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閱讀_82
徐福覺得自己也是挺能作的。 嬴政的目光也放到了那只鼎上,嬴政不知這鼎有何稀奇之處,只能靜心等待徐福開口解釋。 徐福手指摩挲著鼎上的銘文,總覺得瞧上去有些像是甲骨文,這個徐福是一個字也認不出來,加之銘文刻得十分細小,他如何能辨認? 徐福有些失望,這鼎故弄玄虛一番,卻又瞧不出用來做什么。他白找了。徐福將那鼎隨手擱到一旁,便不再看了。 嬴政不由問道:“這是做什么的?” 徐福懶洋洋地說:“做手爐,做丹爐……”還可以做夜壺。就是沉了點兒。 嬴政見徐福那樣漫不經心的模樣,只當他是在說笑。 “來蜀地就說為了尋它?”嬴政又問。 徐福當然不能承認,他義正言辭道:“我要對我的卦象負責,自然要前來印證,也要提醒這里的百姓。” 嬴政見他說得一派凜然,也只好默認了徐福的說法。徐福不愿意細說起這鼎,但總有一日他會說的。 徐福休息足了,便出了馬車。 此時整座城都已經恢復大半了,淤泥被清掃干凈,破損的農具修補起來,門窗重新糊上去,就在整座城的百姓都在勞動時,徐福給睡過去了,一睡完,這座城便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 見徐福已經無礙,嬴政便帶著他進了城。 恐慌和絕望的氣息從這座城市退去,百姓們臉上帶著劫后余生的喜悅,雖然大水毀壞了不少的東西,但他們好歹沒丟了性命。 徐福同嬴政在街上走過的時候,免不了吸引了不少目光。 那鳳姑娘聽街鄰說起徐福進城門來了,忙從醫館里出來,卻只來得及看見徐福和嬴政走遠的背影,氣得差點把手里的草藥塞嘴里啃了。 “怎么又是他?”鳳姑娘一跺腳,轉身回去。 嬴政對于帶有敵意的目光十分敏感,他回頭瞥了一眼,只見一個女子匆匆轉身離去,因為距離有些遠,嬴政并未將那女子的面容看真切,但他記性非常好,幾乎是瞬間的功夫就想了起來,他從馬車上下來,見到徐福時,徐福身旁似乎就有那女子的身影。 嬴政面上若無其事,心中卻是暗暗記下了。 總要問一問桑中和柏舟二人的…… 兩人進了縣衙,忙得不眠不休的李冰一臉憔悴地迎了出來,“王上,太卜。”李冰將二人迎進去,忙將上位讓與了嬴政。 嬴政卻并未馬上坐下,而是招呼身后內侍,從內侍手中接過披風順手罩在了徐福的身上。 望見這么一幕,李冰的臉色稍稍有些怪異。 徐福渾然未覺有何不對之處,他罩著披風抬頭問李冰:“縣長此處可能沐浴?” 李冰怔了怔,“……能。”“我命隨從領太卜前去。” 徐福這幾日根本顧不上沐浴洗漱,如今大水退去,自然恨不得好好沐浴洗漱一番。 等他洗了個干凈,又換上了一身新的衣袍,這才覺得自己恍若新生了一般。 徐福再回到廳堂之中時,嬴政與李冰的談話已經接近了尾聲,徐福悄無聲息地走進去坐下,聽了一會兒,徐福只聽出了一個信息。 原來會退水,并非真是被他一句話給說走了。 世間哪有如此神奇之事? 都江堰早已修建得頗具雛形,偏偏打那郡守陳會來了以后,便胡亂下些命令,三番五次阻撓都江堰修建。 李冰原是莊襄王請到蜀地來的,李冰通水利,到蜀地沒幾年便已初見成效,只是后來莊襄王早亡,嬴政即位,呂不韋手攬大權,舉薦陳會到了蜀地,李冰多遭打壓,都江堰工程這才擱置了不少。 但都江堰雛形已然擺在那里,此次退水如此之快,實是李冰的功勞。 他花費在都江堰上的心血沒有白白浪費。 徐福覺得有些羞赧。 若是那些百姓一味將功勞歸結于他的身上,豈不是反倒掩蓋了李冰的心血? “縣長可曾告知百姓?”徐福出聲問。 李冰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笑道:“自然是告知過了,百姓們知曉都江堰的作用。但此次大水來襲,太卜之功也是不可忽視的。若沒有太卜,百姓們早就慌亂不已,惹出更大麻煩來了。” 徐福有些欽佩李冰的寬和姿態。 偌大功勞,分一半給別人,那滋味能舒服嗎? 但李冰卻并不在意,他顯然更高興于他付出的心血見到了成效。 正如李冰所說,雖然決定性的作用在于都江堰本身,但在百姓的心中,徐福仍舊籠著一層神秘色彩。他們相信著,就是徐福說了那幾句話,大水才退去了。 談完正事之后,李冰正要送二人出去,卻突然聽嬴政道:“寡人便也在縣長這里沐浴一番。” 李冰怔了怔,忙親自將嬴政送了過去。 待到嬴政也沐浴完了之后,那下人要收起那浴桶來,李冰恍惚一番,喝止了下人,“……留著吧,說不定……”說不定可以做個傳家寶呢。 旁人都是,王上親至府中用個飯食,這便是倍加榮耀了。 而換了他這里,卻是王上帶著人來洗澡…… 那浴桶在李冰眼中,就仿佛披著層金光一般。 出了官府之后,嬴政命人找了家清理出來的客棧,先定了房,隨后便帶著徐福去尋吃食。 而此時那鳳姑娘遍尋徐福不得,心中頓時對著嬴政那張臉恨恨咬牙了一番。待到她去吃食鋪子里,為母親尋食物時,偏偏恰好又見兩抹熟悉的身影站在鋪子里。 鳳姑娘再度咬牙,看著那高大英俊的男子,微微低頭沖徐福說話的畫面,差點又將手中刀幣塞進嘴里去咬。 噫!這怪人當真可惡! 第64章 待到都江堰全城都恢復了之后,徐福也痊愈了,他這才有機會在頂著晴空的城中來回轉悠,正經感受一回千年前的都江堰,是何等風采。 徐福從房間里出來,卻尋不著桑中和柏舟二人。 雖然一人也可以出去轉轉,但若是一會兒在街上遇見找他算卦的,被圍起來他跑都跑不掉。 徐福在客棧里轉了轉,倒是見到了嬴政身邊的內侍,徐福連忙叫住他,“可看見桑中和柏舟了?” 內侍指向另一扇門,“在里頭呢。” 徐福大步走過去,推開門,“啪”的一聲,一只杯盞剛好滾到他的腳邊來。這是做什么?徐福疑惑地抬起頭,只見嬴政站在屋中,桑中和柏舟匍匐在地,連頭也不敢抬起,還有一內侍尷尬地沖徐福笑了笑,忙跑過來去撿那杯盞。 這是……在教訓人? “王上,桑中和柏舟,可是犯了何錯?”既然都已經撞見了,徐福也不可能轉身裝作沒看見。桑中與柏舟護衛他一段時日,總也講幾分情分的。 嬴政緊緊抿著唇,面有慍怒之色,但聽徐福問起,還是松了松唇角,打算回答徐福的話。 不等嬴政開口,桑中已經低聲道:“徐先生,是我和柏舟護衛不力,才害得先生受了如此多的苦楚,更險些被劉二所害。” 被桑中搶了話,嬴政更不高興了,冷冷地瞥了一眼桑中。 認錯認得很快的桑中被這一眼橫得有些無辜,心中只暗暗想著,王上定然是因此事怒極了,如今認錯也都難求王上饒過了。 “劉二?”徐福才陡然想起那被抓進縣衙去的劉二,“那劉二現在何處?” 柏舟抬起頭來,道:“聽縣長說,大水來時,劉二來不得逃跑,便被生生淹死了。” 提起劉二,徐福心中還覺得惡心不已,他皺了皺眉,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惡,“淹死算是便宜他了。” 嬴政從未見過徐福如此明顯表示自己喜惡的時候,不由問道:“你與桑中、柏舟失散之后,劉二可是做了什么?”嬴政問出這話的時候,心中想的也是,便宜那劉二了。若是在咸陽城中,必然令其具五刑后再處死! 徐福不愿劉二這兩個字破壞了自己心情,于是很快恢復了面上的淡然,淡淡道:“我醒來時,劉二將我搬到了樹下,那時他或許便想對我動手,只是我醒得快,他沒尋到機會。后來我與他尋了個山洞躲雨,那時我發著高熱,頭暈目眩便偎在火堆旁休息了。他見我閉上眼,便手持刀朝我而來。我驚醒過來,才將他制住了。我搶到刀之后,便威脅他背我下山,朝著都江堰來。” 徐福略去了劉二竟然還對著他發情的一節。 這種事說出來,總歸有些掃他的男性雄風。 徐福不知道,若是他說出來了,那劉二定然連個全尸都別想有了。 桑中和柏舟望著他的目光陡然變得敬畏起來。 徐先生平日里瞧上去那般無縛雞之力,但卻能從劉二那樣的人手中搶過刀來,還威脅住了劉二,實在厲害! 嬴政全然沒想到這上面去。 寥寥數語之中,他的腦子里已經能描繪出當時的兇險情景來。原本他以為發起高熱,燒得迷迷糊糊口中發出囈語,還要強撐著安撫城中百姓,已經是徐福吃的大苦了,誰料想中間還有如此波折的一段。這中間,若是稍有不慎,等他來到蜀地時,就見不到徐福了。 嬴政越想臉色越發陰沉。 桑中和柏舟二人同時都有一種,自己小命要不保了的感覺。 “可知那劉二為何對你下手?”嬴政開口,聲音陰沉沉的,莫名帶著一股煞氣。 徐福“唔”了一聲,“大概得去問尸體才知道了。” 徐福也不過隨口一句,嬴政卻是正兒八經地道:“就算變成尸體,也有辦法叫他開口。” 徐福覺得有點驚悚。尸體怎么開口?難道還有巫術能復活他嗎? 嬴政沒有揪著這個話茬不放,既然是吃苦的經歷,何必再重復多說?事后他自然會去查探。 “嗯,他們倆罰完了嗎?我要出門轉一轉,得帶上他們。”徐福出聲道。 嬴政聞言大步走到了徐福身邊來,“既如此,寡人陪你出去。” “那他們……” “也帶上。” 嬴政出門自然也是要帶侍從的,桑中和柏舟也算因此逃過一劫,趕緊低調地跟在了徐福和嬴政的身后。 徐福出門時還在頭疼,若是有百姓尋他算卦,那他要如何是好?如今他還提不起算卦的精神來,更難靜下心來。誰知道他走過了一條街,卻也只有百姓悄然打量他與嬴政,他們并沒有要湊上前來的意思。 徐福有些費解,他轉頭瞧了瞧嬴政的面容。 難道是秦始皇渾身王霸之氣太過震懾人?還是說秦始皇的面部表情過于兇神惡煞了? 但是秦始皇的臉并不可怕啊。 徐福還是很費解。 街上已經陸續有人出來擺攤了,兩旁的鋪子也大開大門了。 食物的香氣縈繞在鼻間。 不知不覺,徐福就轉到了那間醫館外,他頓了頓腳步,對嬴政道:“我來到城門口時暈倒了,便是被人送到了這家醫館來。”徐福怔了一下,突然道:“我還沒給錢!” 嬴政當即揮手叫來內侍,“進去謝一謝醫館中人,將錢付給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