……寡人竟然都做不了主。 想一想,真是倍覺心酸啊…… 秦王管上管下,唯獨管不了自己的小情人。 ** 徐福這頭拿到絹布還沒做下決定,而另一頭,韓非卻已經跪在宮門外,懇請嬴政同意他前去云陽了,瞧那架勢頗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意思。 徐福對韓非的執拗脾氣早有了解。 若是嬴政不同意,他恐怕還真能將膝蓋給跪沒。 第147章 韓非對李斯的舉動若有所覺,于是便先一步自請發配。李斯往王宮中來時,正巧在殿外看見了跪地不起的韓非。 韓非在李斯跟前是傲氣的,盡管他開口說話仍舊避免不了口吃的毛病。 聽到他說自請前往云陽的李斯愣住了。 韓非什么時候還會這樣變化手段了?按照他的性格,不應該是為了韓國,忍著不快和屈辱留在咸陽,哪怕不給秦國效力,也要膈應死秦王嗎? 要知道韓非那點膈應人的事兒還真沒少做。 何況李斯是真不喜歡這個師兄。韓非傲氣,傲得看不上鉆營的自己。但李斯自認不比誰差,你一個從韓國來辛苦維持生存的人,憑什么看不上我?李斯一般不記仇,但記起仇來,一般也就難以忘記了。 李斯也不自詡是多么高尚的人,所以對于推翻自己從前的話,他談不上如何愧疚臉紅。 李斯想得很好,但卻沒想到韓非這里出了點變故…… 不過沒關系,李斯不急不忙地走進殿內,準備探一探王上的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