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閱讀_179
小姑娘點了點頭,“那我……活下來,就去參拜仙人……” “嗯。”徐福應了一聲,這才轉身走了出去。等那小姑娘長大了,未必會記得他。 “桑中,蒹葭,回雒陽城。” “喏。”蒹葭踩了踩腳下的土,拍了拍手上的灰,快步走開了。 王老三二人見求饒慘叫都無效,便只有痛罵出聲,什么話難聽便罵什么。 徐福一行人上了馬車,漸漸駛遠。 英娘雙腿一軟,跪倒下來,嘶聲道:“多謝……多謝仙人!”話未說完便已是淚如雨下。 此時一大夫走了出來,小心地將英娘扶進了山洞之中,倒是沒有什么嫌棄之感。在那大夫眼中,英娘便只是個需要他來醫治的病人而已。雖然他小心避開了英娘身上化膿潰爛的地方,但他倒是尊重英娘的。 英娘進了山洞,見女兒發出了痛苦的叫聲,“阿娘……阿娘……難受……” “別怕。”英娘拍了拍她的額頭。 小姑娘張開了手掌,“阿娘,給你……” · 馬車走在回城的路上,那廂嬴政已經處理完了所有的事務,轉頭一瞧,卻還是沒有徐福的人影,他將侍從叫到面前來,這才知曉徐福出了郡守府,嬴政的臉色頓時就陰沉了起來。 難道這是不愿同他回咸陽的意思? 嬴政心中頓時說不出的煩躁,就好像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寶貝,突然間不跟他玩兒了,要插著翅膀奔遠方去了。 丟了珍寶的感覺,能好嗎? 偏生那報信之人,還跪在嬴政跟前道:“請王上回咸陽。” 嬴政掃了他一眼,報信之人嚇得直打哆嗦,但還是梗著脖子沒有絲毫后退。 嬴政起身道:“即刻啟程。”報信之人如此慌張,或許咸陽城中情況比描述的還要不容樂觀。不過他依舊不喜歡此人來要求他。區區小人,如何敢以這等口吻與君王說話? 報信之人被侍從扣押了起來。 嬴政出了郡守府,翻身上馬,同時將劉子訓叫到跟前來,“待到寡人身前的徐奉常歸來,你便告知他,寡人先行回咸陽去了。” 劉子訓微微瞪大眼,忙應下來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心中如何震驚。奉常……原來那徐先生,竟然是奉常!這官職可也不小了。何況那徐先生年紀輕輕,瞧上去還像是未加冠一樣。當然這也不算什么,最令他驚奇的,還是王上的口吻。能被王上這般對待的,能有幾人? 等劉子訓回過神來時,嬴政一行人已經走了。 劉子訓轉過身,見一人還冷冰冰地站在那里,他小聲道:“你不隨王上走嗎?” 那人瞥了他一眼,道:“我在此處等候徐先生。” 劉子訓頓覺復雜不已,王上對待看重的下屬果真是厚待不已啊!竟是還留下了侍從等待那徐先生。 就在此時,一輛馬車遙遙駛來,駕車的正是蒹葭。 蒹葭跳下馬車,走過來,“甘棠,你如何站在門口?” 甘棠皺眉道:“先生呢?” “先生在車上啊……”蒹葭話音未落,甘棠已經快步走上前,將車簾一掀,“先生,王上命我在此等你。” 徐福一怔,“王上呢?” “王上已經先行回咸陽了。” 徐福臉色冷了冷,一句話也未說,心里頭極為不舒服,就跟陡然被誰挖走一塊似的,空蕩蕩的漏著風。 原本遮風擋雨肆意縱容的大樹,現在忽然換個地兒了。 仿佛丟了錢一樣的感覺,這滋味一點也不好! 徐福臉色一黑,將那車簾扯下來,“去追。” 蒹葭和桑中都還有些懵呢,甘棠已經反應過來,拎著蒹葭就帶著他上了車,然后代替了蒹葭車夫的位置,一抽馬屁股,又風風火火地朝城外去了。 站在郡守府門口吃了一嘴灰的劉子訓:…… 旁邊的差役小心道:“嘿嘿,郡守……” 劉子訓黑著的臉頓時舒緩了開來。 對啊,如今他是郡守了,還有何事能令他不開心呢?劉子訓滿面微笑地轉身進去了。 · 不帶徐福在身邊,嬴政自然沒了諸多講究,他帶著一干人,騎著馬快速奔上了小道,所行之處,只能瞧見無數馬蹄印和飛揚的塵土,余下的便是一抹抹殘影了,可見他們速度之快。 徐福這頭坐著馬車,如何能追得上? 徐福心中不悅。他本要與嬴政一同回咸陽,結果倒好,嬴政直接將他扔下了。徐福覺得胸口悶得難受。 桑中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臉色不好,不由問道:“先生可是何處不適?” 徐福冷著臉,“胸口不適。” 桑中抬手指了指,“先生,龜甲要掉出來了。” 徐福低頭一瞧,胸前放著龜甲墜了一半在外頭,沉甸甸地吊著,胸口能舒服嗎? 徐福將那龜甲扯了出來,心中更為不快了。 桑中在心底嘆了口氣,轉移了目光。想來先生心中定是掛念著王上的…… 甘棠和蒹葭二人坐在外面……搶韁繩。 甘棠要駕馬車,蒹葭不許,總覺得甘棠搶了自己的活計,蒹葭要駕馬車,甘棠更不許,言他粗心馬虎,指不準將馬車駕到河溝里去了。甘棠怒極,將蒹葭壓得死死的,以身形優勢取勝,猛地一抽馬兒,馬兒突然狂奔起來,這一狂奔就難以停歇下來。 徐福在馬車里差點摔個大馬趴。 而桑中的頭在馬車壁上,連續磕了好幾次,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體,臉色頓時難看得如同黑炭一樣,就知道,這二人駕馬車實在不靠譜。他搖搖晃晃起身,正要出馬車,將那二人換下來,但是馬車一路疾馳,晃得他肚子里都要翻江倒海了,桑中怎么還能驅趕那兩人?于是,這馬車就如同脫了韁一般,朝著前方飛馳而去。 · “嘭”的一聲,馬匹之上,突然有人栽倒了下去。 有侍從高聲喝道:“王上,那人死了!” 嬴政拉住馬兒,眾人不得不緊跟著統統停了下來,他們回轉身去看,只見之前被他們扣押起來,與其中一名侍從同騎馬上的報信人,此時已經倒在地上,睜著雙眼,口鼻溢血。 嬴政心中覺得不對勁,朝四周掃了一圈,那些侍從也不是笨人,一個個都戒備了起來。 “走!”嬴政沒再遲疑,再度拍馬飛奔。一輪箭矢從林中射出,可惜嬴政一行人跑得太快,箭矢恰好都射了個空。見事不成,兩旁的林子里跳出了一群作刺客打扮的人來,手中持有兵器,一路飛撲而來,他們的目標是嬴政。 嬴政拉住馬兒,面色冷厲,抽出隨身佩劍來,厲聲道:“宰了這群賊人!”正好,發泄一番他心中怒氣。 “喏!”眾人高聲應和,也拿出兵器來,奮勇地撲上去與那些刺客纏斗在一起。 馬兒被棄在一旁,絲毫沒有要棄主人逃跑的意思。 此時又有一陣馬蹄聲近了,嬴政臉色更加難看了。 誰知是敵是友? 那些刺客已經被解決了幾個,而嬴政帶的侍從也死了兩個,其余侍從此時渾身緊繃,緊張不已,若是那方來的是敵人援軍,那他們也要血戰到底,護得王上離開。 他們卻不知,此時對面的刺客也渾身緊繃,滿腦子都是,媽的我們沒人了啊?怎么又來人了?是對方援軍嗎?好著急!殺不到嬴政怎么辦? 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雙方的廝殺聲都不自覺小了許多。 “王上?”一聲驚呼陡然響起。 那馬蹄聲頓住,只見一輛馬車停在跟前,馬車之上跳下一名男子一個少年,二人雙目都像是要噴出火來,他們直接沖了上來,刺客們心一涼,就被來個割喉。 那頭侍從們倒是松了口氣。 …… 徐福動作緩慢地掀起車簾,他看了看眼前這一幕,有些怔忡,這是……有人刺殺?他再定睛一瞧,有一刺客手中舉著匕首朝著嬴政而去,那一個動作就跟在徐福眼睛里放了慢動作特效似的,他心猛地一緊,隨手抓住個什么玩意兒,跳下馬車順手砸了出去,那刺客原本正要豁出去了,不顧捅在身上的刀劍,也要拼死刺中嬴政,偏偏嬴政此時回轉身來,突然從天而降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蓋在了他的頭上,遮住了雙眼,刺客一驚,回過神來,嬴政手中的長劍利落地將他捅了個對穿。 刺客噴出一口血來,倒地不起,頭上那黑乎乎的東西跟著掉了下來。 那是個龜甲。 模樣焦黑,像是在嘲笑他的可憐。 ……媽的我竟然死于龜甲! 徐福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也愣了愣,不過很快他就恢復了鎮靜。 不就是個刺殺嗎?當初嫪毐謀反的場面他都見過了,這有何懼? 桑中下了馬車,將徐福往后拉了拉,“先生站在我身后,免得被傷到。”王上固然重要,但是桑中更想要留下來保護徐福,反正……他最初跟在徐福身邊,就只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危而已。 那些刺客十分死心眼,全都是奔著嬴政而去,徐福站在馬車旁,反倒沒一個人來搭理他。 天邊掛著的金烏慢慢往下落了,天邊鋪著一層血色的霞光。 過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 徐福心中難免有些焦灼,真恨不得點到誰,就讓誰去死得了。 不行,等他回到咸陽宮中,他定然好好翻看巫術記載,好好學上幾招! “噗嗤”一聲,兵器刺穿皮rou,又拔出來的聲音。 最后一個刺客倒了下去。 嬴政帶的侍從也有些死傷,不過不像刺客那樣,被全滅了個干凈。 嬴政手中緊緊握著長劍,面色陰沉得像是籠著一層黑云,他快步走向徐福。徐福的呼吸不自覺地頓了頓,忽然間覺得有點兒緊張,心跳都跟著快了起來,咚咚咚,像是要破出胸腔似的。 染了一身鮮血,煞氣滿身的嬴政,此時看上去絕對不怎么好看,若是換做旁人,見了他這副模樣,恐怕已經腿軟了。 徐福沒有別的感覺,只怔怔地看著他,待嬴政走近了,他才問了句,“……受傷了嗎?” 開口聲音低沉,像是經歷了一宿宿醉一樣,徐福都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 “無事。”嬴政避重就輕地道,然后伸手將徐福攬了過來,徐福腳下踉蹌了一下,直接就跌進了嬴政的懷中,嬴政轉頭吩咐道:“尋個地方過夜。” “喏。”侍從們得令,馬上分出人去找過夜的地方,還有人被分出來清理地上的狼藉,還有人去尋找食物,還有人則去尋水……嬴政將徐福攬在懷中,帶著他往前走。 徐福覺得有點難受,像是被嬴政夾在手臂下面一樣。他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撇撇嘴,算了。就當他之前犯了錯。 犯錯的人,就只能憋著了。 第11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