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談戀愛就是了不起。

    來到明德門待客之地時, 沈佩玖和葉杞檀已經成為人群中最矚目的存在了。自從兩年前那場雙修大典之后, 很多人都沒再見過沈佩玖和葉杞檀。

    這兩人雖然不出現，但她們的傳說卻在江湖里一直飄散, 現在是個修行界的人，就知道沈佩玖和葉杞檀的大名, 尤其是她們兩曾做過的那些事。

    北境秘地是困擾修行界幾千年的大事，被葉杞檀和沈佩玖一舉攻破這個難題，當初葉杞檀和沈佩玖的北境秘地之旅到現在還是膾炙人口的橋段。

    “父親。”

    入了門，葉杞檀沖坐于上位的中年男子行了一禮，那男子看上去平平無奇, 一不注意就會將他忽略，活像一個路邊賣東西的小攤販一般平庸。

    沈佩玖好奇的望了一眼, 她還記得第一次面見天帝, 那張和葉杞檀一般漂亮的臉可是讓她驚訝了好久。

    沒想到分身還挺低調。

    “父親。”沈佩玖也跟著喊了一聲。天帝身邊沒有人招待，顯然是他將明德門負責招待客人的人給趕走了。

    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的性子，單調乏味, 喜歡一人獨處。

    掌管整個天帝教的天帝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以接近，尤其是天帝成為親人之后, 沈佩玖更覺得, 比起葉杞檀, 天帝更像個人。

    當然，沈佩玖不是對葉杞檀有什么意見, 而是覺得天帝身上并沒有高高在上的特質。這點比葉杞檀那位母親強多了。

    “你們可算來了。”天帝輕笑一聲, 看著葉杞檀的目光很是溫和, 他一向如此，會尊重葉杞檀的選擇，從不多言。

    當然，他所處的位置，決定了底下的人會揣摩他本意，由此衍生出一些令葉杞檀不悅的事情。

    比如之前藥師曾為了討天帝開心，非讓葉杞檀回天帝教，不讓她摻和北境秘地的事。

    不過這些早就成了歷史里的老黃歷了，藥師如今在天帝教內潛心修煉，閉關將近十年，葉杞檀沉迷于和沈佩玖親親我我過日子，早就忘了當初藥師對她多有不敬的事。

    “你們的修為又增進許多，不愧是我的女兒和女媳。”天帝欣慰的點點頭，當初沈佩玖和葉杞檀成為道侶后，他一度很擔心葉杞檀日后的修為之路會很艱辛，畢竟前十幾年，葉杞檀一時是走無情道的。

    沒想到葉杞檀的天賦比他想象中更高，即使是從無情道換做有情道，她的修為也一如既往的穩健。

    “沈佩玖，你倒是讓我很驚訝，你的天賦，不比杞檀低。日后這修行界，就是你們年輕人的了。”比起歲數用千乃至萬去記載的天帝，葉杞檀和沈佩玖的三十出頭，實在是太小了。

    可能連天帝的零頭都不夠。

    上來就被從頭到腳的夸了一頓的沈佩玖有些不好意思，她面對敵人可以隨意嘲諷，面對好友可以肆意無度，面對不熟悉的公公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因為太看重葉杞檀，所以對葉杞檀的父親也十分敬佩。

    再加上，即使沒有葉杞檀，天帝的地位與行事也足夠令人敬佩了。

    “您為何要如此說？”比起有些拘束的沈佩玖，葉杞檀就干脆多了，她輕輕抓住沈佩玖的手，安撫似的拍了拍。

    天帝嘆口氣，深深凝望了葉杞檀一眼，“我如今，大限將至。”

    “大限？”沈佩玖和葉杞檀同時驚詫出聲，天帝怎會大限將至？

    雖說之前心中就有所感應，但真的從天地口中聽到這幾個字，沈佩玖和葉杞檀還是覺得無法相信。

    天帝教的存在是刻在整個修行界發展史中的，就像天帝本人存在一樣，沒人能適應沒有天帝存在的修行界。

    “您修為高深，接近神仙，怎會突然……”與天同壽，是天帝存在的標志，正是因為他不死，所以修行界的修者才能更加確定，修行到后期，是可以與天同壽的。

    如果天帝逝去，那會引發多大的震蕩啊！

    “當初與魔大戰，我曾受過傷，后來我的一部分神魂鎮守無間地獄，與上古古神的意識每日做廝殺，早就疲憊不堪了。”天帝很干脆的說出了原因，他的死，并非是壽數，而是他身上的傷太多了。

    已經無法愈合。

    葉杞檀和沈佩玖心中一怔，同時低頭，有些傷心。無間地獄中的風險，她二人都知曉，正是因為知曉，才更欽佩天帝，如果不是天帝，如今的修行界會如何，誰都不知道。

    天帝接下來又說了許多話，沈佩玖停在耳中，心中有了許多猜想。

    這一說，就從日頭正中，說到了月亮高升，一直到明德門的天黑成了幕布，天帝才離開了。

    等天帝里來，沈佩玖和葉杞檀回了自己的洞府，兩人對坐桌前，同時沉默。

    并非尷尬，而是因為心有所感，不知該如何說，只能用寂靜的沉默來平息內心的觸動，脈脈溫情在眼波間流轉。

    “師父，天帝他是否是想，讓你接手天帝教？”沈佩玖先開了口，期待葉杞檀開口是不可能的，雖說在與沈佩玖相處的時候，葉杞檀性格比較活潑，但這并不代表她變得多言愛說了。

    葉杞檀點點頭，“阿玖，你如何想的？”

    “天帝教決不能倒，天帝也決不能消失。”沈佩玖沒有說一些場面話，她直言不諱，“師父，如果你愿意，你就去做，如果你不愿意，也要將這些安排好。”

    這是她的責任，是她生來就有的責任。

    “我需要回天帝教一趟，此一去怕是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回來，阿玖，你要與我同去嗎？”葉杞檀沒有直接回答自己到底要不要答應，她用了一個回字，已經說明了她內心的想法。

    她不愿意現在接手天帝教。

    她們才剛舉行過雙修大典，明德門是沈佩玖的家，葉杞檀不愿意將沈佩玖的放在明德門，也不愿意讓沈佩玖貼合她，一起去天帝教生活。

    天帝教冰冷冷的，不是什么好地方。

    “當然要去，只要是師父你所想，我都可以。”沈佩玖沒什么想法，葉杞檀做任何決定，她都可以。

    兩人對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后來葉杞檀去了天帝教，從天帝其他子女中找出了一個有點兒責任心，修為也很高的，退出了這次天帝之位的選拔，她不想成為天帝，因為天帝身上的責任太重，重到很容易讓她沒了自我。

    曾經的天帝與天后是多么相愛的一對道侶，最后卻走向末路，哪怕是天帝要死了，天后也沒有出面見這最后一面。

    葉杞檀永遠記得，天帝奄奄一息時與他說的話。

    “夫妻本是緣分，而感情，是這道緣分最牢固的囚籠，一旦囚籠消失，暴露在天空之下的緣分，也會消失。不要覺得囚籠存在太過拘束，那是你的囚籠，也是你的保護。”

    在天帝的叮囑之下，葉杞檀以后多年一直注意與沈佩玖的相處，她開始改變身上沈佩玖無法忍受的一些毛病，在擁有自己的原則之下，盡量貼合沈佩玖的喜好，而沈佩玖一向擅長察言觀色，葉杞檀有所改變，她第一時間便知道了。

    明白葉杞檀的心意后，沈佩玖很是感動，也發生了改變，雙方都有向好的意思，事情自然就變得越來越好了。

    這一段緣分，會變得越來越合心意，越來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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