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閱讀_210
徐福并不欲在婦人身上多浪費時間,如今時辰不早了,他要早些賺到錢,好同嬴政在客棧下榻。 他只淡淡說了最后一句,“夫人眉不及目長,雖以黛黑描之,但命理不改,夫人自己多加注意,避開子女福緣淡薄的命運便是。” 他只讓人注意,卻不說如何能避過,那婦人面色緊張,又是擔憂,又是驚詫,好生復雜,待她回過神來時,徐福已經在物色自己的顧客了。 “我不過以這位夫人為例,可有人愿在我這里算上一卦的?求什么都可以,若是像這位夫人這樣,別無所求,只讓我瞧一瞧面相,那也是成的。” 徐福這話一出,已經有人蠢蠢欲動了,他們見識到了方才徐福不動聲色露出的那一手,心中早已掀起了驚駭的巨浪,但是對于卜筮的敬畏,還是令他們不敢貿然上前。 徐福在心底輕嘆一口氣,難道還要他再免費為誰瞧個面相,以此來在震懾眾人嗎? 正想著呢,便見一妙齡女子突然上前,盈盈一拜,道:“先生,我來求一卦吧。” “求什么?”生意上門,徐福的聲音都有力度了一些,不像剛才那樣連力氣都沒有。 女子盯著他,笑得越發燦爛,“我問先生,先生未來可會成我夫君么?” 徐福:……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樣剽悍的女子了,畢竟在嬴政的跟前,誰那樣不知死活對他說這樣的話!徐福忍不住有點心虛,他小心地挪動著目光,朝嬴政的方向瞟了一眼,又飛速轉開。 嬴政面沉如水,目光冰冷地盯著那女子,恨不得將目光化作利箭,在她背上戳出無數道窟窿出來才好。 但是那女子神經實在粗糙得很,嬴政恨不得切了她的目光,都快要凝為實質了,但女子硬是半點反應也沒有。 周圍的人已經忍不住憋笑出聲,明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徐福在心中默念一句,自己的爛桃花自己處置,于是收起心虛,冷聲道:“卜卦算命,不卜與自身相關的事。” 女子嘆了口氣,“好吧,那便卜一卜,我何時能尋覓到良人吧……” 徐福只瞥了一眼,便道:“不出三月。” 這女子分明面帶桃花,而且還不止一兩朵,可見其背后愛慕的人何其多,女子眼下雖未動心,但見她眉梢眼角都帶著喜色,可見她十分享受被人愛慕的滋味。人的心都不是鐵做的,不到三月,那些愛慕她的人因為得不到回應,有些便會忍不住退縮,女子眼看著愛慕者散去,最后浮躁的心定然會慢慢沉靜下來,從中挑一合適的人。 這女子的面相并非輕佻之人,她不會到了時候還舉棋不定,玩弄愛慕者的。 女子驚訝不已,有些不舍,“這樣快?” “自是這樣快,姑娘,該給錢了。”明明這樣銅臭氣的話,從徐福口中說出來,便令人覺得,沒錯,就是這樣的。并沒有什么違和的地方。 女子癟了癟嘴,只能拿出錢幣扔到他的掌心。 “可還有他人?” 見那女子都上了,此時自然有人也敢踏出來了。 有一就有二,哪怕是出于從眾的心理呢?不多時,問姻緣的,問病癥何時痊愈的,問出行安全的,問何時發財的……全都涌了上來,幾乎將徐福圍了個水泄不通。 原本嬴政還能遠遠瞧著,甚至隱隱為徐福的出色而自豪,此時見那些人這般魯莽,頓時面色冰冷,撥開人群大步走了過去。 扶蘇和胡亥被他同時抱在懷中,用軟嫩的聲音喚那些人,“讓一讓,請讓一讓……” 這些人心中一軟,自然不敢與他們擠。于是嬴政很輕松地便擠到了徐福的旁邊。 有個中年男子被擠到了一邊去,他是來問姻緣的,此時突然被擠開,立馬就不樂意了,轉頭惡狠狠地看著嬴政,道:“你要做什么?胡亂往里頭擠!” 嬴政目光銳利,冷冰冰地看著他,聲音則更冷,“你們擠得太過了!全部退后!” 男子對上他的目光,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回過神來又覺得丟臉無比,喏囁著嘴唇正琢磨著說句什么狠話,將對面陰冷的人,好好罵上一通。 其他人也忍不住出聲道:“你是什么人啊?突然間擠進來,倒是指責起我們了!” 徐福聽見嬴政的聲音,抬頭看了他一眼,剛巧這時周圍的人剛抒發完不滿之情,不等嬴政出聲,徐福就先淡然開口,將那些人的話統統堵了回去。 “他是什么人?他是我的男人啊。” 他是什么人? 他是我的男人啊。 一句話,這樣輕描淡寫的語氣,但是卻叫所有人都呆住了。沒錯,包括嬴政在內。 嬴政怎么也沒想到,徐福會這樣大大方方在眾人跟前,如此介紹自己的身份。按照徐福的性子,難道不是會對自己的身份遮遮掩掩嗎?不,沒錯。徐福的性子不是遮遮掩掩的,他向來坦率。就算在情之一道上,再為懵懂,但是在行云雨時,說喜歡時,徐福都從來不拖泥帶水的。 嬴政的氣息微微粗急了些。 他的胸口仿佛有什么在躍動,咚咚咚,極為強烈。 徐福壓根不覺得自己一句話,能給眾人帶來多么大的沖擊,他擺弄了一下面前被撞亂的道具,冷聲問:“誰先來?” 眾人回過神來,倒吸了一口氣,此時聽徐福口吻冰冷,只當是他們方才不小心冒犯了先生的男人,所以先生才這般不客氣,他們頓時臉紅不已,往后連退了好幾步,不敢再往前擠。 這是人家的男人啊,自然是有權利管的。 “我、我先來吧……”方才出聲斥責嬴政的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走到徐福跟前,還尷尬地沖嬴政笑了笑。 嬴政此時心情得到了安撫,目光也不似方才那樣冰冷了,他瞧了一眼中年男子,男子頓時松了口氣,這才交代起自己所求的事來。 嬴政放下胡亥和扶蘇,讓他們倆圍在徐福腳邊,而自己則是化身貼身侍從,牢牢護衛在徐福身旁。 這些人之前還覺得嬴政粗魯,管得寬,此時這些人倒是忍不住瞧著嬴政,小聲議論起來。 “這樣的男人雖不夠俊美,但瞧他臂膀有力的模樣,跟在他身旁,定是極為安心的。” “是啊是啊,瞧他這模樣,應當是個深情的男子吧……” “不對呀,他是先生的男人,那這先生……這先生究竟是男是女啊……” 嬴政聽見這番對話,心底頓時覺得有些好笑,剛才剩下的那點兒不愉,倒是徹底煙消云散了。 很快,天色漸漸晚下來,眾人不得不逐漸散去,不過他們見識到了徐福的厲害手段,散去前都還沒忘記與徐福說:“先生明日可要再來啊,我等明日再來向先生討教。”聽起來徐福就跟那教書先生似的,還一副頗受人愛戴尊崇的感覺。而其實上呢,就是一算命的。 胡亥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抱著扶蘇的手臂蹭了蹭,“哥哥,困。” 徐福看了他們一眼,收起家當,用一塊布包起,連同今日賺的錢,起身道:“走,找客棧。”原本清冷的嗓音,染上了些許的激動。 嬴政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嘴角上揚了一些。 這模樣的徐福,倒是教人怎么看也看不夠。 胡亥高興地跟著重復了一句,“走!找客棧!” 然后兩個跟屁蟲加拖油瓶,也不要誰抱,便精力十足地跟在后面,邁著小短腿慢慢走著了。 旁人見了他們這一家四口的模樣,都忍不住會心一笑,還夸上一句,“好生可愛的孩子!” 嬴政忍不住伸手將徐福攬到身旁,湊到他耳畔,低聲道:“阿福今日出盡風頭,坐在那里模樣好生勾人。” 徐福斜睨他一眼,“不過坐下來認真與人算個卦,哪里勾人了?”徐福本想說他,心里想著什么,才見別人也是什么,定是嬴政心中yin穢思想過多,所以才會瞧自己覺得勾人。哼。 不過目光觸及到面前的兩個小蘿卜頭,徐福也只能把話憋回去了。 不能把孩子帶壞。 上梁得正,下梁才能不歪! 四人歡歡喜喜地找到了客棧,交了錢,只要了一間房,再命伙計送水和吃食來。 伙計領著他們進了屋子,屋子比起寢宮,實在狹小得不能再狹小,不過他們誰都不會在此時挑剔,因為比起那茅草屋,已經不知道強出多少倍了。 這屋子收拾得還算干凈,被褥摸上去暖和極了。 因著他們四人皆是氣度出色,那伙計也不敢怠慢,還另外取了被褥來,擔心徐福等人不夠用。待用了飯食之后,嬴政幫著徐福,先給倆小孩兒洗了澡,扶蘇和胡亥擠在一個木桶里,胡亥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他絲毫沒有難受沒有委屈,相反的,還覺得此行好玩兒極了,體驗了許多有趣的生活。 只有扶蘇面色發紅,僵著身子被洗干凈了,中途連胡亥搗亂,往他身上噗一頭水,他都忘記斥責了。 將那二人先送到圍屏后小榻上睡著以后,嬴政和徐福這才一同沐浴起來,因為有小孩子在的緣故,他們倒還沒做出什么情動的事,加上確實疲憊至極,便匆匆洗了洗,別的倒是顧不上了。 徐福洗完后,懶憊到了極點,靠著木桶就不想起身了,嬴政無奈,只能伸手將徐福抱了起來,徐福格外乖順地靠著嬴政的胸前,費了極大的勁兒,才忍住了打呵欠的沖動。他不自覺地嬴政胸前蹭了蹭,嬴政伸手將他攬得更緊,二人上了床榻,將被子裹得極緊,彼此肌膚相貼,徐福不自覺地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喟嘆聲,等他意識到自己這聲音太誘人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嬴政捏住他的下巴,俯身一吻。 徐福手腳都緊緊繃住了,以為嬴政要隔著圍屏,背著倆小孩兒,要來玩什么羞恥play呢,誰知道嬴政吻完后,便大手一抬,捂住了他的眼睛,跟哄孩子似的,低聲道:“睡吧。” 徐福覺得有些別扭,但又覺得有點兒難以抵擋的暖意,腦子里迷迷糊糊地思考了會兒,就什么精神也提不起了,他不自覺地伸手抱住了嬴政的腰,抓緊…… 待到第二日醒來,伙計再次送來吃食和水,他們洗漱干凈,簡單用了飯食,轉到圍屏后,見扶蘇和胡亥彼此纏得跟八爪魚似的,還睡得格外的香,徐福不忍心叫醒他們,就先將他們留在了客棧中。 徐福抬腳往外走,嬴政自然要跟上。 徐福頓住腳步回頭看他,“你跟著我做什么?” “我自然是要跟著你的。”嬴政抿了抿唇角。 “不了,扶蘇和胡亥留在客棧中怎么能放心?阿政便留在客棧中照顧他們吧,待到午時我便回來。”不顧臉色黑沉的嬴政,徐福推開了屋門,等大步走出去之后,徐福忍不住瞇了瞇眼。 命令秦始皇在家帶孩子,感覺棒呆了! 此時伙計走上前來,笑道:“先生,有位周夫人在等你呢。” 周夫人?哪個周夫人?徐福懵了一會兒,才想起是那醫館中的婦人! 她……是為了自己的那句批語? 第133章 破財消災,江湖道士專業技能之一。 這項技能,徐福是真不大熟練。很多東西,是一張符紙就能改變的嗎?那未免太可笑了些! 但是人家于自己有恩,又特地求上門來了,徐福當然不能置之不理。 徐福出聲叫住伙計,讓他帶著自己到了周家婦人的跟前,周家婦人坐在大廳的角落里,神色瞧上去還是那般慈和,只是目光沉沉。足見她在聽過徐福的批語之后,回去定是越想便越在意,最終放心不下,選擇了相信徐福口中所言。 “周家婦人。”伙計低聲喚了一聲。 周家婦人抬頭看過來,瞥見徐福的身影,立即便起身往前迎了兩步。徐福沖她淡淡點頭,“夫人請坐。” 周家婦人點了些食物擺上桌來,隨后才對徐福開口道:“敢問先生昨日所言,可有解決的法子?” “貴府姑娘體弱,我是實在幫不上半分,生病要瞧,這是誰都知道的道理。若是你放心,可將小姑娘帶到我跟前來,我也瞧一瞧她的面相,看她未來可有轉運的時機,如何?”在一個慈母的面前,徐福也不想過分夸大自己的能耐,沒必要讓人家滿懷希望,最后卻又更加失望。 不過是要見一見自己的女兒,這有何妨?若是能解決,自然是好的!周家婦人想也不想便應下了。 “小女生來體弱,我們家中本就是醫館,但對小女的身體,卻是半點法子也沒有,后又四處尋求醫術高絕的黃岐家,奈何遍尋不得……”周家婦人本也未放在心上,她這女兒只是體弱了些,但瞧上去和常人無異,她早早便打算好,日后為女兒尋個好夫家就是了。本想著都是無望的事,但卻未料到,會被徐福一語點破。 當時周家婦人心中是有些薄怒的。 如今趙國之中,將女兒家當貨物瞧,多少男子將身邊的姬妾當貨物轉手,送來送去。 她女兒有醫館傍身,到時能入贅個不錯的夫婿,但若是體弱的名聲傳出去,讓有些男子起了歹心,謀劃著娶了女兒將她氣死,好謀奪醫館,這又如何是好? 不說這個,女兒體弱的名聲傳出去,若是逗人笑話,那讓她女兒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