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閱讀_77
女子嘻嘻笑道:“真會耍我,這怎么能算出來呢?” “為何算不出來呢?”徐福發覺到神清氣爽了不少,便也不再耽擱,一掀被子從床榻上下來,他整了整衣衫,神色淡淡地準備朝外走去。 “秦國設有太卜署,那太卜便是專測這些的。”徐福的聲音飄了后來。 女子驚訝不已,追上去,“難道你就是太卜嗎?你還是個官兒?”女子分明不太相信徐福的話,但是她仔細將徐福打量一番,她見到了他身上從未見過的氣度,便又有些遲疑了。 “你如果是個官兒,那你怎么會落到這個地步呀?” “被賊人謀害,險些喪命。”徐福淡淡地應付了一句,然后站在了醫館門口,外面的街道上人來人往,盡管天上下著雨,但似乎并不影響他們。 “都江堰治所如何走?”徐福回過頭問那女子。 “我帶你去吧。”女子在醫館里囑咐了兩句,便撐著傘跟上了徐福。 徐福渾身上下就只具備一個神棍技能,他雖然知道會有水患,但他不知道究竟什么時候會來。如今大雨連著下了幾天了,那岷江變成如何模樣了,他根本無從推測。 如今總算拼死拼活趕到了都江堰,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都江堰的縣長,將此事告知于他,幸好離開時早有準備,秦始皇特地交了信物給他,免得屆時縣尉不承認他的身份,若是因此耽擱了大事,那就麻煩了。 有女子帶路,徐福很快就到了縣衙之外。 有衙役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做什么的?”衙役皺起眉問道。平日里可沒人敢這樣莽撞直接闖到門口來。 徐福上前一步,將那女子擋到身后去,凜然不懼地面向那衙役,冷冷道:“我見你們縣長。我從成都治所而來,手中持有信物。有要事與縣長協商,若是不快快通報,耽擱了事宜,誰來負責?!” 說到后面,徐福陡然厲喝了一聲。 與小人打交道的時候,有時不得不這樣。 有些小人眼界窄,看比自己低的人,便會故意拿捏為難,若你同他好聲好氣,那他便容易蹬鼻子上臉。若是從一開始,你便態度嚴酷硬氣,對方被你唬住,心中升起畏懼來,便不敢刻意在你跟前為難了。 那衙役見徐福臉色冷漠,口吻嚴厲,再見他氣度又十分不凡,容貌也是難得一見的出色,衙役當即就被鎮住了,隨即唯唯諾諾道:“那……那你等一等,我這便進去稟報……” 那衙役對上徐福的雙眸,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于是健步如飛地朝里奔去。 不一會兒,便有個中年男子出來了。 那中年男子穿著官服,眉目間帶著幾分儒雅氣,看上去是個相當有教養和學識的人。 徐福也不廢話,直接上前道:“這位可是縣長?我從咸陽城而來,乃奉常寺太卜署中的太卜丞,曾在上月末算得蜀地將有水禍,便向王上請命親來蜀地,觀察此事,誰知入蜀不久便是大雨連連,水禍怕是要來了!” 徐福語速極快,又極為沉著冷靜地闡述了清楚,連自己的身份也沒有省略。 若是省略了身份的介紹,那對方憑什么相信自己?恐怕說不得還將自己當做前來搗亂的人,隨便扯一句蜀地有禍,便企圖得到重視,那不是可笑是什么? 縣長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卻是不急不忙地問道:“我聽衙役說起,太卜身有信物,可否一瞧?” 這縣長倒是謹慎。 徐福也并不反感,馬上伸手去拿…… ……信物呢? 徐福皺了皺眉,再摸,還是沒有,他反倒是摸著了那姻緣符。徐福這才想起來,自己那信物放在包袱之中,此刻那包袱應當還在桑中或者柏舟的身上。 見徐福皺眉不動,縣長低聲問道:“可是信物丟失?” 徐福抬起頭來,對上那縣長的雙眸,并未從中見著什么冷嘲熱諷的神色。徐福搖頭道:“并非丟失,而是我那信物放在包袱之中,此時應當在我那隨從的身上,只是在前來都江堰的路上,我與我那隨從失散了。” 女子在徐福身后笑道:“他應當是沒有說謊的,我和我醫館中的人撿到他時,他正暈倒在城門口呢,瞧他模樣,應當就是頂著大雨而來,卻不慎與隨從失散了。” 縣長點了點頭,“那便先與我進來吧。” 沒想到這縣長如此好說話,原本徐福還在暗惱,沒想到有一天他的身上也出現了電視劇中的情節。 說好的信物往往都會不見…… 徐福跟著縣長進了縣衙,那女子是不能進去的,便自覺離開了。 進去之后,縣長也命人給徐福端了溫水來,還給他搬來了椅子。 “敢問太卜姓名?” “徐福。” 縣長點點頭,“在下李冰。” 徐福不自覺地皺了皺眉,他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卻一時想不起來,不過徐福也沒糾結其中,轉而立刻說起了正事。 “我所卜之卦,寓意十分不詳,我想問縣長,這都江堰之中可有高地?還請百姓暫時移居高地,早做準備,方避開此禍。” 李冰笑了笑,道:“蜀地連年水患,每年雖然常淹沒郡縣農田,但經過多年治理,也有改善,而百姓們也已經習慣了。水患對于蜀地來說,已經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如今連著下了幾天的雨,百姓們也做好了準備。并不需遷往高地。”李冰頓了頓,還是補充道:“任何地方的人,都面對搬離家的時候,都十分執拗。這并不是個好方法,放在蜀地,未免顯得過于緊張了些。” 徐福再度皺了皺眉,“此次大雨來得突然,又連著好幾天。這樣不同往日的情況,難道還是要用往日的方法來對待嗎?這不是小事,而是牽涉到百姓家國的大事,怎么能算是過于緊張?就算是緊張一番,那總不會出錯。” 李冰也猶疑了一會兒,隨即還是溫和地笑道:“此事重大,我不也不敢妄自做主。我也不通卜卦之事,實難理解太卜所言。太卜若是覺得非遷走不可,那便請太卜先說動百姓。” 說完李冰又道:“遷往高地之后,百姓們便不得不棄了農田,棄了手頭的事務,要說動他們,實在艱難啊……” 徐福冷靜異常,他反問李冰:“若我說動百姓,縣長便也同意,是嗎?” “自然。”李冰雖然嘴上如此說。但他并不認為徐福能做到,他只是想要徐福證明出來,至少讓他能從徐福的身上找到可信任的地方,若是到了那時,不消徐福出聲,他便也會帶著百姓暫時遷移地方。 李冰不溫不火地將徐福的話堵了回去,實在高明。 他的話也實在沒有可反駁之處。 那就……做給他看! 剩下的時間應該并不多了,徐福抬手觸到胸口處放著的玩意兒。幸好他早有準備,將這些東西穿在衣服里面。他到了醫館昏迷之后被換了衣服,這些家當都還在里面。 “縣長可要記得自己所言。”說著徐福便站起了身。 他快步出了縣衙,還從縣衙借了把傘撐著,然后才一路問著路,又回到了之前的醫館之中。 那年輕女子站在醫館門口,見他來了,有些驚訝,“你怎么這么快便回來了?是因為丟了信物,他們將你趕出來了?” 徐福搖頭,“我想問一問姑娘,城中可有什么怪異之事?” “怪事?”年輕女子搖了搖頭,“沒有。” 見她年紀這么輕,就算有怪事她也不一定知曉,徐福有些失望,知道從她這里入手是不行了。 “姑娘可愿借我些東西?待我那隨從找到我之后,我必然好生感謝姑娘一番。” “你要借什么?” “桌案、坐墊、布帆……” · 這一日,城中所有人都見著了一個怪人。 這怪人是被人從城門口撿到醫館去的,瞧上去還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卻硬是淋著雨,撐著一把小破傘,搭著桌案,毫不在意路邊飛濺的泥水,和泥濘濕潤的地面。 他坐了下來,面前的桌案上擺著奇怪的玩意兒。 這怪人長得太好看了些,那一低眉,一垂目,一抬眼,一抿唇……都是說不盡的美麗…… 有人被吸引了過去,卻見那桌案之上擺著龜甲、木簽、竹簡、秦幣等物…… 那人好奇道:“這是做什么的?” 怪人徐福一指那帆布做的招牌,“算卦。” 那人更好奇了,“你年紀輕輕,便會算卦了?” 徐福冷淡地點了點頭,模樣高貴冷然,光是這份姿態便已經讓那人不自覺地信了幾分。 “可是要收錢的?”那人來了興趣,又問道。 “不收。”徐福點了點面前的桌案,“我桌上任何一物,你都可以選來,讓我為你算上一卦。姻緣、前程、禍福、壽命、子女……我都可算。” 那人更加驚奇了,他從未見過敢說如此大話的,他們城中有個半仙,卻也不敢如面前這人這樣,說出來,好似什么都會一般。 “真不收錢?那你便為我算一算姻緣如何?”那人俯下身來,忙道。 其實這時已經鮮少有人還撐傘冒雨從街上走過了,若不是蜀地早就習慣了如此下雨,恐怕幾日大雨下下來,街上都空無一人了。 徐福心中有些焦急,他不可能找上門去,挨個找人算卦,說不定會被人當成瘋子。 但是心中再焦急不已,他面上也沒有絲毫顯露。至少任誰看他的模樣,都會覺得他是云淡風輕的,在重重雨簾之中,他就是個仿佛從俗世間脫離開來的存在,令人仰望。 徐福問他:“可選一物?” 那人搖頭,“你選便是。” 于是徐福動也不動,直接看向那人,“那我便為你相面吧。” 那人心頭浮起幾分疑惑,心道相面是何功夫?他壓住心中好奇,與徐福的目光對上。 徐福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道:“閣下眉眼疏闊,唇角帶笑,是易招來桃花的面相。但……”徐福皺了皺眉,心中升起幾分怪異,“閣下喜好……似乎異于常人啊……” 那人驚了一跳,忙后退半步,說話都有些哆嗦了,“你、你如何知曉?” “面相不同。” 招女色和招男色全然是兩個概念。 面前這男子,喜好的原是男兒,怪不得來問他姻緣,估計是以為他會算不出來? 那人已不敢多問,忙一臉驚慌地走了,徐福忍不住在他身后叫道:“勞煩閣下為我叫幾人來算卦。” 那人一走,便又來了個女子。 遠遠的,徐福便瞧見了對方裊娜的身影,待人走得近了,他聽見女子問道:“先生也為我瞧個姻緣吧。” 一聽聲音,徐福陡然抬起頭來,卻見面前站著那醫館的女子。 徐福也不猶豫,將她打量一番,直接道:“眼角帶媚,勾桃花之象。唇薄無福,姻緣會生波折。” 女子的聲音低落了一些,“也不說些好聽的來……” “好聽的。”徐福頓了頓,“近日可是有優異的男子向姑娘求娶?” 女子失聲道:“你如何知道?”她很清楚徐福是個地地道道的外地人,他哪里會知道這樣隱秘的事? 徐福卻不再看她,只是道:“若姑娘有心,便為我帶一些人過來。” 那女子倒也爽朗,不再廢話,轉身便去請人了。 不一會兒徐福的桌案前已經聚了不少人。 “觀閣下面容,天庭飽滿,雙頰豐厚,鼻梁硬挺,應是出自富貴之家,日后前程必也是有朝一日乘風起,定將化龍來。” “我為閣下算了一卦,閣下近日欲將錢財投入生意之中,但閣下有破財之象,這樁生意,還需好生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