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閱讀_136
李斯向他告辭離開,似乎只是特地來問一問韓非的事。 徐福看了一眼李斯的背影。 ……真的不是他嗎?不是李斯,那又能是誰?總不會是韓非自己從韓國帶來的人吧?這不可能! 徐福輕嘆一口氣,他怎么總是執著于不相干的人呢?徐福轉身往殿內走。 他這個脾氣估計是改不掉了。 …… 之后一段時間,嬴政也常會召韓非到殿中來,有時還會有李斯一同,他們涉及的內容極廣,徐福跟去聽了兩次,覺得無趣,便沒再去了。 轉眼就要出冬了,在韓非的勸說之下,嬴政答應了鄭國的請求,令他負責修建關中水渠,以緩解關中的干旱境況。 同時李斯也升了官,被任為客卿。 此時準備萬全的嬴政終于朝著其余六國展露出了他的野心。 秦王政十一年,他任命王翦為主將,桓齮為次將,楊端為末將,率領三軍,攻打魏國的鄴邑。 消息傳出后,韓王慶幸不已,自己將鄭國和韓非推了出去,擋住了秦軍的鐵蹄。 而魏王懵了懵之后,為之大怒,忙將大臣召至跟前,商討對敵之策。 三軍出發朝著鄴邑而去,此時徐福卻裹著披風,頂著冬末的寒風,走進了蒹葭的府邸之中。那老管家頗為警惕地瞧著他,然后猶猶豫豫地將他帶至了龍陽君的跟前。 龍陽君的化妝術越發精湛了,乍一看見他坐在桌案前的模樣,倒真像是坐了個絕世美女一樣。 只有走近一些,徐福才能敏銳地發現他的喉結。 徐福心中嘆了口氣,龍陽君還真是扮女裝扮上癮了啊,不過倒也沒人能與他如此模樣相比了。不知道每天蒹葭起床后,看見這張面孔,會不會糊里糊涂就被迷住了? “先生請。” 徐福都忘記龍陽君是何時開始,同蒹葭一起稱呼他為“先生”的了。 他在龍陽君的對面坐下,有侍女端了食物上來。 “龍陽君應該已經知道消息了,想來是不必我再重復了。”徐福出聲道。 龍陽君點了點頭,“我的確已經知曉了,大軍已經朝著魏國去了。” “龍陽君似乎并不為所動?” 龍陽君漫不經心道:“我已是秦人,魏國的事與我何干?要是把魏王剁了,那我才覺得有意思呢。” 徐福:…… 他怎么覺得龍陽君這副模樣,有點鬼畜呢? “我原本還擔心龍陽君是否會牽掛此時,心中難安,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龍陽君本就沒有那般脆弱。”徐福望著龍陽君的模樣道。 龍陽君渾不在意地笑了笑,隨后卻道:“不過此戰恐怕秦王要敗。” 徐福不慌不忙,問道:“哦?龍陽君為何如此說?難道龍陽君要與我搶飯碗了,也要做個算卦的了?” “我可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龍陽笑道,“魏國國力大不如前,但總歸有幾分底子擺在那里,魏王為了顯示出魏國的威嚴,定然會傾盡兵力將秦軍打出來。魏國不是那樣好打的。不過我想,秦王應當也是打算好了的,就算此次戰敗,也是在秦王的算計之中罷。” 徐福臉上陡然浮現了一抹淺淺的笑容,“不如請龍陽君多透露一些魏國的消息吧?” 龍陽君也跟著微微一笑,兩人眼睛里都閃爍著狐貍的光芒。 “可以啊,只要先生將蒹葭送給我,那龍陽定然知無不言!” 徐福心中有些驚訝。龍陽君要蒹葭做什么? “蒹葭可不是我能送的,此話龍陽君應當親自去問蒹葭才是。”徐福淡淡地給推了回去。 龍陽君一臉惋惜道:“我已問過蒹葭,只可惜,蒹葭不應我。” 會應你那才奇怪呢。徐福暗自吐槽一句,起身告別了龍陽君。雖然龍陽君之前已經再三做過保證,但他還是要來見一見龍陽君才能安心。龍陽君可不是什么平常人,他手中握著魏國小半部分的權力,門下還有無數舍人,他又與朝中一些權臣交好。若是龍陽君同韓非一樣,心中惦記國家。那可就真是個大麻煩了! 將龍陽君拐回來是為了砸魏王腳的,可不是為了砸自己腳的。 不過如今徐福也放心不少了,他只是有些好奇,龍陽君對蒹葭是個什么心思。 想不出來的徐福暗暗搖了搖頭,起身離開了府邸。 這幾日在奉常寺中,上下都是一股振奮的氛圍。 哪怕他們并不會上戰場,更不會立于朝堂,但眾人根本壓不下那股心潮澎湃,仿佛他們已經看見秦國將魏國踩在腳下,一雪當年之恨一般! 徐福對于他們的表現有些不屑。 瞎激動什么呢? 我天天跟秦始皇睡一起,我激動了嗎? 我把秦始皇上了我激動了嗎? 我看著秦始皇調兵遣將去打魏國,我激動了嗎? 與蘇邑閑話幾句,徐福便從奉常寺里出來,往王宮回去了。 路上徐福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侯生選的那人,似乎叫什么李信吧?不知道這次前往魏國,他是否會隨軍?大將之才!也不知道何時才能顯露出來…… 徐福懶懶地打了個呵欠。 進了王宮之后,他問宮女嬴政的去向。 宮女如今也習慣徐福這般沒有拘束了,王上都已經默許了,她們自然也不會隱瞞,當即便道:“王上還在大殿里呢。” 徐福有些百無聊賴,此時扶蘇應當正在讀書,胡亥應當正在熟睡,都沒得玩兒了。徐福猶豫了幾秒,就起身叫來內侍,引著自己朝大殿去了。 到大殿外時,徐福便聽見了李斯的聲音。等徐福完全走進去,就見殿中除了李斯外,還有一道較為熟悉的身影。徐福定睛一看……“國尉?” 立在李斯身旁可不正是尉繚嗎? 徐福的腳步滯了一下才走到了前面去。此時尉繚也已經看見他了,原本還冷硬的臉色,瞬間就柔和了不少。他幾乎是同時和嬴政的目光一起,投到了徐福的身上。只是徐福看向了嬴政,沒看他。 尉繚心有點痛。 出了谷的師弟,潑出去的水。 在這么多人面前,徐福還是向嬴政見了禮,隨后他才看向尉繚,道:“國尉辛苦了。” 尉繚胸中憋著一股氣,悶聲道:“不辛苦。”瞧瞧,如今連師兄也不叫了。定然是跟著秦王后學壞了! 徐福見尉繚面色不對,只當他是因嬴政派兵攻打魏國,而心中不快,所以也并未放在心上。反正尉繚現在都上秦國的賊船,哦呸,不是賊船,反正他現在都上秦國這條大船了,他再心痛再后悔也來不及了。何況在徐福看來,尉繚對魏國未必有那樣深的感情。 尉繚大約是已經向嬴政匯報完出使他國的情況了,徐福一來,殿中一時間便安靜了下來。 嬴政掃了一眼尉繚,出聲道:“那國尉先回去歇息吧。” 尉繚躬身道:“我與徐典事有幾句話要說。” 嬴政的目光陡然銳利了起來,他看向徐福,見徐福的目光已經落在尉繚身上,于是只能憋悶地一揮手,“那便去吧。” 既然尉繚是徐福的師兄,他也不能將事情做得太過分。 倒是李斯朝尉繚投去了看勇士般的目光。尉繚先生敢在王上面前撩徐典事,脾氣當真是不羈得很啊! 尉繚走到徐福的跟前,請他向殿外去,徐福卻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在此處說便是。” 尉繚被噎得心痛。 那些罵秦王的話,能在這里說嗎?于是尉繚一腔火氣,又硬生生地被憋回去了。他努力地調整了一下臉色,面對徐福語氣溫和道:“我還未曾問起,我離開秦國這段時日,你過得可好?” 李斯看著尉繚的目光又變了,簡直都快要敬仰他了。這般曖昧的話,敢當著王上的面說出來,尉繚先生這是不想活了?還是不想活了呢? “我自然是過得很好的。” “蠟祭時是同誰一起過的?”尉繚又問。 徐福也沒多想,脫口而出,“自是與王上。” 尉繚就納悶了。蠟祭時,自然都是同家人一起過的,那滿朝大臣也沒見誰與王上一起過啊,你怎么就同王上一起過了?王上不是應當和諸宮妃嬪一起嗎?徐福在秦王跟前受的待遇是不是過于高了?這樣是否會招來他人嫉妒不滿……尉繚滿腦子的擔憂擠在一起。 尉繚憋不住那一肚子的疑問,忍不住道:“……怎、怎會同王上一起?” 徐福沒感覺到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當即還反問尉繚:“為何不能同王上一起?” 李斯在一旁:…… 嬴政輕咳一聲,道:“徐福從到秦國后,蠟祭便是同寡人一起過的。” 尉繚本能地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但腦子一會兒又沒想到某個地方去,于是也只能憋著氣應了。他在他國,孤零零一人,而徐福卻跟秦王一起過蠟祭!怎么想,心中都怎么不痛快。 尉繚道:“沒關系,今年便有我陪你了。” 嬴政的臉色驟然一黑。 徐福眼底閃過幾絲茫然之色。嗯?尉繚陪他?陪他干什么?難道尉繚要陪他過蠟祭嗎? 李斯在旁邊有點同情尉繚。他會死成什么樣兒? 尉繚又道:“我已命人在咸陽城中買了宅子,今日便隨我回去住吧。” 嬴政的臉色更黑了。尉繚還把寡人放在眼中嗎?! 徐福的臉色變也沒變,絲毫不為所動,十分殘酷無情地拒絕了尉繚,“不必了,我已有住處,并不想挪來挪去。” 尉繚皺眉,道:“那如何行?”師弟果真還只是個孩子。盡管他如今頗受秦王器重,但他怎么能一直住在宮中呢?長期以往,他在秦王心中,定然也會成一個不通人情世故的人。總有一日,秦王會厭煩他的。若是走得遠些,秦王自然還會敬著他。徐福怎么就不知呢? “怎能在宮中叨擾王上如此之久呢?”尉繚補上了一句。 “寡人并不在意。”嬴政馬上道。 尉繚卻嚴肅道:“王上不放在心上,那是王上寬厚,徐福怎能過分消耗王上的這份寬厚呢?” 胡說!你上次還說嬴政殘暴小心眼兒!徐福毫不客氣地在心中吐槽。 “國尉不必再說了,今日便到此為止,來人,送國尉出宮。”嬴政越看他越覺得不順眼,當即便出聲叫來了內侍,強制性地將尉繚趕出去了。 尉繚有點懵,“王上……”話還未說完,他就被人推到了殿門外。 嬴政看向李斯。 李斯正色道:“王上,李斯告退。”說罷,他就趕緊退出去了。 退到殿外去后,李斯長舒一口氣。瞧瞧,做人就得像他如此識相。 尉繚拉長了臉,抬手拍了拍衣袍,神色黑沉,“這是何意?” 李斯笑瞇瞇道:“國尉雖然有大智慧,但此次可著實不太……聰慧呀……” 尉繚被李斯所言說得一頭霧水,他只能沉下臉看著李斯面帶笑容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