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閱讀_233
一身不適褪去之后,徐福和嬴政都感覺到舒服多了,就連走路時,都覺得腳下生風,精神抖擻了。 到祭山會這一日,徐福便早早起了。 阿咿指派了個青年前來,那青年給徐福與嬴政送了衣物前來,正是寨中的服飾。 一套花花綠綠,一套黑乎乎。 徐福想了想,一咬牙還是將黑乎乎的讓給了嬴政,畢竟作為堂堂秦王,總不能穿得花花綠綠的吧…… 徐福強忍著不適,將那花花綠綠的衣服穿在了身上,幸好這時的染色技術還不太好,所以顏色染得不深,倒還沒有大紅配大綠的驚悚感。等衣物一件一件地套上身,徐福奇跡地發現,還挺合身的,只是不知道自己此時是否像是一只孔雀。 啊,總是穿白衣,氣質出塵高潔的自己啊……萬萬沒想到,今日會毀在一套艷麗的衣服上。 徐福幾乎預見到了,等自己穿著這套衣服出去時,那些人看著自己的目光,會如何地驚悚可怕了。 他全然未注意到,一旁的嬴政瞧著他的模樣,眼底還閃過了驚艷之色。 徐福平日穿的衣服顏色實在太單調,氣質倒是足了,不過偶見他穿上這般艷色的衣服,他的五官瞬間便減了冷意,轉而被襯得精致俊美起來,帽子戴在頭上,漂亮的銀飾墜下來,貼在眉心,顯得有些神秘不可侵犯,但同時還有點兒嫵媚的感覺。 若是嬴政換在現代的話,他便會知道,他此刻腦子里想到的,就跟制服誘惑差不多。 “走吧。”徐福抬起頭,正好撞進嬴政的目光中,徐福有些不解他怎么會露出這樣的目光,自己打扮得跟孔雀(山雞)一樣,他還能看著自己露出迷醉之色,這……這……他該說情人眼中出西施,還是天哪,秦始皇他竟然眼瘸? “嗯。”嬴政收起目光,和徐福一起走了出去。 在寨子里狹小的空地上,有許多白石搭起來的小塔,小塔前點燃了火堆,還放上了貢品,看上去,塔前似乎就是舉行祭山會的場所。徐福和嬴政走過去的時候,空地上已經站了不少人了,只是那些人在聽見腳步聲后,就立即讓出了路,好讓徐福和嬴政往前走。 數道目光朝著徐福的身上投來,徐福本來對周圍目光都能維持淡定,于是此時,哪怕他打扮得十分奇怪,他也沒有露出半分窘迫和慌亂,見周圍的目光并無嘲諷驚嚇之色,徐福猜測一定是自己的淡定大氣,穩住了這些人。不過等他越往前走,徐福無意間的一個回頭,才發覺這些人的確沒有嘲諷驚嚇之色,但他們眼底卻還有著滿滿的驚艷。 驚艷? 難道這些人也跟著嬴政一起眼瘸了嗎? 阿咿此時從人群中出來,手中拖著酒碗,她將酒碗放到了徐福的手中。 徐福疑惑不解地看著她,這是什么意思?他轉頭環視一圈,也并未見到其他人手中有酒碗,身邊的嬴政也沒有人送酒來。難道就自己一人是特殊的?可自己酒量不大好啊……徐福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正想著如何將酒推拒掉。阿咿卻在此時頂著嬴政銳利的目光,抬手拉住了徐福的衣角,帶著他往前走,嬴政竟是被拋下了。 嬴政雖然心有不快,但到底還是沒有跟上去。 而徐福跟著阿咿往前走著走著…… 眼看便要走到小塔跟前了。 此時阿咿指了指他手里的酒,又指了指火堆。 徐福恍然大悟,抬手將酒都倒了出去,酒水遇火,便燃燒了起來,火苗驟然升高,嚇了徐福一跳,不過在眾人眼中,徐福此時格外淡定,站在那里動也不動,實在令人敬服。 阿咿見狀,甜甜地笑了笑,又交了個樹枝纏成的木杖到他手中。 徐福抓緊木杖,內心有些茫然,這是又要做什么? 就在他迷茫時,周圍卻突然響起了寨中人的聲音,他們高喝一聲,然后開始唱起了歌。徐福覺得,這個儀式約莫就和蠟祭差不多,蠟祭時也會進行吟唱,只不過遠不如他們奔放,歌聲高亢得都可以將林中的鳥兒統統驚飛了。 阿咿見徐福半天不動,便再度出聲用別扭生澀的蜀地語道:“主持,儀式,君房,主持……以前一樣……” 徐福差不多將她的話組織成了完整的語句。 她的意思是讓自己來主持儀式,就像從前那樣?原身那個時候年紀才多大啊?這便能給一個寨子主持祭山會了,可比他厲害多了。 徐福雖然并未主持過祭山會,不過剛好,他從竹簡中看見了記載,那些記載似乎還是原身親手篆刻下來的,此時倒是正好便宜了自己。徐福在心底輕嘆一聲,面上卻是擺出了極為莊嚴的神色,高舉起木杖,開始迎合著那些歌聲,其實徐福也不知道他們在唱什么,不過要跟著發個音,當做空耳來跟著唱,倒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其他人聽見徐福清泠泠的聲音加入,頓時激動不已,聲音高亢得再上一個臺階,奇跡的是,他們的聲音雖然高亢,但卻并不會壓制過徐福的聲音,相反的,徐福的聲音還格外的明晰。 嬴政看著他的背影,目光萬分灼熱。 而姚賈則是有些目瞪口呆,其余侍從也皆是無比崇拜地看著徐福的方向,哪怕已經數次見識過徐奉常的厲害之處了,如今見著了,也還是會覺得讓人拜服不已呢! 歌聲遠遠地飄蕩開…… 有青壯年抓了家畜前來,切斷脖子,流出血來,灑在塔前。 徐福雖然覺得有些血腥,不過他也很清楚,這在古時并不少見,這已經是較為普通的祭祀方法了。 爾后徐福用手中木杖敲擊起塔前的羊皮鼓,發出沉悶的聲響,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在給歌聲伴奏呢。 火堆慢慢地塌下來,火焰也不似之前那樣旺盛了,整個儀式算是畫上了句號,徐福將木杖收起,突然間反應過來,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應當就是主持的人才能穿的,幸好沒給嬴政…… 儀式結束后,阿咿趕緊跑上前來,熱情地抓住了徐福的手腕,像是在沖著他道謝。 徐福隨手拍了拍她的頭,一轉眼就看見胡亥氣鼓鼓地瞪著阿咿。徐福心頭覺得有些好笑,秦二世小時候還爭風吃醋呢?徐福走上前去,也拍了拍胡亥的頭。小孩子的氣性來得快,去得也快,胡亥立即便抱著徐福的手掌蹭了起來。阿咿看著這一幕笑了笑,小姑娘大大方方地走開了。 徐福放開胡亥之后,抬頭看向嬴政,他發現嬴政的目光似乎有一些復雜。 “怎了?”徐福大步走到他的跟前,觀察了一番嬴政的目光。 嬴政掩下眼底狂熱的色彩,笑道:“阿福如斯優秀。” 徐福隨口道了句,“嗯,如斯優秀,卻還是跟了你。”再優秀,也優秀不過秦始皇去啊!何況徐福并不覺得自己去跳個大神,裝會兒逼,便有多么厲害了。 嬴政嘴角的笑容更加濃烈,“阿福說得是。” 侍從們低下頭,一致地裝作,我們聽不見。 儀式結束后,寨子里便趁著天還未黑,迅速搭起桌案,放上食物,再架起火堆,儼然一副要開篝火晚會的姿態。 徐福和嬴政也未脫掉身上的衣服,他們就這樣圍坐了下來。 此時有人拿了面饃饃上來,贈給第一次參加祭山會的男子,也就是那些剛剛成年的男子。嬴政見狀,便也伸手拿了一只饃饃,遞到徐福的嘴邊。 嬴政低聲道:“你成年了……”他的聲音在漸晚的天色下,應當是有一種令人迷醉的味道。 但徐福卻忍不住在內心吐槽。 什么叫他成年了?搞了半天,嬴政嫖了這么久的未成年? 不過徐福很快又反應過來,古代的成年和后世的成年,實在不是一個范疇的,這才淡定了些,不過嬴政原本想營造的氣氛,早就在徐福的無知無覺中揮發光了。 嬴政盯著他的臉龐瞧了一會兒,見半天徐福的臉上都沒有其它情緒出現,嬴政心下免不了有些微的失望。 徐福往前湊了湊,身子微微前傾,一口咬在那饃饃上,味道實在不怎么樣,但是吧,徐福覺得自己好像品出了別樣的滋味。嬴政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實在太過深沉,徐福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火在一旁炙烤著的緣故,徐福感覺到自己的臉頰都發燙起來了,還有耳根似乎也有點怪異的感覺…… 徐福自己心里也挺納悶的,按理來說,他對什么目光都足夠免疫了啊,怎么突然之間,便有些難以抵擋嬴政的注視了。 難不成自己被酒香給熏醉了? 他忍不住抬起頭,想問嬴政看夠了嗎,但嬴政卻突然俯身親了一口他的嘴巴。 嬴政這個動作做得極為迅疾,他直起身來,隨即便裝作了若無其事的模樣。其實這也不能怪他,蓋因當時火光映在徐福的臉上,將他襯得太過誘人。 寡人把持不住,那都是有原因的。 徐福懵懵地抬起手摸了摸嘴角。 一嘴的饃饃渣…… 他很想問嬴政舔到殘渣的感覺舒服嗎?但是見嬴政一臉享受的yin蕩表情,徐福便頓時覺得,自己大約是不必問了。 這時他的腦子里忽然蹦出來一個念頭。 別說是饃饃渣了,也許就算自己噴點口水出來,嬴政也覺得很香?想到這里,徐福自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真是太……惡寒了! 寨子里的人激動起來似乎會唱情歌,沒一會兒徐福和嬴政的目光,便被歌聲吸引過去了。 唱歌的有男有女。 不過徐福隱約記得,要在這樣的寨子里討個女孩兒,那可不容易。 要知道許多這樣寨子,都還維持著母系氏族的習俗,男子說是娶,還不如說是嫁,在有些地方,一名女子擁有多名男子,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想到這里,徐福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如果不是自己的顏值具有欺騙性,恐怕在這里的地位也不見得能高到哪里去。 嬴政湊在徐福的耳邊,低聲問:“他們在唱什么?” 溫熱的氣息干擾了徐福的思緒,徐福別開了目光,心不在焉地答道,“情歌。” 七國中也多有唱情歌的習俗,放在這個時代,唱個情歌并算不得多么驚世駭俗。 “寡人也曾聽過一首歌……” “嗯?”徐福轉頭看他。 嬴政微微瞇著眼,眸光似乎被火光映襯著,陡然間都變得溫柔了萬分。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 未見君子,憂心忡忡。 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降。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 未見君子,憂心惙惙……” 嬴政剛開口的時候,徐福還懵了一下,直到他用低沉的嗓音,略微語不成調地吟唱出聲,徐福才猛地反應過來,他對著我唱情歌??? 秦始皇對著我唱情歌??? 徐福有些凌亂。 但聽了一會兒,徐福便發現,這應當是詩經中的情詩吧……當我沒學過詩經嗎?徐福的關注點不知不覺就歪了,他壓根忘記了,過去詩詞的確是能當做歌來唱的啊! 上輩子徐福聽過很多歌手的情歌,有哀怨的,有如泣如訴的,有狂放熱切的……但是,好像都跟這一刻的不大一樣,也不知道是因為古人的詩太美,還是自己的審美太糟糕,徐福竟然莫名覺得有幾分好聽。 用低沉的聲音演繹出來時,全然是另一種味道。 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們這一隅,或許有人注意到了,但也絕對不會有人想到,他們的秦王啊,現在跟狗腿子似的湊在旁邊跟人唱情歌呢。 嬴政原本是極為瞧不起這樣的行為的。 男女情愛,時時放在心上,豈能有何作為?直到這時,嬴政才發現二者并無沖突,只是有的人學不會克制罷了。 “……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夷。”嬴政的聲音終于落下了尾音,徐福忍不住心中一動。 “你想和我談戀愛?”徐福恍恍惚惚地脫口而出。 “什么?”見徐福臉上連半點感動也無,反倒開口說出句奇怪的話,嬴政心下更為失落了,不過還是耐著性子和徐福繼續說話。 “不,沒什么。”嬴政面色平淡,哪有半分想要和他談戀愛的樣子?方才唱情歌,或許只是君王的好勝心在作祟,認為自己可以比別人唱得更好嘛。 更何況,你能想象得出,秦始皇正兒八經要談戀愛的模樣? 或許有,不過大約是對著歷史上那個神秘的阿房女? 第14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