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閱讀_54
徐福聞言,也有些驚訝,他還以為會與那熊義好好掰扯一番呢,竟是就這樣輕易放手了? 轉頭見到趙毅眼中震驚慌亂之色,徐福就知道熊義的態度應當不是裝的了。 獄卒得令,立刻抓住趙毅雙臂,便要將人往外拖,這樣一來,趙毅的面子里子在奉常寺內可都是丟個干凈了,別說現在他性命都堪憂了,哪怕將來活著從牢獄中出來,他也成為奉常寺中一大笑談了! 趙毅掙扎起來,終于想起來要自力更生了,他高聲喝道:“徐福!你如此污蔑于我!徐福……”趙毅還在拼命演戲,企圖維護住自己堅毅不屈的形象來。 徐福臉上浮現一點淺笑。 趙毅以為這就完了嗎?那也太不將他當回事了。現在趙毅還能有點心情演戲,等他進了牢獄之后,很快就會沒心思演戲了。 思及此,徐福臉上的笑容頓了頓,待他回到王宮之中,還得好好感謝一番秦始皇才是,若沒有秦始皇相助,他一個剛來到秦國人生地不熟的人,哪來的本事去惡整趙毅呢? 獄卒們原本還有些猶疑,但見熊義都撒手不理了,頓時兇狠的其實又回來了,他們見趙毅吵鬧不休,于是從路過人手中扯過一抹布,隨手塞進了趙毅的口中。 被扯走抹布那人愣了愣,眼看著獄卒們將人帶走了,這才喃喃道:“……那、那才剛剛擦過門檻啊……” 趙毅吃了滿嘴的沙土,他哪里吃過這樣的苦?哪怕徐福對他的精神上進行再大的侮辱折磨,他都不一定會軟弱,但是身體上的折磨,卻讓他覺得難以忍受,甚至是悲從中來…… 趙毅剛要跨出奉常寺大門的時候,他忽然聽徐福笑了笑,道:“趙太卜精心挑選了今日,那趙太卜可要好生享受才是。” 他什么意思? 趙毅思緒混亂,沒來得及深思,便被拖出去了,他再也聽不見身后徐福的聲音。 等距離奉常寺遠了,趙毅才明白過來徐福所言何意。 趙毅掌心的指甲狠狠扎了進去。 他選了今日為吉日。 這般諷刺!他被抓走也是在今日!說是吉日,卻是硬生生變成了他的兇日! 徐福是在諷刺他!在譏笑他!狠狠羞辱他! …… 趙毅的身影漸漸遠去,徐福也松了一口氣,料理完一個麻煩,他也輕松不少。之前從趙毅袖中掏出的竹簡也被獄卒拿走了,看守人也被拖走了,空地上除了點點看守人的血跡外,便無其它了。 熊義在一旁盯著徐福慢條斯理拭擦手指的模樣,喉頭動了動,心中仿佛有一把火在猛烈燃燒。 趙毅輸給他,倒也不冤…… 熊義不自覺地想道。 唯有劉奉常尷尬無比地立于一旁,臉上火辣辣一片,他原本是想討好熊義,誰知到了現在,原本要找徐福麻煩的人,卻突然收手了,那他又要如何自處? 劉奉常頻頻朝熊義看去,企圖向熊義要個說法來。 徐福轉頭淡淡道:“劉奉常可還有話要說?若是沒有,我便告退了。” 劉奉常更焦急了。 就在此時,他接收到了熊義的目光。 劉奉常愣了愣,還是要繼續?趙毅不是已經被帶走了嗎?還繼續有何作用?劉奉常心中不解,但也不敢問熊義,只有當即擺出嚴肅的臉色,冷聲道:“當然還有話要問你。” 徐福點點頭,站在那里動也不動,他就聽劉奉常想作個什么夭吧。 劉奉常陡然拔高聲音,惡狠狠道:“徐福,你可知錯?蠟祭,如此重要之祭典!你是如何待之的?” 徐福不解。難道劉奉常要指責他吉日算的不對? 那吉日由秦始皇把關啊,這些人得多么腦殘,才會來找吉日的麻煩,非要挑個錯處出來,若是說吉日不對,那不相當于就在說秦始皇眼瞎嗎? 徐福沒應聲。 劉奉常更覺尷尬,不得不將聲音拔得更高,斥責道:“蠟祭禮服乃是官制!皆按禮制嚴格而來!為何唯獨你的禮服與他人不同?徐太卜,難道是你不慎將禮服損壞,便自己尋了件來濫竽充數嗎?如此不敬蠟祭!依律當行五刑!嚴加懲戒!” 行五刑? 徐福如今也了解到秦國的五刑為何物了。 rou刑,刖刑,嚜刑,劓刑,宮刑。 這五刑,可都是嚴酷至極啊! 劉奉常這一開口就是要弄死他啊? 秦始皇也是害死他了,徐福怎么也沒想到,不過一套祭祀禮服,便能被劉奉常捏在手中大做文章! 那禮服從何而來,說與不說呢?徐福心中有些遲疑。若是說了,眾人或許會忌憚,但背后肯定必然更加妒忌!他如今的地位哪里還能承載更多妒忌? “徐太卜!為何不出聲?”劉奉常繼續厲聲道。 徐福皺了皺眉,心中煩亂不已。 沒想到劉奉常還在這里等著他呢,他毫無準備,此時哪有個萬全之策? 就在徐福準備說出實話來的時候,卻聽熊義道:“劉奉常何必如此動怒?此事當時未揭露也就罷了,何苦此時再來為難徐太卜呢?”熊義臉上笑盈盈的,瞧不出半分惡意。 徐福看著他的目光不由戒備萬分。 熊義這是什么意思? 劉奉常打了他一棍子,熊義便要出來做這個好人了? 熊義不是前來為趙毅出頭的嗎?現在整這樣一出,又是寓意何為?莫非是為趙毅鳴不平? 劉奉常聞言,更嚴厲道:“此猖獗之風不能縱容!還請徐太卜為我解釋一二,否則,便也只有將徐太卜送到牢獄去了!徐太卜也不必與我強辯,若是真有不服,屆時到了王上面前,也是一樣的結果。” 徐福心中暗笑。 我千怕萬怕,還真不怕你將我帶到秦始皇面前去! 劉奉常如此做派,與熊義一對比,徐福又不蠢,登時就看出來了這兩人是一唱一和,唱雙簧呢。 “劉奉常上來便指責于我,我實在不知何處有錯?若說那祭服,也是之后由內侍送來,何來我將祭服弄得破損,便隨意尋來一件補上之說?”徐福學起了趙毅方才耍賴的那手段,“劉奉常如此鏗鏘,想必一定手中握有證據,還請劉奉常與我出示證據。” 劉奉常愣住了。 若是常人,難道不是在他與熊義的夾擊之間,已然慌亂起來嗎? 徐福怎么這般異類? 劉奉常暗自咬牙,想到徐福與王柳、趙毅之爭,便反應過來,是了,徐福哪里是那么好折服的一個人? 劉奉常不由得看向了熊義,企圖熊義伸手出招,將徐福制服。 熊義此時也的確開口了,他搖了搖頭,語氣溫和道:“徐太卜何須如此?就算有錯,日后改正便是,我瞧徐太卜也不是故意的,日后改正不就是了嗎?” 這是壓根不管他說什么,非要把帽子往他頭上扣了嗎? 徐福心頭冷笑。 他可不打算就這么受著。 徐福陡然高聲叫道:“來人!” 劉奉常和熊義都被他這一嗓門驚了驚,不知徐福要做什么。 話音落下,卻見那頭走來一個長相不起眼的人,但見他身上服飾,別說劉奉常了,哪怕是熊義也不敢小瞧。 這人是宮中內侍! 劉奉常這才想起剛才徐福回到奉常寺的時候,身邊似乎的確跟了這么一個人,只是因為趙毅和徐福之間的爭斗太吸引人的目光,導致他們都將此人忘記了。 徐福笑了笑。 笑容還是那樣仿佛能炫暈人的眼。 “那我們此刻便去王上跟前吧。”徐福道。 劉奉常愣住了。 真……真去啊? 第50章 劉奉常瞬間就成了個木樁子,直挺挺立在那里,臉上表情僵了,嘴也張不開了。 徐福早就料到劉奉常會有如此反應,他和熊義,包括趙毅在內,叫囂得再厲害要到王上跟前去求個是非決斷,但實際上他們也只是嘴上逞逞能罷了,真說到要去,卻未必有誰敢去。 對面的熊義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劉奉常慫得著實太快了! “徐太卜何必說出如此氣話來?” 劉奉常戰斗力不足,那熊義便又微微一笑,插了句話。一翩翩美男,若是對著你態度溫雅,語氣又十分溫柔,言語間又對你滿是維護,模樣自然是動人的。 但徐福是個男人。 熊義再如何表現,也不過是做給了瞎子看。 徐福垂下眼眸,淡淡地反問:“劉奉常覺得如何?”他壓根沒有搭理熊義,而是直接面對劉奉常,將局勢反轉過來把握在掌心之中。 劉奉常那話本來也不過是恐嚇徐福之語,他怎么敢真的與徐福到了王上跟前去?熊義或許沒事,但他自己將麻煩惹上身,之后若是脫不了身,他又能求誰去? 劉奉常臉上的神色變得極為怪異,他越發覺得自己這個奉常做得沒甚趣味,半點官威也施展不出。 “劉奉常?”徐福又催促了一聲。 剛才不是還氣勢逼人嗎?剛才還不是要他認罪嗎?不是要將他送到牢獄去行五刑嗎?氣焰焉得未必快了些。 熊義也有些怔住,他從未聽說過徐福此人,自然潛意識將他當做了未見過世面的人物,哪怕在奉常寺走了運,哪怕得了秦王的青睞,他本人未必能有多大本事,熊義從見到徐福之后,更是將他界定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這樣的人,先是上前疾言厲色一番,將人震懾住,那不是便會就此屈服了嗎? 就算徐福能為難到趙毅頭上去,熊義之前都是將徐福的底氣算在了秦王的頭上。 偏偏徐福沒有驚慌失措,更沒有馬上服軟,他模樣傲氣冷淡,對一切都仿佛視若無睹,倒是讓熊義心上越發蠢蠢欲動起來。也是,輕易服軟便什么意思也沒有了。 奉常寺中已經有人忍不住朝他們這邊看過來。 熊義再度出聲,“都立在這里成什么樣子?不如先隨劉奉常過去,我們慢慢講此事說個清楚……” 徐福總覺得熊義那微微笑的模樣沒懷什么好意,尤其是被熊義的目光從身上一寸寸梭巡而過的時候,更讓他覺得,仿佛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徐福豈會答應他們?反正他們也討不了什么好。他們敢在這里將他強硬地帶走嗎? 不敢! “不必,既然劉奉常質疑我,那便請屆時,將制衣署、送祭服的內侍都請到這里來,再來定我的罪吧。”方才趙毅是如何硬氣的,徐福也就有樣學樣給硬氣回去了。趙毅想逃脫罪責,卻偏偏逃不脫,而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卻是清清白白,無論誰來了,也治不了他的罪。 劉奉常梗了梗,“你……你……”竟是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徐福知道對方已然詞窮,而那熊義還在觀望,而已不知究竟想要從他身上瞧出個什么來。徐福懶得再應付,與兩人道一聲別,迅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