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丟下我跑出去，我猜你是和一個女人呆在一起。”

    天明時分，問羽杭始才回到暫居的小院。素女正端坐在屋前搖椅上，瞧見他后笑盈盈道：“快快老實交代，不然我可不依。”

    問羽杭混不怕她，“哈哈”一笑道：“猜得沒錯，不僅是女人，還是個漂亮女人。怎么，你預備怎么修理我？”

    “討厭。”素女撲哧笑出聲來，白了他一眼，正色道：“驚鴻真的醒了？什么時候的事，你怎么不早說？”

    問羽杭嘆口氣，半蹲在搖椅前撫摸著妻子微微凸起的肚子，感慨道：“人是醒了，精神卻很糟糕。自己不肯自救，別人再怎么幫她才是徒然。我找她談了很久，也不知道能不能讓她想明白。”

    素女嘆道：“雖然她嘴上說著已經生無可念，但我知道，她放不下云朵兒。我相信她一會想明白的，我現在可以去看她嗎？”

    問羽杭心虛道：“這事還沒完，那天在無極殿上，她受了那么大委屈，我不知道她還愿不愿意原諒我們。”

    素女愧疚不已：“這件事是我們不對，驚鴻她……她還在生氣嗎？”

    “我不知道。”問羽杭嘆了一口氣，起身道：“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是我的錯，我不應該懷疑驚鴻，也沒有真正關心過她。我對不起她，也對不起師父。師父生前最不希望看到我們師兄妹內斗，我讓他失望了。”

    素女起身握著他手安慰道：“你別這樣想，這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我們都對不起驚鴻。她現在一定很生氣，我們一起去道歉，一起去請求她的原諒。”

    問羽杭點頭：“好，只要她愿意原諒我，讓我做什么都行。”

    素女笑道：“別擔心了，一定會的，驚鴻才沒你這么小氣呢。”

    問羽杭愣了愣，提高聲音道：“我小氣？喂喂喂，你夸她就夸她，為什么要順帶貶低我？”

    素女捂著還不明顯的肚子哎喲道：“你兇我，我不依。”問羽杭忙扶她坐下：“沒有沒有，我哪有這個膽子兇你啊？我錯了，錯了還不行嗎？”

    “這還差不多。”素女哼了一聲，趟倒在搖椅上，摸著肚子道：“大哥，你說這回是兒子還是女兒？”

    問羽杭想都沒想就說：“女兒呀，我就想要女兒，這回你一定要給我生女兒。”

    “你不想要兒子？”

    “兒子一個就夠了，這一胎我就盼望著是女兒了。”問羽杭把耳朵貼在妻子肚子上，滿臉得色：“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清漪。”

    兩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不言拿著一個托盤走來，看見這幅場景忍不住笑了笑，在心中揶揄不止，口中卻叫道：“爹，娘，吃早飯了。”

    問羽杭急忙站起來，素女臉紅了一紅，起身笑道：“敢言，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你身上還有傷呢？”

    “我早就好了，沒事的，娘不必擔心。”不言將托盤里的清粥小菜依次擺好，一家三口圍坐在石桌旁。一時飯畢，見父母心情不錯，他便遲疑著開口道：“爹，娘，孩兒有事要跟你們說。少林派今早已經到了金陵，孩兒想……”

    “你想回去告辭嗎？應該的，娘陪你一起去。”素女及時打斷他的話，不言神情一暗，祈求道：“娘。”

    素女瞪了他一眼：“別跟我講大道理，當年你流落少林，不得已才出家當了和尚。現在你已經回家了，娘讓你還俗，你聽是不聽？”

    不言嘆氣道：“娘，孩兒是自愿出家的，沒有人逼迫。此間事了，孩兒也該回歸少林了，還望爹娘成全。”

    “你……”素女扭過頭去不理你，眼淚一時止不住，問羽杭忙拍了拍她手背道：“好了，孩子都這么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我們強求也沒用的。”

    他看著不言嘆氣：“敢言，你已經長大了，父母會尊重你的選擇。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再想想，不要這么快做決定，好嗎？”

    不言沉默了半日，見素女傷心難過，只得點頭道：“好，孩兒、孩兒會再考慮考慮的。”

    “這才對了，我們一家三口分別十年，應該好好團聚幾日才是。”問羽杭笑著將素女轉過來，素女在心中嘆口氣，勉強擠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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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過份了，老匹夫欺人太甚了。”

    忽聽院外傳來青奴氣鼓鼓的聲音，問羽杭三人一怔之下，看見大家都走了進來。所有人都面色陰沉，就連向來喜怒不言于色的連湛也黑著一張臉。他不禁疑惑萬分，問道：“這是怎么了？青奴，是哪個不長眼的家伙惹到你了？”

    青奴哼道：“誰敢惹我？我踩不死他。你還有閑心吃飯呢，是你惹到別人了。”

    問羽杭愣了愣，在心中轉了一圈，看著連湛問道：“林義山？他做了什么事？”

    連湛強壓住怒火，解釋道:“林義山因為見不到驚鴻，四處散播謠言，說驚鴻已經在決戰中去世。而我們蓄意隱瞞此事，秘不發喪，居心叵測，是想竊取掌門之位。”

    素女惱怒道：“這人怎么這么討厭，驚鴻受傷那天他就不依不饒的，咱們沒心情跟他計較才忍了，這回倒更過份了！”

    問羽杭卻似乎并不再意：“我們隱瞞了驚鴻受傷之事，他一直見不到人，會有這種想法也不為過，你們不必生氣。”

    青奴急切道：“大哥，他誣蔑的人可是你，你怎么一點反應也沒有？再說了，他四處散播謠言說驚鴻死了。我們跟中原各門各派仇怨太深，要是有人趁機尋仇怎么辦？”

    葉明軒道：“沒錯，中原正派眼見龍門覆滅，本來就人人自危。只是忌憚著驚鴻，才暫時不敢妄動。要是他們聽信了謠言，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大風波。”

    林飛也道：“這幾天我去市集打探了一番，斷無敵死訊傳出后，各門各派、鏢局、世家都約束了弟子緊閉門戶，害怕步龍門后塵。如今又傳出驚鴻死訊，絕情谷無主，恐怕有不少人都動了心思。”

    問羽杭警覺：“倒是有這種可能。驚鴻離開絕情谷時，令沈醉代行掌門職權。現在這情況短時間內咱們回不去了，得派人去通知他加強戒備、防備有人尋仇才是。”

    紅淚皺眉：“決戰那日，斷無敵說沈醉是他的人，這……”

    連湛道：“這件事只有等回去之后再辯真假，沈醉是有問題，不過我倒不相信他是斷無敵的人。三弟，你可以聯絡到暗衛，讓他們送信回谷嗎？”

    林飛搖頭：“我已經暴露身份，按規矩是不能再聯絡任何人……罷了，我知道梨花兒在哪，我去找她。她是大統領鬼帝的徒弟，她一定有辦法。”

    青奴擺弄著頭發道：“梨花兒那天說，跟你假扮夫妻快十年了。三哥，不是我好奇，你跟她就沒有……”

    林飛一個響指敲在她腦袋上：“滿腦子都在想什么？走了。”他轉身就走，留下青奴在后面大呼小叫：“喂喂喂，你好歹說清楚了再走，我真的很好奇嘛。”

    林飛不理她，幾步就跑得沒影。她看一眼旁邊紅淚，紅淚卻裝傻道：“不知道，別瞎說。”

    “不知道？我信你才見鬼了。”青奴小聲嘀咕了一句。

    連湛上前幾步問道：“大哥，林義山的事，你還是決定要忍嗎？我只怕他所謀不小。我聽說他跟沈醉關系密切，要是這兩個人聯手……驚鴻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醒來，我覺得你應該出面了。就當是替驚鴻吧，先把眼前之事處理，等她醒來，再還她就是了。”

    問羽杭想著林義山那老貨竟敢四處宣揚驚鴻死訊，也當真是忍無可忍了，便說道：“林義山是該教訓，但他畢竟也是四舵之首的總舵主。不到萬不得已，我實在不想和他有正面沖突。驚鴻現在這個樣子，絕情谷上下都萬不能亂。”

    素女插嘴：“那就任由他四處瞎說去？”

    問羽杭微笑著：“我不出面，有個人卻是無妨的。他不是叫囂這里不是絕情谷，分舵弟子中屬他最大嗎？圣水宮宮主他可惹不起罷？”

    青奴一頭霧水：“圣……水宮？你想干什么，我聽不懂。”

    連湛卻是聽明白了，暗笑自家大哥涵養功夫不錯，但果然還是從前有仇必報的性子，遂笑道：“林義山宣揚驚鴻死訊，無非是想對付大哥，不想讓大哥繼任掌門。大哥不想和他正面沖突，青奴，就由你出面去與他對質吧。你是圣水宮宮主，絕情谷中除了驚鴻，屬你最大，你去沒事的。”

    圣水宮是絕情谷附屬，歷任宮主都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青奴歪頭沉思：“說得很有道理，但我還有一個問題。絕情谷中除了驚鴻，屬我最大？我怎么從來沒感覺出來？”

    問羽杭和連湛一起掃了她一眼，問羽杭便哼道：“你是不是想感覺一下？”

    青奴連連搖頭，“嘿嘿”陪笑：“不用不用，您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