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閱讀_4
你意思是怪你家王上眼瞎咯? 徐福心中吐槽,面上倒是出奇的淡定,絲毫沒有要跟這個中年男子計較的意思。 石塊扔下去連個水花都打不起來,中年男子頓覺丟臉,于是變得更加頤氣指使了,“你知道你過來是干什么的嗎?不是吃白飯的,是要干活的,去,將那堆東西清理干凈。” 徐福不知道這放在現代,叫做職場欺壓。他不是會任人隨意欺負的性格,骨子里還帶點執拗,現在聽這個老男人口氣惡劣,他當然也沒什么好態度。 “我來奉常寺是掌天氣觀測的,不是過來給你干活兒的。”你算什么東西?徐福瞥了一眼男子,眼眸里透著幾分驕矜。 男子稍微有些心虛,他猜不出徐福究竟是什么來頭,而他自己的背景也只能算尚可,以前在奉常寺里沒少被一干貴公子欺負,現在見了徐福,頓時覺得來了個更好欺負的對象,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下手捏軟柿子了。 這傻子卻沒想過,這柿子里頭藏著尖銳石子,把手硌出口子來怎么辦? 也不知道中年男子哪根筋搭錯了,將徐福的淡定漠然當做了軟弱,他越發惡氣起來,“掌天氣觀測?你也配?你可知道,奉常寺中掌天氣、卜筮的大人,都是出自世家!” 這玩意兒還要講究個世家傳承嗎?徐福無語。 那中年男子越發來勁,“來到奉常寺,你就得聽我們幾位的。不過一介小小新人,竟是半點規矩都不通。自然是我叫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徐福實在懶得聽對方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了。 “你是做什么的?”徐福打斷他的話。 中年男子愣了愣,“我掌祭祀衣冠。” 徐福暗自嘀咕,這奉常寺到底是個什么鬼地方,怎么什么人都有?掌祭祀衣冠的又是什么玩意兒? 徐福摸不清來頭,就“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中年男子愣了愣,頓時臉色臊紅,顯然他認為剛才徐福問他的話,是在故意戲耍他,男子怒從心起,“還愣著干什么?去整理東西!沒看見大家都忙不過來嗎?” 秦王即將行加冠之禮,奉常寺作為掌陵廟群祀、禮樂儀制、天文術數衣冠之屬,自然忙得團團轉,誰也不敢怠慢分毫。其中以觀天、卜筮為職的巫祝大人們,卻是最悠閑的,他們這些打雜的羨慕嫉妒恨,心中忿忿,現在正好發泄到徐福的身上。 反正在他們看來,徐福是個生面孔,又極為年輕,長得還細皮嫩rou弱唧唧的,突然空降過來就要做巫祝,不欺負他欺負誰? 給你臉,還不要臉了? 徐福目光冷了冷,將那中年男子從頭梭巡到腳。 中年男子被看得總覺得身上發涼,他不由得再度出聲呵斥徐福,“小兒,看什么?” “你有病。”徐福突然吐出三個字。 中年男子因為職場生涯的長期不如意,性格暴躁易怒,聽見這三個侮辱他人身的字眼,哪里還能忍?他因為憤怒而鼻翼微動,“大膽,你才有病!” 真像只河馬。 徐福有點嫌棄。 哦不,說他像河馬,都侮辱河馬了。 徐福清了清嗓子,面色漠然,頗有一番世外高人的風范,“聽我說,你是真的有病了,暴躁易怒,雙眼血絲密布,眼下烏黑,額間多有細紋,喘氣粗急……可不是有病嗎?當然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烏云罩頂,恐有大禍啊……” “胡說八道!”中年男子滿心都是被侮辱嘲笑的感覺,他徹底被激怒,袖袍一揮,竟是粗暴地將徐福面前的桌案都掀翻了,其中還包括之前徐福整理出來的竹簡,“你、你到底是從哪里來的?你竟敢在奉常寺撒野!待我秉明劉奉常,定將爾等敗類驅出奉常寺!” 其實也就中年男子一個人在激動,其他人全都是一副看笑話的表情,這些人不僅漠視徐福,對待這名中年男子也是極為輕蔑的。 中年男子就如同一個跳梁小丑,迫不及待地在徐福面前上躥下跳。 徐福低下頭,拾起竹簡,依舊穩坐如山,“你不信就算了。” 嘁,紙老虎,這個老男人敢沖上來揍他,都算是血性男兒,但他只會跳腳怒罵,拽兩句規矩。看周圍人的目光就能知道,男人也不可能是什么官,那他又哪里來的底氣在自己面前作妖? 送他一句批語,那都是自己心善了。 中年男子完全威脅不了徐福,更拉攏不到同仇敵愾的同事,他有些慌張,但他手無縛雞之力,更是不敢對徐福動手,于是只能恨恨地罷了手,一邊往外走,一邊高聲喊:“我這就去見劉奉常。” 徐福心中輕嗤。以為自己今年五歲嗎?罵不贏還要告老師?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歷史考據。正文中已經說明,天文術數等都是歸奉常寺管,奉常隸屬于三公九卿中的九卿之一。這個官是很大的,可惜徐福過去做的并不是這個官。然后巫祝是瞎編的。古典記載,巫祝是負責卜筮和祭祀。這里就拿來做官職好了,因為實在查不到具體的職位。只能作者君自己閉門造了。 最后,秦朝能入朝做官的方士大都是有背景的人物,像徐福這樣空降的,小透明嫉恨他,走后門的輕視他,所以本章又名#同事都是我敵人可怎么辦?全部掀翻這樣好嗎?急!在線等# 第6章 中年男子離開之后,就沒其他人來搭理徐福了,徐福也渾然不在意。只要有真本事,在這個時代定能出頭。何況,在這里有吃有喝有得住,他有什么好不滿的? 徐福打了個呵欠,慢騰騰地站起身來,轉悠著出了門。 奉常寺里一干人這才小聲議論起來。 “柳以前可曾見過此人?” 被稱為“柳”的是個油頭粉面的家伙,年紀應該是剛剛及冠,他穿著一身寬大褐色衣袍,坐在中間,竟隱隱有著領頭之勢。他將手中的東西交給一旁的人,嗤笑一聲,“你們不就是想去戲耍他嗎?他是張生面孔,應該沒什么背景的。” 其余幾人笑了起來,“那可有意思了。” 徐福就站在門外,他又忍不住懶懶地打了個呵欠。 戲耍他? 就這一群穿得灰不溜秋的傻狍子們? 嘁。徐福轉身繞開,正好看見外邊兒有個人走過,他立刻上前叫住那人,“哎,你們這兒茶水間啊茅廁啊在哪兒啊?” “茶水間?”那人皺了皺眉,“你要喝茶?里面就有。茅廁?茅廁在那邊。” “謝謝。”徐福感嘆了一聲幸好還有茅廁,但是等他一踏進去就呆住了。之前那個囔囔著要去稟報劉奉常的中年男子,正站在旁邊的坑位上,還解著褲腰帶。 呵呵,真是個“豪華”茅廁!連個遮蔽的東西都沒有,就一圈兒的草席圍起來,要是兩個人進去,那還能看見對方遛鳥。那中年男子長得太丑,肯定鳥兒長得更丑,徐福擔心自己眼瞎,立刻退了出來。 中年男子被徐福嚇了一跳,轉頭沖著徐福怒罵了起來。 “作什么?嚇死你大爺啊!” 徐福的臉色登時就冷了起來。 他雖然歷史就通那么零星半點,但他也知道在秦朝,“大爺”可是代表“爹”的意思。想當他爹?那也得有命! 徐福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大爺來看看你去告狀了嗎,怎么還沒去呢?” 男子抓起褲子疾步走出來,想對徐福動手,但又心有顧忌,不敢將事情做絕,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徐福,繞道就走。 徐福這人特別記仇,你啃我一口,我總得還你兩口那才解氣。這個男人非要從他身上找點存在感,那也得看他樂意不樂意?徐福解決了如廁大事之后,就回到了剛才的廳中,并且迅速翻到了奉常寺的名單。 這本來是有上級過來視察的時候,點到用的,現在正好被徐福利用了。他挨個記下了名字。 那個褐袍青年叫王一樹,字柳,而那個中年男子叫邱機。 邱機?他看應該叫糗雞才對。 默默記下名字之后,徐福就將竹簡放了回去。可惜他沒學會個咒術什么的,不然扎個小人兒就能搞定。徐福掐指算了算,不過這個邱機么,倒霉的時候也快來了。 他正思考著未來如何征服奉常寺呢,那頭就聽見有腳步聲來了。 打頭進來的是邱機,等跨過門檻以后,邱機就微微彎腰,請出了背后的人。 那是個穿綠袍的家伙,看上去品級似乎要高一些,年紀大約四十來歲,嘴角留著兩撇胡子。徐福忽然想到一句話,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徐福的目光在邱機身上打了個圈兒,難道這個老男人終于有魄力了一回,真的將那個什么劉奉常請來了? “就是他?” “正是他,以前從未見過這小子的面孔,突然出現在奉常寺中,竟然還大言不慚說是過來做奉常的,還說他要掌天氣觀測。口氣好是狂妄,不將我等放在眼中也就罷了,當我說到要秉明劉奉常的時候,這小子竟然還狂言不懼。”邱機告起黑狀來,還挺有一把好手的。 徐福暗自撇嘴,這明擺著是要坑他一把。再回頭看其他人的臉色,一個個都是幸災樂禍的,恨不得馬上將他逐出奉常寺一樣。 劉奉常聽了邱機的敘述,臉色果然不太好看。 邱機說話也講究了個技巧,如果他只說徐福冒犯了他們,那劉奉常不一定樂意管這檔子事兒,但他說了,徐福對劉奉常也不客氣,劉奉常是什么人物?剛剛坐上九卿之一的奉常之位,正恨不得找個人來燒一燒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呢。現在竟有人不將他放在眼里,覺得官威被冒犯的劉奉常,就這樣跟著入了套。 “你可有任職令?” 任職令,那是什么玩意兒?徐福連見都沒見過,當然也拿不出來了。 見徐福站在那里動也不動,劉奉常冷笑一聲,“你沒有任職令,竟然還敢跑到我奉常寺來招搖撞騙?來人,把這人給我拿下!” “等等。我是沒有拿到任職令。”那是嬴政沒給我。徐福暗自吐槽。“可我身上穿的官服難道有假嗎?我是被人領到奉常寺來的,那人為何沒給我任職令,我也不知道,你貿然就要給我定罪,恐怕不妥吧。” 劉奉常遲疑了。官服不是誰都能弄到,這個東西,若是造假,那是要砍頭的。但隨即注意到徐福的品級應該相當低,劉奉常頓時又來了底氣。不過一個小官兒,難道他還沒有處置的權利嗎? “把人拿下。”劉奉常堅定了自己的決定。 王柳突然站起來,慢悠悠地插了一句,“劉奉常,我看也不用拿下了,既然來到奉常寺,應該是個真的官兒。” 王柳站起來解圍,但徐福卻皺了皺眉,他并不覺得這個人是在為他說話。 “我看,不如讓他就做個清掃奉常寺的如何?” 呵呵,原來在這里等著他呢。徐福轉頭瞥了一眼王柳,將他的模樣印進腦海里。以后他要是教育兒子,一定告訴他,別得罪道士啊,尤其是像你爹我這樣會算命會預測禍福的道士啊! 劉奉常也領會到王柳的意思。 徐福看起來細皮嫩rou的,模樣又生得十分傲氣。如果磋磨他的皮rou,折損他的傲氣,那不是更好嗎? 劉奉常沉沉一笑,“那就這么辦。” 你們處置我的去處?問過我的意見嗎?徐福內心呵呵。 有幾個跑得快的,也不知道從哪里找出抹布來,“啪”的扔在了徐福的面前,還面帶嘲笑。 真想把那幾個家伙踹翻在地,踩著他們的臉去蹭地上的抹布,哦,最好再舔一舔。 徐福的臉色冷漠,他冷冷地看著劉奉常。劉奉常對上他黝黑的雙眸,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他頓時覺得丟臉無比,他怎么能在這個小子面前輸了氣勢? “不如我送劉奉常一句話,褲子還沒套穩,步子可別邁太大。” 第7章 徐福雖然是從大山里出來的,但他向來是個文明人,而且他的師父一再教導他,學習相術占卜,都需要心平氣和,只有靜下心來,才能防止出錯;同時若能維持面上的淡定超然,那將為自己的批語增加可信度,方便忽悠到更多的人。 所以平常不管遇到什么,徐福內心再暴躁,他也會很快壓制住自己,并且努力維持住面上的淡然。 他不屑用粗鄙的語言去辱罵對方。 劉奉常聽見這句話有些懵,他沒能明白徐福話里是什么意思,但他聽出來這絕對不是什么好話,抬腳就要踹徐福,徐福快速躲過,“我這就去做灑掃。” 徐福陡然間服了軟,劉奉常一腳也踹了個空,當然沒理由再揪著人家不放。 劉奉常和邱機的臉色都有點綠,總覺得這一拳跟打在了棉花上似的,沒勁兒,心中的怒火都被堵回去,反倒把自己憋得個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