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閱讀_208
這山洞里說上一句話,基本整個山洞都能聽見了。 胡亥笑嘻嘻地說:“胡亥喜歡父王,還喜歡父親和哥哥哦……” 扶蘇臉色一黑,抬手捂住了胡亥的嘴,“別胡亂說話,乖乖玩兒你的。” 胡亥癟癟嘴,只能乖乖低頭盯著七巧板,不再插嘴。 扶蘇有些懊惱。父王怎的又不分場合了?果真是秦王做得久了,行事越發霸道,不拘小節了。 徐福此時被嬴政的目光緊緊盯著,想要走個神都不行,“嗯,喜歡。”說句喜歡倒也不難,何況他本身的確是喜歡嬴政的,若是不喜歡的話,當初怎會與嬴政春風一度?要知道最初他可是覺得熊義不錯,但那也沒能讓他生出愿意當真與對方滾上床的想法。倒是和嬴政有一就有二,后頭更是不知道干了多少啪啪啪的勾當了。 這要是沒半點兒喜歡,他能做? “當真?”嬴政心底驟然涌起一股喜悅,鋪天蓋地,幾乎要將他淹沒。嬴政可沒想到,不過是躲個刺殺,也不過是突然想起,便自然地這樣一問,卻突兀地換來了這樣的答案,令他措手不及。平日里再冷靜自持的腦子,這會兒也被狂風巨浪給攪合得有些混亂了。他差點控制不住想要將徐福按在當場辦了的心思。 不過么,嬴政終究還是不想再被自己兒子當做禽獸看,于是生生憋住了。 徐福不懂嬴政為何突然間鼻息都變得粗重了一些,像是情緒驟然起伏,帶出了一連串不良反應了似的。 他點了點頭,毫無負擔,十分輕松的。 嬴政臉上神色變幻。 他幾乎以為自己終于不僅得到美人身,還得到美人心了,但是等對上徐福那雙澄澈無比的眼,和一臉平淡的面孔,嬴政一腔熱情頓時就被潑滅了。 不是這樣的…… 嬴政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若是當真如自己一般付出良多感情,徐福又怎么還能維持這般鎮定,用這樣淡然的口氣,說著“喜歡”二字呢?于徐福來說,這個喜歡,恐怕就如喜歡龜甲、八卦盤一樣的吧…… 嬴政再度攥緊了手中的簽。 宮中藏書萬千,總有一日,他自己便能解出這簽的含義。 徐福與嬴政在一起時間也不短了,他自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嬴政的不快,為什么突然間就變成這樣了?徐福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忍不住道:“我喜歡阿政,阿政心中還不快么?” 此時嬴政已經迅速找回了破碎的自信,并且恢復了鎮定,他捏了捏徐福的手背,“不,只是覺得你還不夠喜歡寡人。” “還不夠嗎?”徐福瞥見嬴政眉眼流露出的些微失落,心中又有了那種被揪一把的難受,于是不自覺地接了一句,“那若要論深淺,你已經足夠深了,比我喜歡龜甲還要深……” 嬴政驀地想起,上次從三川郡往咸陽而去的時候,徐福就毫不猶豫地用龜甲砸了個刺客。 嬴政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兒無言以對,但是心里的確被這句話舒緩了很多。 對于一個眼中就剩下卜卦算命的人來說,能比他的龜甲重要,那可不就是很重要了么? 徐福張了張嘴,原本還有個問題想要反問嬴政,但是礙于扶蘇和胡亥還在,他總覺得說出來荼毒了小孩兒不大好,于是只能先吞回去了,心中暗暗記著,下次若是嬴政不快時,便拿出來問一問他。 問他,我們兩人宛如炮友的關系,還得需要多深啊? …… 那頭扶蘇臉紅得已經快滴出血來了。攤上這么一對豪放不羈的父父,怎么辦?能怎么辦?扶蘇一低頭,見胡亥還開開心心玩著七巧板,屁事兒也不通,扶蘇輕嘆一口氣,繼續裝聾作瞎。 轉眼天色便有些晚了,此時若是再不去找些木柴來,連個照明的東西都沒了,屆時要找木柴就更困難了。 嬴政毫不猶豫地起身,往洞外走去。 徐福有些放心不下,想要跟著起身,卻被嬴政按回去了,“不信寡人?” 徐福覺得自己有點兒被美色所惑,不自覺地道:“自是信的。”話已出口,后悔也來不及了,徐福就眼看著嬴政獨自出去了。等回過神來,徐福細細琢磨一會兒,又覺得嬴政身上沒什么美色啊。 還不等他想明白,嬴政就抓著木柴回來了。 他從洞口往里走來,高大的身影幾乎擋住了外面所有的光線,但是卻給了人極大的安全感。他重新用火石擦出火花,然后迅速燃起了火堆,前后也就一會兒的功夫。 嬴政雖然養尊處優許久,但他身上的本事并不弱,他并非離開侍從和宮人,便是什么也不會做的人。 徐福招手將扶蘇、胡亥叫了過來,四人圍著火堆,什么禮儀也顧不上了。現下倒是不冷了,但卻能感覺到肚子空空,餓得有些難受了。 他們身上半點吃食也沒有,這時是徐福也無法解決的問題了,而荒郊野嶺的,嬴政能找來干柴,但卻也難找到食物,若是去打獵,還不知會不會引來刺客。于是他們也只能憋著了。 徐福在嬴政身邊許久,可是有段時間沒吃這樣的苦了,不過扶蘇和胡亥都沒說什么,徐福也就只是沒了精神,扒拉在嬴政的肩膀上,餓著餓著也就睡著了。 扶蘇看著徐福的模樣,越發覺得心中那個高大出塵的形象在破滅,一寸一寸,碎成渣渣,風一刮,嘩啦,沒了。 扶蘇捂著心酸的胸口,忍受著胡亥將自己牢牢纏住,倒也睡著了。 一宿過去得極快,那些刺客果然沒能發現這個山洞,他們醒來時,還能聽見山洞外的鳥鳴聲,微風輕拂面,舒服極了,若是能將那鳥兒烤了吃了,那就更舒服了。 徐福不自覺地舔了舔唇,靠著嬴政慢慢爬了起來。 他們整理一番衣袍,很快就恢復了偏偏風度,下至扶蘇、胡亥,看上去四人都是十足王室貴氣。 “不管刺客走沒走,此處都不能多留,洞中陰冷,點火也不是辦法,何況洞中無水無糧,就算刺客不殺死我們,恐怕也會饑渴而死。”嬴政嚴肅道。 徐福卻就聽見了“饑渴”兩字,腦中還不自覺地浮現了嬴政把他壓在身下,戳著菊花問他,你的xiaoxue不是很饑渴了嗎……咳。徐福迅速收起腦中的畫面,一臉淡漠,任誰也瞧不出方才他腦中都想到了什么玩意兒。 徐福覺得這都是嬴政的錯,自從和他擱一起后,自己就不知道節cao是什么了。 當年那個打扮得高冷出塵,擺著攤子在天橋底下算卦的半仙兒徐福,都不知道去哪兒了。 …… 見其他人都沒意見,嬴政就帶著他們往洞外走了,“昨日寡人去尋干柴時,倒是發現了另一條路,今日我們便從此處走。我們盡量走得偏僻些,便容易避開那些人。” 徐福對這些半點經驗也無,只有點頭跟從的份兒。 于是四人很快便離開了那里。 嬴政和徐福都不是蠢人,甚至扶蘇都是有兩分心計的,他們一走,那些刺客果然不死心地又回來尋人了,等他們終于找到那山洞時,已經是兩日后的事了,那時徐福和嬴政已經將他們甩開老遠了。 只是因為走的路太過偏僻,他們漸漸的便有些迷失方向,若不是徐福還記著東南西北,能把持住大體的方向,說不定他們就又走到什么山溝里去了。 一路上,他們便是以天地為家,再打點野物,做點野菜野果將就吃了,胡亥吃過后,還開心地表示比營地里的好吃。胡亥興奮地玩了一路,半點愁苦也不見,于是徐福等人哪怕再有愁緒,也硬生生被胡亥給磨沒了。 終于見著城鎮的時候,扶蘇一身袍子臟了,胡亥成了小花臉,嬴政身上的袍子也破了點兒,徐福……自然也沒能維持住整潔。 他們進了城鎮,頓時吸引來了不少的目光。 這四人容貌出眾是肯定的,但鎮上百姓沒見過,長得這么好看,但模樣這么邋遢的一家人啊…… 有個老大娘瞧了他們一眼,指著胡亥道:“這小娃娃脖子都紅了,快瞧瞧是不是發熱了?” 胡亥抬起頭,聲音軟糯地說:“不是呀,沒熱呀……” 嬴政抓起他,摸了摸額頭,隨即皺起了眉,“是有些燙。” 老大娘瞪了他一眼,“你這漢子恁地不會疼自家娃呢?把人說抓就抓起來了,小娃娃被你勒得不疼啊!” 如今誰還敢這樣指著嬴政的鼻子教訓他?嬴政的面色沉了沉,眸子里透著冷光。 但那老大娘根本感受不到嬴政身上的冷意,反倒還兇巴巴推了他一把,“快帶你家娃去瞧病啊!” 其他人見了,忙附和道:“是啊是啊,快去……” 嬴政只能改抓為抱,將傻乎乎不知道自己生病了的胡亥,給帶到醫館里去,但是去了,徐福和嬴政就傻眼了。 他們身上沒錢啊…… 你見過帶一堆侍從出門,自己身上還揣錢的么?嬴政身為秦王,怎么會自己帶錢呢?自然是令侍從帶著了。而徐福對錢向來也沒個概念,他翻翻倒倒半天,才找出了當年,沒錯,就是當年他給邱機出改命法子的時候,從邱機那里順走的錢,但那些錢是秦幣啊,在這里又怎么能用? 醫館有個婦人迎了出來,瞧見生病的小娃娃年紀小,又生得可愛,雖然這家的男人看上去臉色黑沉,不大討人喜歡,不過他家媳婦兒也挺好看的……婦人的目光從徐福身上滑過,沖徐福笑了笑,爽朗道:“不如先瞧病吧,先給治了,你們還錢來就是了。” 婦人如此通融,徐福忙道了謝,嬴政也跟著道了謝。 徐福是個清冷的面孔,但因為容貌加分,加上他個子小些,一身狼狽,瞧上去極容易讓人生出憐惜之情,于是那婦人只當他是怯弱害羞。但嬴政就不同了,那婦人見他這般冷硬,心中不大高興,覺得這男人實在愚鈍了些。 她卻不知,這還是頭一次有人敢說堂堂秦王是愚鈍的呢……這評價,著實冤枉了些。 徐福瞧了瞧婦人,倒是突然間想到了蜀地的鳳姑娘。 ……幸好,好人倒是處處也能見的。 第132章 王宮里若是受了風寒,有侍醫馬不停蹄,四下奔走,熬制各種藥來,小心調理主子的身體。而在民間,民間則是自有自己的一番手段。百姓病不起,耗不起時辰,因而民間多有些快速退熱的法子,如今便被用在了胡亥的身上。 嬴政看見的時候,皺了皺眉,不過倒也沒阻攔對方使用這樣的法子。 入鄉要隨俗,這個道理嬴政還是懂的。現在他們可不是王宮里的王上和徐奉常,在這里想要救胡亥,顯然還是先遵從本地的辦法更好。 “好了。”一老叟給胡亥灌了半碗湯藥下去,隨后便直起了身子。 “錢……” 還不待嬴政將話說完,那老叟已經擺了擺手道:“這個是不要錢的,不過你拿了藥回去,之后就得將錢補上。” 徐福出聲道:“可寬限幾日?” 老叟看了他一眼,見徐福樣貌生得好,只當他是不幸落難于此,頓時心生憐惜,忍不住喟嘆一聲,問道:“可是家里遭了災?一路逃難而來?” 徐福突然想起此時趙國正在鬧饑荒呢,也不知此時他們是否在趙國境內…… 徐福含糊地應了一聲。 老叟見他不欲多說的模樣,頓時更認為他是心中難過,不愿再自揭傷疤,于是拍了拍他的肩,道:“城南有個無人居住的茅草屋,你們初到此地,將就將就應當是無妨的。不過之后便要自己尋些謀生的手段。城南的酒館,門外的豆腐鋪子,還有城中幾處富戶的府邸中……都是在招人手的。” 老叟嘮嘮叨叨,竟是不知不覺間說出了這么多有用的信息。 嬴政雖然不喜老叟將手搭在徐福肩上后,便再也不挪開了,不過嬴政目光銳利,好歹還是能分清的,這老叟也只是淳樸熱情了些,倒是并無別的心思。 “多謝。”嬴政簡短地表達了謝意。 老叟掃了他一眼,見他面色冷硬,瞧上去跟個悶葫蘆似的,倒也不在乎嬴政的態度冷漠了,擺擺手便快步出去了。沒一會兒,便有醫館伙計拿了藥來。 嬴政很自覺地將藥提在手中,侍從不在,便是他來出力了。 徐福三人站在一旁等了會兒,胡亥眨了眨眼,小聲道:“不熱了,你摸摸。” 徐福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已經沒有那么燙了。 胡亥扭了扭身子,伸長了脖子,蹭到扶蘇的手底下,“哥哥,摸摸。” 扶蘇敷衍地抬手揉了揉他的脖子,“嗯,不燙了。” 胡亥掙扎著爬起來,“那可以走了嗎?” 徐福一眼就看出了胡亥的小心思,大約小孩兒都不愛喝藥。現在燒已經退了,他們的確也應該離開了。嬴政將胡亥抱了起來。原本他是想夾在胳膊底下的,但是思及那個老大娘的指責,嬴政也只有好生將胡亥抱著了,免得等下走在街上,又被人當做禽獸父親。 胡亥如今的重量并不輕,何況他們一路走來,都有些疲倦呢?徐福接過了嬴政手中的藥,一手牽住扶蘇,倒是沒有和嬴政爭著去抱胡亥。 徐福很清楚自己的力氣有多大,干脆便不去添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