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
“逃脫干系與否,我也不知道?!比钅弦赖?,“那我用一則消息和夫人作交換,夫人看如何?” 莊婉面露警惕,從神色看是在仔細分辨阮南依為什么這么說。 阮南依沒有再多給莊婉更多思考的時間,在確認莊婉聽到她的后說:“你給我說謝晟的身世,我告訴你鎮國公的生死?!?/br> 莊婉還能維持表面的平靜,細看也只有略顯蒼白的唇抿緊了一些。她更加深刻地注視阮南依,試圖看出她平淡外表真實目的。 莊婉當然沒看出來。 半晌后,她忽然笑了一下,“突然有一些了解你了。你應該是一個不習慣情緒外露的人。當別人看到你所表現看似真實的情緒,其實是你想讓這個人看到的樣子?!?/br> “那么我有些好奇,那日給謝晟送別,你是真的難過,還是假裝很難過?” 三分靠演,七分靠真吧。 阮南依這么想。 謝晟知道她對他有七分真感情,那應該是什么樣的表情。 生氣?開心? 阮南依眼底的柔色一閃而逝,底氣強硬的道:“我不回答交換以外的問題?!?/br> 莊婉被拒后也不惱,只是有些稀奇地看了阮南依一眼。這個眼神的含義也很好懂,這樣的阮南依她第一次見,感覺很有意思。 莊婉同意了阮南依的交換條件。 “謝晟是云帝和青山圣女的孩子。” “當時朝中不穩,雀國虎視眈眈,我與鎮國公遠在邊關。待朝中局勢穩定,我們返程路上,遇到了云顯寺的僧人,現在是那位寺中主持。” “主持帶來一個襁褓中的嬰兒,證明身份的玉佩,以及一封印有云帝私印的書信。他讓我們幫他養育這個孩子,當作國公府的嫡子來養。” 阮南依凝神聽著,莊婉忽然停了下來,看著阮南依,笑而不語。 阮南依了然,這是讓她來交換。 “夫人,您沒有再提條件余地了?!比钅弦赖脑捾洏O了,言語中的意味深長卻讓莊婉不寒而栗。 的確,莊婉不怕死,可還有許多和死一樣可怕的東西。 莊婉輕輕咽下一口氣,好似剛才的不愉快只是錯覺,她繼續道:“我們怎么愿意養云帝的孩子,這個孩子的身份還是不能說的秘密??墒菦]有辦法啊,為了國公府,我們只能這么做?!?/br> 原因很簡單,鎮國公府世襲爵位,權勢滔天,云帝的父親——上一任云國的帝君便十分忌憚,隱隱已經有了打壓的勢頭。為了保住爵位和富貴,很早之前鎮國公已經和云帝有了聯絡,他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云帝許諾,待他登基,定然保全鎮國公府,國公府的權勢、富貴都不會少。 這么說來,還有許多事情都能說通了。 謝晟自幼在皇宮長大,很大原因是他真的是云帝的兒子。與此同時阮南依還想起一件事,玄龍衛之前是云帝手中的利劍,交給身為國公世子的謝晟,也不怕國公府有不臣之心。因為云帝很清楚,謝晟是他的兒子,從出生注定國公府對謝晟不會有真的感情。所有投入的感情包含了偽裝、利用、演戲等諸多目的。 國公府上下多少人,無一人真心對他。 包括名義上的父親與母親。 國公夫人與鎮國公,根本不會對謝晟過多的親近。否則這樣的行為在云帝看來,與謀反無異。 直到此刻,阮南依能明白一些,謝晟為什么性情大變。 她屈指輕輕在桌上叩了叩,眉頭蹙起。 不對,阮南依在心中否定。她總覺得還差了點東西,這個古怪的感覺太快,她根本沒有抓住。 恰在此時莊婉問阮南依,“你還想知道什么呢?” 阮南依心中突然生出一個問題,連看莊婉的目光也有了不一樣的東西。莊婉明顯被她這樣的目光看的不自在,稍微后仰,拉開距離。 “我想知道,誰想殺了你?!比钅弦篮芸旄约旱恼f法,“也可能是我想知道,誰想殺了你和鎮國公。” “你們死了,得益的有誰?謀反的壽安王?雀國?還是……?” 最后一個阮南依沒說,莊婉明白她的未盡之意:云帝。 莊婉的臉色很難看,尤其是聽到阮南依的話之后。 阮南依獨自猜測,莊婉忍不住發問:“你從哪兒的到的消息,知道我會在云顯寺出事?” 莊婉的話拉回她的思緒,阮南依半真半假道:“消息來源和我知道鎮國公會死是一個。” “玄龍衛?謝晟將玄龍衛給你了嗎?”莊婉追問,阮南依也不會回答。 作為交換,阮南依告訴了莊婉鎮國公死的一些情況,莊婉焦急,這才發現阮南依為什么說她沒有提條件的余地。她現在被困在這里,因為得知了這條消息而備受煎熬,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著日期推進。 “你到底想讓我干什么?我去證明謝晟的身世嗎?”莊婉質問。 阮南依告訴她,“有這個打算,但是沒想好?!?/br> 莊婉:“國公府……今后國公府上下為你所用,你讓鎮國公活下來?!?/br> 阮南依:“國公府會反咬我嗎?” 莊婉:“……” 國公夫人為了顯示自己誠意,買一送一,主動給阮南依說了年初的事情。 “當初選中的人是相府庶女。生母卑微,無權無勢?!鼻f婉說,“可是被賢妃找來的一群兔子打亂了計劃?!?/br> “謝晟選了你?!?/br> 阮南依難以相信,“我記得去看兔子的有不止我一人,許多京中閨秀都在。” 莊婉:“他路過那,看到了你,與你在做什么沒關系?!?/br> “你門第不高,阮正這輩子也就這個小官了。我們和云帝都沒什么意見。只要謝晟還是國公世子,云帝不可能給他挑選出身貴重的世家女,去助長鎮國公府的勢力?!?/br> “你一直是我們和云帝的棋子,也許以后會有別的用處。只是我猜云帝也沒想到,你這個棋子居然跳了出來,反而成了下棋的人。” 原來選她是這個原因。 對于鎮國公的生死,阮南依實在沒有出手的理由。有國公府的幫助自然不錯,可是這和養了一條惡犬沒什么區別,擔心反咬她這個主人。 國公夫人連著幾天都沒睡,終于想到了一個辦法,讓人告訴阮南依。 她給阮府很多很多嫁妝,包括京城外的地、宅子、商鋪,特別多的很多,只要阮南依幫忙,這些都給阮正和阮夫人,算是鎮國公的買命錢。 阮南依想了想,同意了。 安州,胥城。 這里是壽安王王府所在的城池,一盞茶的時間前被大軍攻迫。壽安王在這座城池中死守了很久,終究還是城破了。 戰爭還沒有結束,雙方的軍隊還在進行激烈的巷戰。無數星火攀在建筑上,啃食周圍的一切。在燃燒著的火光當中,叛軍和朝廷軍相互廝殺,每走一步幾乎都會碰到尸體。 壽安王肩膀中了一箭,他捂著自己的肩膀,在親衛的保護下迅速向城門的方向移動。在他們能用rou眼看到城門時,埋伏在兩側的朝廷兵馬驟然出現,先鋒軍很快陷入陷阱中。 壽安王身邊還有一個年邁的老者,他在輪椅上面,由一個小姑娘推著輪椅。 老者咳嗽兩聲,詢問:“王爺,走哪里?” 所有人都在等待壽安王回答。 黑暗中建筑旁火光中,似乎有無數黑影。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中,壽安王腦海有一瞬的空白。 完了。 不,他要活下來。 隨后,壽安王近乎嘶吼給出他的命令。 “快!從城門突破!” 活下來的大多是壽安王的親衛,此時聽了命令,全都涌向城門的方向。沒人注意到,在軍師大臣等一干人簇擁中,壽安王的表情多么地僵硬。 很快側面沖出一堆兵馬,將壽安王帶的隊攔腰折斷,沒什么武力的文臣暴露在朝廷軍馬蹄之下,一切變得更加詭譎和危險。 多少人心中恐懼,不知下一秒是生是死,壽安王內心卻陡然生出了興奮。 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如此混亂的兵馬中,他鉆進旁邊一個茶棚,順手脫掉了那身堅硬的盔甲。有人注意道了,但是被混亂的兵馬所阻隔。只有少數幾個親衛跟在壽安王身邊,他們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壽安王拋棄了所有人,他要獨活下來。 求生的欲望壓過一切,親衛們一言不發跟在壽安王身邊,渺小的身影匯入了黑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