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閱讀_45
既然已經被拒絕了,那也只有服從了。接受能力極強的徐福只是默默在心中決定,明日還是好好研究一番那降頭術吧。不然去找本解毒的醫術來看也好…… * 從一個行業跨到另外一個行業是極不容易的,徐福本職是算命的神棍,要讓他去研究降頭和醫毒,途中困難自然是重重的。這令徐福很不解,現代都市之中,處處可見打著活神仙的招牌,言明自己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能算命解簽看相,還能瞧風水斬鬼妖。 如此全能,跨界如此之多,他們是如何做到的? 轉眼到了蠟祭之日。 而徐福已經備受春。夢困擾了。 夜夜長濕褲滿襠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不過到了這一日,徐福就算精神再糟糕,也會強打起來。這僅是出于職業道德,該他做的,那便要做好。 晨起,焚香沐浴。 這是難得一次,徐福比嬴政起得要早上許多。 嬴政醒來時,便能從光影間瞥見宮人為裸著背的徐福披上衣衫,燭光影影綽綽,晃花了他的視線,他不得不從床上坐起來,卻只來得及看見徐福脖子和背上那一小截裸。露在外的肌膚。 徐福脖頸后一點痣,明明是在昏暗的燭光下,但那一瞬,嬴政卻覺得格外清晰地印進了他的眼眸之中。 嬴政心中一驚,神情都恍惚了一陣。 曾經做過無數次的夢似乎都與此刻的畫面相重疊了。 “王上?”床邊的宮人小心地喚出聲來,驚醒了嬴政。 嬴政裝作不經意地將視線從徐福身上掃過,再收回,然后起身由宮人服侍著沐浴穿衣。 待他拾輟完之后回到寢殿中,徐福剛將那全套的祭祀大禮服穿上身。 衣色為黑,圖騰為紅,上印有夸張的圖騰紋路,徐福也不知究竟是象征著什么,但就是這樣一套禮服穿上身,很快便為徐福原本清冷的氣質籠上了一層神秘感和瑰麗感。 就像是古時神廟中的祭祀。 徐福不自覺地想。 嬴政見到徐福的模樣之后,也有短暫的失神。 革帶束在徐福的腰間,他的領口也是整整齊齊、妥妥帖帖地交疊在一起,嬴政覺得自己又犯病了,第一時間生出的想法竟是,想要扯開革帶,撕開領口…… 嬴政不自覺地輕咳一聲,掩下心中思緒。 徐福注意到嬴政到來。 宮人上前為嬴政更衣,黑色的冕服披在嬴政的身上,徐福也不自覺地摒了摒呼吸。 不愧是秦始皇。 通體黑色,被他穿得貴氣又威嚴十足,嬴政表情冷然,哪怕他此刻只是往那里一站,也讓徐福覺得,他仿佛高高在上,坐在那王座之上,俯瞰眾生。 兩人對視一眼,又視線分開。 嬴政淡淡道:“備齊了嗎?” 內侍答道:“已齊了。” 另外又有內侍走到徐福跟前來,躬身道:“勞煩徐先生先與我出宮了。” 徐福身為奉常寺太卜令,雖有隨行之權,但他畢竟不可能同嬴政一起從王宮出發,若真是那樣,徐福的存在還不在秦國朝堂上下掀起軒然大波。 這一日,他們是不能提前用膳的。 蠟祭之上祭鬼神,唯有等到祭了鬼神之后,送走神靈們,他們才方能開始進食。 徐福掐了自己掌心一把,保持著絕對的清醒,然后便與那內侍一同離開了王宮。 一道奉常寺,蘇邑便立刻迎了出來。 “我還當你出了事。”蘇邑微微松了一口氣,他的動作并不顯眼,不過還是被徐福收入了眼中。 徐福不好意思告訴人家,他只是冷得不行,又懶得不行,又不想這么快見到趙毅,所以才未來奉常寺。 “無事。”徐福只能繼續裝作高冷地回了兩字,便踏入了奉常寺中。 此時蘇邑也注意到了他身上的祭服,蘇邑心底再度松了一口氣,道:“果然只是送衣物來的那人疏漏了吧。” 徐福嘴角噙著淡淡笑意,卻沒多做解釋。 嬴政特地命人為他另做衣袍的事,并不適宜大肆宣揚。 跨進奉常寺之后,徐福那身與眾不同的祭服,立刻迎來了大肆打量的目光,那些目光或羨慕或嫉妒,當然也有平平淡淡并不以為然的。 徐福一眼就看見了廳中的趙毅。 趙毅臉色并不太好看,甚至是還有幾分憔悴,他深深地看了一便移開了目光,那目光什么情緒也沒有。 見徐福注意到了趙毅,蘇邑忙又在他耳邊道:“這幾日你未來,趙毅臉色一日比一日難看。” 徐福心道,心有惶惶,臉色難看可不稀奇。 “或許是難過于他卜出的吉日未被選上吧。”徐福嘴上一筆帶過。 現在還不到揭露趙毅的時間,他還會讓趙毅多輕松兩日,不過也就這兩日了。 蘇邑點點頭,理了理身上的祭服,臉上難得帶出了些微笑意來,那張平日里較為嚴肅刻板的臉上涌現了笑意,反差十分大。 不多時,便由太祝令帶著其余人,準備前往咸陽宮外,跟上蠟祭隊伍。 太祝令出現之后,帶著寥寥幾人往外走去,就這幾人確實賺足了奉常寺內不少的目光。 眾人之中,徐福唯獨與蘇邑較為熟悉,走在路上,蘇邑倒還會和徐福偶爾交談一兩句,也不至于太過冷清孤寂。 很快的,他們便抵達了咸陽宮外。 隊伍齊聚,有士兵與侍從將隊伍牢牢護起來,徐福站得遠遠的,連嬴政的車駕都看不真切。 徐福的內心突然有些復雜。 往日里,他都是與嬴政同進同出,可以說除卻嬴政貼身伺候的宮人與內侍,還有他那些如花似玉的后宮們,便是他與嬴政最為親近了。 之前在加冠禮上,他都是站在嬴政身側,甚至還為嬴政捧冠。 而如今,他卻只能站得遠遠的,遙望一眼,還什么都看不到個名堂。 一行人先是浩浩蕩蕩前往咸陽城的祭祀廟中,那里擺放著祖先靈位,雖然不如雍城齊全,但在蠟祭時拜一拜便已足以。 這時徐福才有了上前的機會。 太祝立于嬴政身后,太祝之后便是太史、太卜。 徐福便站在其中,他與蘇邑恰好站在一起。 兩人都是身著黑色祭服,站在一起時,卻能讓人很容易分辨出,誰人身上的祭服更為精致。 嬴政區別于往日在徐福跟前的模樣,他毫不掩飾自己身上的威嚴與霸氣,身形高大往廟中一站,便令人望而生畏。 大臣們再也不敢小看嬴政,都是規規矩矩排在之后,用真切的目光仰望著嬴政。 太祝口中唱詞。 很快,嬴政便祭祀完了先祖。 一行人便又撤出來,前往咸陽城外的田埂間。 待到嬴政再次從車駕中出來,他已經換了一身衣服,黑色冕服脫去,他身著白色素服,頭戴鹿皮所做的皮弁,手持榛木手杖,模樣看上去挺奇怪的,像是要進行某種宗。教。儀式般。 嬴政并不大適合白衣,白衣穿在身上,將他身形過于高大,膚色微微黝黑都襯作了缺點。 明明是極富男子氣概的英俊模樣,偏偏與白衣的氣質相排斥。 不過不管如何,秦始皇終究是秦始皇,哪怕是穿著氣質不符的衣袍,他身上的威嚴霸氣也未減分毫。 此時田埂間已經聚了不少的百姓。 百姓們身著黃。色野服,頭戴斗笠,分立兩旁,站于外圍。 徐福站在包圍圈之中,頓覺氣勢浩大。 又見太祝唱詞。 “土反其宅!水歸其壑!昆蟲毋作!草木歸其澤!土反其宅!水歸其壑!昆蟲無作!豐年若土,歲取千百!” 待他唱完之后,嬴政便開口唱了起來。 徐福并不太能聽懂唱的是什么,但嬴政開口聲音低沉,極富磁性,歌聲由低及高,仿佛有木槌輕輕叩在徐福心上,一點一下,一點一下。 甚是醉人。 百姓們也高歌而和之,吟唱歌謠。 田埂間登時飄散開了眾人的聲音,有男有女,有高有低。 莫名的令徐福感覺到了幾分渾身血液沸騰味道,就好比上輩子他在師門里,借著那根效果并不太好的天線,在每年除夕夜看著春晚時一般,明明并沒有什么好看的,卻就是莫名會跟著十二點鐘聲敲響而激動起來。 鐘鼓之樂緊隨響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鐘鼓樂聲慢慢低了下去,而嬴政也收了聲,百姓們的聲音也逐漸消失。 與后世過春節不同,過春節時,人人面帶喜氣,而蠟祭禮上,人人都面色威嚴,不茍言笑。 這或許是因為習俗的不同。 蠟祭是為了祭鬼神,他們自然要展露出莊嚴一面,才能迎來鬼神,做到無半點冒犯。 之后有幾名穿著稀奇古怪衣袍的男子,搖搖晃晃從人群中穿出來,士兵和侍從都并未攔他們。 他們戴著模樣猙獰怪異的面具,在田埂間擺出各種祭祀。 隨后有宮人與百姓手捧酒rou等珍貴食物送到這些人的腳邊,那些人也不客氣,撿起酒rou便開始吃喝,徐福也很難看清那些面具之下的人,究竟長得什么模樣。 鐘樂聲停住。 太祝口中又唱,“祭八神。” 八蠟神。 即先嗇,司嗇,農,郵表啜,貓虎,坊,水庸,昆蟲。 祭過八蠟神之后,才又聽見太祝口中唱:“蠟祭禮畢!神靈已醉,送諸神靈還天去也!” 鐘樂便又響起,送鬼神與先靈離開。 待到鐘聲再度停下,宮人們忙上前將祭祀之物撤下,分發于眾,接到祭祀之物的百姓們這才展露笑顏。 徐福不自覺地將目光投向了嬴政的方向,他看見嬴政臉上的表情也松了松,而且嬴政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竟然突地轉頭來,與徐福對視了一眼,周圍人太多,徐福也不知道那一刻為何自己竟然有些許心虛,迅速撤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