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師兄妹情分淡薄,遭指責驚鴻心苦
“守哨弟子來報,宮劍俠一行已經出了絕情谷,是驚鴻傳話放行的。” 執事殿內,問羽杭等人都在,葉明軒出去打聽后回來,看著紅淚一臉怒色,他小心道:“我猜驚鴻有別的打算,宮劍俠……” “宮劍俠是害死三哥的元兇,無論她想干什么,也不該放人。”紅淚怒而起身,憤恨道:“我要去找她,我要問問她到底想干什么?” 素女忙拉住她:“你別著急,四哥說得對,我猜驚鴻一定有別的打算。” 青奴哼道:“她到底想做什么,為什么不肯說出來?回來這么久,她跟我們連話都沒好好說過。我覺得她真變了,不再是從前我們認識的驚鴻了。” 連湛靠在門口說道:“她這些年一直都這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跟任何人商量。我猜她是想利用宮劍俠去對付斷無敵,所以不僅不會殺了宮劍俠,甚至還會派人保護他。” “所以這就是宮劍俠求見她的原因?”紅淚氣極:“所以三哥就白死了嗎?她怎么能做出這種事?” 林飛之死一直是所有人心中的痛,葉明軒嘆了口氣道:“我也覺得驚鴻會保護宮劍俠,畢竟宮劍俠在龍門位高權重,是對付斷無敵的一顆好棋子……” 素女見問羽杭一直坐著發呆,走到他身邊問道:“宮劍俠已經走了,我們現在該怎么辦?你倒是說句話啊?” 連湛道:“大哥,我覺得你應該找驚鴻去談談。她如今不和我們親近了,但宮劍俠的事總得給我們一個交代,給紅淚一個交代。” 問羽杭嘆了口氣,將手中把玩的印章重重扔在桌上,起身道:“好吧,我去找驚鴻,我也該和她談談了。” 絕情谷后山是歷代掌門的住所無為居,問羽杭來的時候,驚鴻正背對著他坐在院中石桌旁。桌上擺了兩幅酒具,她頭也不回,淡淡道:“你來了?” 問羽杭一怔:“你知道我要來?” 驚鴻仰頭灌下一口酒,冷然道:“坐吧,我知道你會來找我的,你不正想找機會和我談談嗎?” 問羽杭嘆了口氣,在她對面坐下道:“驚鴻,你變了很多,你讓我有些不安。人死不能復生,我知道五弟的死對你打擊很大,可你不能因此而封閉自己。你這樣子,五弟在九泉之下會安心嗎?” “他安心也好,放心也罷,與我何干?”驚鴻似乎有點醉了,呵呵笑道:“他已經死了,人死如燈滅,我還管這么多做什么?十年了,我茍且偷生了十年,你以為是什么支撐著我活了十年?我要殺了斷無敵,只要能報仇,我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所以你答應了宮劍俠,要保護他?”問羽杭難以置信:“驚鴻,宮劍俠是害死三弟的元兇。你做出這種事,紅淚會怎么想你,我們會怎么想你,你都考慮過嗎?” 驚鴻哼了一聲:“我管不了這么多,我要做什么事,不用和任何人商量。至于紅淚,她恨我也不是一兩年了,隨她去吧,我不在乎。”她自顧飲著酒,神色越見冰冷,仿佛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聲音好似從天際傳來:“你不必理我,我從來就沒有像現在這般清醒。我曉得自己在做什么、該做什么。” 問羽杭看著她模樣,第一次覺得兩人疏遠了。他搖了搖頭,苦笑道:“你快活嗎?但愿你不是在折磨自己才好。”他起身就走,驚鴻呆呆坐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起身將桌上酒具掃在地下摔得粉碎。 我是分割線 已經是后半夜了,夜晚的風很是寒冷,偌大的絕情谷一片沉寂,只偶爾有一隊巡視弟子走過。連湛每晚都要查看各處守衛之后再歇息,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走過重重殿宇,猛一抬頭,看見紅淚獨自一人坐在高高的房檐上,他在心中嘆了口氣,問道:“這么晚了,你一個人在這干什么?” 紅淚苦笑著:“沒什么,就是睡不著,想出來吹吹風。” 連湛縱身躍上房頂,在她身邊坐下道:“你別想太多了,說到底,驚鴻也只是想利用宮劍俠,這才留他一條性命。你想為三弟報仇,還是有機會的。” 紅淚雙目含淚,恨恨道:“我曾經發過誓,一定要替三哥報仇。可惜我沒用,眼睜睜看著仇人在我面前,我卻報不了仇,我真是沒用。” 一陣風吹來,她不禁打了個寒顫。連湛解下自己披風替她蓋上,嘆氣道:“紅淚,這么多年了,你還是活在痛苦之中,三弟九泉之下,該怎么安心啊?” 紅淚一時落下淚來,哽咽道:“這么多年,經歷了那么多事,我以為我能夠放下了。可是、可是我還是忘不掉,我總覺得三哥沒有死,他就陪在我身邊,我……我真是恨死我現在的樣子了。” 連湛從懷中拿出一方手帕遞過來:“忘不了就別忘了,留下記憶給自己也是很好的。紅淚,你這么不快樂,難道是三弟愿意看到的嗎?你好好活著,才是對他最大的慰藉。” 紅淚哭了一陣情緒已經平復下來,她看了一眼手帕,發現上面繡著鴛鴦,疑惑道:“二哥,這是女人的東西,你……”她看一眼自家二哥,驚得下巴都快掉了,連湛不滿道:“哎哎,你這是什么表情?我身上怎么就不能有女人東西了,我也是男人啊?” 紅淚一下激動起來:“不是吧,這是哪位美人,竟能俘獲二哥你?別藏著掖著了,快給我們介紹介紹。” 連湛一個響指敲在她腦袋上,無語道:“剛才還哭哭啼啼,轉眼就變了,你們女人變臉也太快了。” 紅淚卻不依:“別轉移話題,到底怎么回事,趕快從實招來。” 連湛看著那方手帕,壓抑在心底許久的情意似乎又跳出來。許久,他自己也覺得好笑道:“這手帕是我叫人重繡的,三十年了,原來那條早就爛了。” “三十年?”紅淚張大了嘴巴,連湛半天沒有說話,仿佛沉浸在往事中。紅淚又仔細看了看手帕,在鴛鴦下方發現了兩個字,似乎是個人名:“杜媚,她叫杜媚?” 連湛點頭:“她……是我的大嫂。” “大嫂?”紅淚驚訝至極,連湛仿佛沉浸在不堪回首的往事中,自語道:“我是淮陰梅家人,大俠梅之沅就是我的父親。在我還不到十歲的時候,父親因為練功走火入魔全身癱瘓,我和我娘就被同父異母的大哥趕出了家門。那年發大水,娘為了救我被洪水沖走,我發誓長大后一定要為她報仇。后來我來到絕情谷,有幸遇見了師父。我拼命練功,就是為了能有機會回去報仇。” “機會很快就來了,十七歲那年,我和大哥結伴出谷去闖蕩江湖。他往北走,我往南行,約定三年后看誰的名頭響亮。我心中被仇恨包裹,哪也沒去,徑直就回了老家淮陰梅莊,準備找連奕做個了斷。那時我父親還沒死,他知道我不可能放棄報仇,又不愿在有生之年看到我們兄弟相殘,便請求我能在他百年之后再殺連奕。我不忍心拒絕,答應了他,卻在不經意間給自己埋下了禍端。” “我在梅莊附近住下來,因為每晚都潛進梅莊去看望父親,漸漸引起了連奕懷疑。之后……之后我就認識了杜媚。” 紅淚插嘴:“她是你大哥安排到你身邊的?” 連湛點頭:“連奕認出我后,派了好幾撥殺手來殺我,但都被我解決了。他知道于武功上不可能再是我對手,于是就有了我跟杜媚的偶遇。那個時候我還太年輕,不知江湖險惡,上了他的當。我愛上了杜媚,為了她,我愿意做任何事。而杜媚也不負連奕所望,成功在我茶水里下了迷藥。” 紅淚憤然道:“美人計,還是讓自己的妻子做美人,真虧那連奕想得出來。” 連湛自嘲似的笑了笑:“連奕救過杜媚性命,她是為了報恩,有苦衷的,我不怪她。” 紅淚看著自家二哥神情,雖事隔多年,提起那個女人時,他的眼中仍然閃現出奇異光芒。心里微微有一絲不服氣,問道:“二哥用情太深,以至于無法忘懷。那杜媚呢,她可對二哥有過一絲真心?” 連湛靜默許久,方嘆道:“連奕抓到我后,將我關在梅莊地牢折磨。那個時候三年之期已到,我卻沒有任何消息。大哥心中擔憂,一路找到梅莊救了我……那天我本欲親手殺了連奕,杜媚卻擋在了他身前。她說他們是夫妻,理當同生共死。我心中痛極,可我又怎么能傷害杜媚?” 三十年前問羽杭血洗淮陰第一大家族梅莊,梅莊莊主連奕戰死,梅莊從此消亡,此事天下皆知。紅淚卻從二哥的敘述中發現一絲不尋常,她頓了頓,問道:“二哥,你放了他們?” 連湛安靜了片刻,苦笑道:“還能怎樣呢,我既不能殺他,就只能放了他們。大哥執意要為我報仇,于是廢了連奕武功,他從此退隱江湖,再也沒出現了。” 紅淚見二哥神情,笑道:“怪我,不該讓二哥提起傷心事的。話說回來,能夠讓二哥多年不忘,那個杜媚是不是很漂亮?” 連湛盯著紅淚面容看了好一會,終于還是說道:“沒你漂亮。” “那是當然,我也這樣認為……”紅淚“咯咯”笑著,撞上連湛眼光,心中閃過一絲異樣。她不敢再逗留,跳下屋檐就跑。迎面奔來連湛的大弟子崔宥低聲道:“師父,宮劍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