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路的確只有一條，生和死之間，我想你會選擇。”

    面對阿術的囂張，驚鴻不怒反笑。看一眼問羽杭，問羽杭便戲謔道：“阿術，想不到過了這么多年，你還和從前一樣自以為是。你的確很聰明，我記得師祖還曾夸贊過你，說你當得起‘算無遺漏’這個名號。可你已經老了，人老就應該認輸。”

    林飛冷笑：“算無遺漏？這么大的名號也不怕把自己壓死。”

    阿術見他二人一幅看戲模樣，心中莫名不安，強自哼道：“姚掌門，絕情谷上下百余弟子都身中劇毒，你不會是想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吧？”

    驚鴻面上不見驚慌，鎮定自若道：“你的條件我不能答應，還有什么手段都使出來，也好讓我開開眼。”

    此刻就連車千里也瞧出不對勁，沖阿術低聲勸道：“師弟，你要三思而后行，你真的有十足把握可以贏？”

    阿術臉上神情十分精彩，他將自己的計劃從頭想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紕漏，上前一步不耐煩道：“姚驚鴻，你不必故弄玄虛，我有的是時間，咱們慢慢耗。從現在開始每隔一刻鐘我會問一遍，不答應我就殺死十個人，我倒想看看你能拖到幾時？”

    “不用這么麻煩，你都這么大年紀了，以為還有很多時間嗎？”驚鴻對他的威脅毫不再意，揚聲道：“趁這個機會，不如將人都帶上來做個了斷吧？我真的很好奇，除了你身邊這幾位，絕情谷弟子中到底還有你多少玄教jian細？”

    四五六壯著膽子上前拉扯阿術，悄聲耳語道：“師父，似乎有些不對勁。不如我們從長計議……”

    阿術瞪了他一眼，怒道：“從長計議？過了今日，還有這么好的時機嗎？滾開。一二三，叫人把那些俘虜都帶上來。”

    四五六無奈退下，一二三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抱拳領命：“是。”

    無極殿前劍拔弩張，右邊是以阿術、車千里為首的一批人，左邊是以姚驚鴻為首的一批人。幾個時辰之前，隱藏在谷中的三十多個玄教弟子突然發難，絕情谷眾人都身中劇毒毫無抵抗之力，因此全部落入敵手。一二三很快將人都帶來，練場上一時黑壓壓站滿了人，阿術便狂笑道：“姚驚鴻，你還要嘴硬嗎？這些人的命在你一念之間，你救還是不救？”

    問羽杭搖頭：“阿術，你真這么自信，認為自己的計劃萬無一失嗎？你有沒有想過，從一開始你就敗了？”

    “敗了？不可能，我從來不會失敗！”阿術話音剛落，就見場上情形突生反轉。原本被俘虜的絕情谷弟子紛紛動手，玄教jian細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哀嚎聲四起。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阿術震驚不已，車千里在旁邊嘆了口氣道：“還不明白嗎？這些人根本沒有中毒。我早勸過你事情不對勁，偏你就是聽不進去。”

    阿術氣急攻心，喉嚨一熱，竟然吐出一口血來。車千里離他最近，急忙扶住問道：“怎么回事？”

    阿術吐出血后倒是清明起來，他猛然看向姚驚鴻那班人，終于發覺哪里不對勁，咬牙道：“我中毒了？是凌青奴嗎？她在哪？”

    一直站在他后面不做聲的八面觀音咯咯一笑，撕下了臉上人皮面具，竟是那凌青奴假扮的。阿術怒視著她，正要說話，她卻搶先說道：“阿術前輩，你不是自認為很聰明嗎？怎么今天這么傻，連這么明顯的激將法也看不出來？哦我想起來，你中毒了，這是我專門為你準備的毒藥，還沒來及取名。這樣吧，直白一點，就叫‘一意孤行’怎么樣？”

    葉明軒雙手環抱著肩嗤笑道：“一意孤行？這名字好，我喜歡。”

    此刻場上的混戰已經基本結束，玄教弟子幾乎全軍覆沒，苦心經營三十多年的勢力眨眼間就被人連根拔起，阿術只覺心中大恨。頓了頓，他逐漸恢復神志，回頭瞪向沈醉道：“給絕情谷弟子下毒，這件事由你全權負責執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給我一個解釋。”

    沈醉閉上眼不說話，姜燕燕替他回道：“沈郎雖然是車教主座下弟子，可他也不能是非不分，殘害同門。這些年，我夫妻二人已經做下太多錯事，有愧于二爺，更有愧于九姑娘。我們不想再繼續錯下去，所以在馮三娘發放藥丸那天，偷偷換掉了失心散。”

    “你這逆徒，你怎敢壞我大事？”阿術暴跳如雷，他正想撲上去，恨不得一口咬死他，身后卻又生變數，薛醒、一二三同時出手擋在了沈醉前面，含笑道：“長老，不要動怒，好戲才剛剛開始，你要現在就氣死了可不好玩。”

    阿術驚怒道：“你、你們也是……”

    一二三扯下臉上人皮面具，露出他本來面目，卻是幾個月前奉命潛回絕情谷打聽情況的楊天怒。他笑呵呵一抱拳，沖對面驚鴻說道：“九姑娘，屬下幸不辱使命，這幾個蠢貨可是被我耍得團團轉啊？”

    問羽杭樂道：“原來你小子在這啊？不錯，有點長進。”

    “你不是一二三？”阿術看著這個最喜歡的徒弟簡直要暴怒了，他又看向薛醒，薛醒自嘲道：“別看我，我臉上可沒有面具。實在不好意思，我是真正的薛醒，你派來假冒我的那個蠢貨早就被我反殺了。”

    驚鴻哼了一聲道：“果然是一出好戲，阿術前輩，你說呢？”

    “你們好、好的狠……”阿術再也支撐不住又吐出一口血，他神志卻很清晰，知道大勢已去，當機立斷拉緊車千里道：“師兄，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們走。”

    車千里眼見玄教一敗涂地，教中弟子也損失殆盡，自己放棄仇恨，卻沒有換來想要的和平。既然愿望落空，心中便又有了不甘，怒視著薛醒道：“你殺了前來替換你的人？你可知道他是我的徒弟？”

    薛醒笑嘻嘻道：“我當然知道，不過殺就殺了，還要挑日子嗎？”

    “你……”車千里強按捺住殺意，越過他瞪著沈醉叫道：“逆徒，你可對得起我？好啊，你曾經為了歐陽霸天背叛尚氏兄弟，現在又為了姚驚鴻背叛我，你可真是個好奴才。”

    沈醉不敢看他眼睛，低頭跪下道：“弟子對不起師父，愿一死謝罪。”

    車千里恨恨道：“一死謝罪？玄教因你覆滅，一死豈不是太便宜了你？”他嘴上這樣說，手卻沒有閑著，一掌擊向了沈醉天靈蓋。沈醉不躲不避，姜燕燕驚呼著撲上去，薛醒比她更快，整個身子擋在沈醉前面，車千里那一掌就拍在了他胸前。

    “薛醒？”沈醉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呆了，眼睜睜看著薛醒被擊飛出去后摔在地上，口中狂吐一口鮮血。沈醉、姜燕燕、楊天怒一起撲上去護住，車千里待要上前將這些叛徒一個個全殺了泄憤，驚鴻搶過來與他打在了一起。

    “薛醒，你怎么樣？我罪該萬死，你為什么要救我？”眼見薛醒傷勢太重幾乎不能活，沈醉痛哭道：“好兄弟，是我害了你。我早該聽你的勸，也不會越陷越深，回頭無望。”

    薛醒身子不能動，卻異常清醒，握著沈醉、姜燕燕的手道：“沈兄，燕姐，你們能聽我的話，回頭是岸，我很高興，我沒有遺憾了。”

    那邊車千里、驚鴻都無心戀戰，幾十招過后，車千里便虛晃一招，拉著阿術幾個縱躍絕塵而去。驚鴻沒有追，她不復往日鎮定，幾步沖到薛醒身邊急問道：“他怎么樣了？”

    所有人都圍在薛醒身邊，青奴已經替他看過了，瞥過頭去嘆氣道：“沒救了。”

    驚鴻心中痛極，看著跪在一邊已經絕望了的沈醉、姜燕燕，她努力按捺住怒意道：“你們滿意了？這么多年，你們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沈醉、姜燕燕悔恨不已，薛醒卻強撐著笑道：“九姑娘，給我個面子，你不要怪他們了，他們也不想這樣的，身不由己啊……”

    驚鴻上前蹲下握住他的手，見他面帶祈求看著自己，嘆氣道：“好，我答應你，不怪罪他們，你放心了？”

    薛醒點頭，他劇烈咳嗽了一陣，再看向驚鴻時神色突然就變了，斷斷續續道：“九、九姑娘，我還有很多話想對你說……我快要死了，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我、我很喜歡，很喜歡你，我還記得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那時候還小，古靈精怪的，總是欺負我，可我是心甘情愿被你欺負的，我真想、真想永遠和你永遠在一起啊。可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只把我當成朋友，甚至當成兄弟。我沒多少要求，能每天看著你，我就心滿意足了。九姑娘，對不起，我不能再陪著你了，你要保重……”

    “薛醒。”驚鴻見他說著說著手一松，人已經昏死過去，心中痛極。正亂著，卻見一名執法殿弟子大步跑來對連湛耳語了幾句話，連湛神色激變，沖驚鴻說道：“阿術留下口信，說云朵兒在他手上。”

    “什么？”眾人大驚，驚鴻一躍而起，雙拳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