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弓
宣讀完畢,城門大開。云逐月將詔書給身邊人,牽住阮南依往城樓下走,其余人跟在云逐月的身后。 云逐月沒說什么,反而同阮南依聊起別的話來。等下了城樓,這些人也不必跟著云逐月,云逐月讓他們離開。 坐到馬車中,云逐月才小小出了一口氣:“我練習了好幾次,力求自己端雅方正,你覺得可以嗎?” 云逐月性子稍活潑,城樓上時,完全換了一個人,一板一眼,摸樣規矩都是極好,周身的氣場,隱隱有云帝年輕時的風范。 阮南依分明地瞧見,有個臣子在云逐月開口,目露駭然,顯然沒想到,他們的這位公主,竟然與傳聞相差甚多。他還以為,這樣的場合,不過是公主任性的玩鬧,沒想到云逐月竟然完成如此出色。 阮南依將那位臣子的表情給云逐月說:“初時不屑,等你開口,目露震驚,嘴唇邊的胡子都跟著抖了抖。聽著聽著,最后恭恭敬敬,腰也彎的更低了一些。” 云逐月被阮南依逗笑了:“胡子都抖了嗎?可惜我沒看見。” 馬車駛回皇宮,阮南依在前殿等著,云逐月去換身輕便的衣裙。阮南依捏著點心吃,不成想穿來太監的唱和聲,玉貴妃來了。 看到阮南依在,玉貴妃并不意外。阮南依連忙放下點心,給玉貴妃行禮。玉貴妃是云逐月生母,云逐月的美貌,一部分承自她的母親,眼角眉梢細微相似之處。 玉貴妃并未去內殿,而是在前殿主座坐下,閑話家常般的語氣:“今天逐月代為宣讀詔書,你陪著去的。“ “是。”阮南依答。 玉貴妃柔聲道:“她性子急躁些,你沉靜,你們互補,倒也是不錯。有空來宮里玩,喜歡吃什么,我讓廚房做你喜歡吃的。” 阮南依應聲道謝,還是規規矩矩,至少從玉貴妃的角度,很是乖巧。玉貴妃看她這個樣子,唇邊有一絲笑意,似是有些感慨:“她一個人長大,也沒什么兄妹,總是孤單了些。你能和逐月做朋友,我很開心。” 原本云逐月有一個哥哥,應當是二皇子,可惜夭折了。之后玉貴妃再無所出,她膝下也只云逐月一個女兒。 玉貴妃淺笑吟吟,語氣還是很放松,顯是她對阮南依的親近。阮南依在她的帶動下,放松了些許:“殿下待我很好,能和殿下相交,于我而言也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玉貴妃笑容真切了些:“那她在你身邊時,鬧騰嗎?” 阮南依:“?” 她不懂玉貴妃的意思。 玉貴妃有些懷念:“你不知道,她小時候可鬧騰了,也不知道隨誰,天天和守著她的侍女護衛玩騎馬打仗,還會翻墻……” “母妃!” 云逐月換了一身衣裙出來,因為步子急了些,提起一些裙擺。云逐月面色有些不自然:“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您提起這個做什么。” 與那日在牡丹宴會相比,玉貴妃多了一絲人氣:“這不是和阮小姐說話呢。” 這是說話嗎?簡直是揭短啊! 云逐月牽起阮南依的手,往外走:“母妃,我出去了。晚上回來同您回來一起用膳。” 阮南依被云逐月牽著,還是屈膝給玉貴妃行禮。玉貴妃笑著頷首,目光慈藹看著她們:“去吧。” 國典前夕,外來的商隊都去了城東的寶街,在寶街售賣商品,完成交易。商隊實在太多了,一條寶街不夠,向周圍的街道輻射,為了便于稱呼,這片就成了寶市。 一部分已經進城了,一部分還在接受核查。進城的那些都來了這邊,街口有好幾個店小二在招呼,熱情地詢問:“遠方來的朋友,要不要住我家店?采光好空間大有熱水,后面還有個馬廄。” “客人,來我家!今天我們老板兒子滿月,吃飯住店六折!” 還有的cao著一口不知道哪兒的方言,在那招呼,試圖和商隊的人交流。 這般熱鬧,生生入耳。一個店小二看云逐月和阮南依,看呆了。她們的模樣都是極好,眉目如畫,兩個人走在一起,自然引起不少的sao動和關注。云逐月更明媚嬌艷,阮南依淡雅清麗些,她們長長的袖子疊在一起,袖子下的手牽著,空著的手中有一個用來遮陽、扇風的團扇。 那店小二呆呆看著兩個美人離他的距離越來越近,脫口而出:“二,二位姑娘!住店嗎?打折!” 他的同伴看不下去,敲在店小二的腦殼上:“這兩位姑娘一看就不住店,你瞎說什么?” 店小二猛然回神,整個臉都紅透了:“對……對不起。” 云逐月笑答:“沒關系。” 后面忽然有些喧鬧,不知那個人的吆喝聲:“讓一讓,過車隊了啊,麻煩大家讓一讓。” 兩個侍女在她們后面幾米遠跟著,不打擾兩人。云逐月和阮南依往一邊避讓,云逐月問店小二生意如何。 店小二低著頭,磕磕巴巴地答:“還……還行,上房都快住滿了。我們老板說,等都住滿了給漲工錢。” 車隊緩緩駛過,一輛馬車卻在經過云逐月時拐個彎,后面的侍女看到,欲出聲阻攔,結果那馬一橫,跟著車也拐彎,馬車近乎橫在兩個侍女前,也阻斷了侍女將要說的話。 店小二還在低頭說話,沒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反而是云逐月,注意到在她身邊停下的馬車。與此同時,一個疊起的馬鞭輕輕在云逐月肩上碰了碰,手執馬鞭的人詢問:“姑娘,又見面了。” 這個人坐在馬車上,姿勢懶散,下巴一片青色的胡子茬,一點都不修邊幅,與云國所崇尚的美男子有些差別。不過五官還是很標致,一如當時阮南依給的評價,長得還可以。 阮南依對這個人有印象,當時他仰著頭,看城樓上的云逐月。 云逐月也想起來了:“是你。” 他打了一聲呼哨,整個商隊停了下來。他招招手,讓領隊過來,然后開始自說自話:“我記得住哪里還沒定下來……” 領隊的演技顯然不如這位的好,先是迷茫,然后錯愕,最后恍然大悟:“哦,哦,對!” 阮南依:“……” 云逐月團扇掩在唇前,悄悄遮下去一點嘲諷:“那你去找住的地方,一會兒都住滿了。我們不耽誤你的時間。” 云逐月拉著阮南依要走,對方牽住云逐月袖子。云逐月還是笑著,不過眼底的笑意非常冷,她用眼神示意:松開。 男子連忙松手,兩手交疊,拱手低頭,正色道:“在下百里鐵,初來寶地,懇請姑娘帶路,為在下和在下的商隊尋一個落腳的地方,在下用車內一良弓作為報酬。” 選擇權在云逐月手中,去、留都隨云逐月的選擇。阮南依目光掃過這個車隊,明處暗處都沒什么標志。不過這個車隊相較其他,更大也更長,似乎有很多貨物。馬車的用料簡單,但也講究。對于馬匹,阮南依不熟,不過從這馬的外觀看,應當算是好馬。 換言之,這個車隊,應該有一些來歷。而這個人見過在城樓上宣讀詔書的云逐月,當知云逐月身份絕不普通。 尋常人若是見過云逐月如此,定然心生敬畏,可是這個人不同,一派自然地搭話,還敢請求云逐月留下來。 阮南依能想到,云逐月同樣想到。 不過她沒有馬上回答,男子也真保持請求的姿勢,一直都沒變。阮南依看到,那個領隊的臉色,倏然改變了一些,似乎是對云逐月的不滿,而當阮南依視線輕飄飄落下時,領隊立刻低下頭,裝作什么都沒發生。 阮南依用團扇掩著,在云逐月耳邊說了兩個字:“有,鬼。” 喧鬧的長街上,她的聲音很小,云逐月聽清了。 她扇柄在百里鐵拱起的手上敲了敲,不甚在意:“起來吧。看在你這么懇求的份上,我帶你去尋一個住的地地方。” 百里鐵有些欣喜:“來人,把弓……” 云逐月連忙拒絕:“你讓我一個姑娘家背弓嗎?你差人給我送來。” 百里鐵笑答:“理應如此。” 云逐月答應后,百里鐵也不坐在馬車上,而是下來跟在阮南依和云逐月后邊,侍女不得不比百里鐵的位置還靠后一些。 也因此,侍女看見,領隊的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青,那臉色相當精彩。他與百里鐵耳語什么,百里鐵卻揮手讓他走了。然后領隊看云逐月的目光,很是哀怨,那眼神非要翻譯一下,應該是:紅顏禍水。 哪兒讓百里鐵落腳,云逐月一點都無所謂。云逐月直接將那個店小二拉了過來,讓他領著過去。可惜店小二看了眼車隊,搖頭,說他家的店沒那么多房間了。他將最大的幾家客棧推薦給云逐月,云逐月挑了最近的,帶百里鐵過去。 態度相當敷衍,可是百里鐵不在意,還道謝。 ※※※※※※※※※※※※※※※※※※※※ 感謝留下評論的小可愛~么么噠~也感謝收藏和支持的小可愛~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