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憂
為了表明自己的立場,阮南依來到謝晟身邊,主動將自己的手塞入謝晟掌心。 她問:“你怎么來了?” 謝晟牽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接你回家?!?/br> 很平淡的幾個字,瞬間給了阮南依歸屬感。之前蘇玉虎、商琦行離開,她并未有這種感覺,此時卻心頭微熱,覺得自己也是有人等的人了。 她這么乖乖巧巧在身邊,其實很能滿足屬于男子的征服欲。明知道不應該再看,白未乾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隨后他感受到謝晟漠然的視線,連忙低頭,無不尷尬道:“啊……哈哈,既然世子來接阮姑娘,在下不打擾了。改日,改日請世子和阮姑娘一聚?!?/br> 謝晟不咸不淡應了一聲。 白未乾連忙快步離開。 傍晚后風冷,阮南依的手有些冰。她的手在謝晟的手中,被謝晟的手捂熱了。 他們沒說話,慢慢沿著諸子樓的青石路走,四周寂靜無聲,偶爾有鳥鳴。 安靜了一路,謝晟看起來找了一個話說:“今天玩的開心嗎?” 阮南依想到蘇玉虎,以及她和商琦行的辯駁,以及默契的一致。她覺得:“還行。蘇家的丫頭很可愛,也很敏銳,只是擔心她的感情被有心之人算計?!?/br> “今日還見到了商琦行,是你讓他來嗎?” “是。”謝晟答,沉吟片刻,謝晟補充,“有些事情,可以信任他一二。” 這句話向阮南依透露了許多,謝晟和商琦行在某些方面目標一致,因此可以信任。但商琦行此人,行事或許不按常規,沒有與他較深的交情,不太能猜透他行事的目的。 阮南依點頭。 謝晟又道:“老三的文會上,白未乾的文章最為出彩,老三對他贊賞有加?!?/br> 不僅如此。大考后白未乾蟾宮折桂,殿試后三甲第一,一時風頭無兩,連相府嫡子都被他壓了下去。 三皇子是最后的贏家,女主白湘楚的夫君。身為白湘楚的親弟,白未乾是三皇子黨,無論私下還是明面,都為三皇子做了許多事情,堪稱三皇子的左膀右臂。 阮南依倏然沉默下來,謝晟有所察覺:“怎么?” 阮南依眉心稍擰,看謝晟,欲言又止,最后安撫地笑了一下:“無事?!?/br> 此時他們快到諸子樓外,可以看見玄龍衛和阮家馬車。謝晟捏捏阮南依手指,再次問:“今日文會,你覺得白未乾文章如何?” 阮南依給了中肯的評價:“自然不錯?!?/br> 她思考后,還是道:“三皇子惜才,這么優秀的人,肯定要結交一番。他之后應當會與三皇子走得近,有三皇子看中?!?/br> 阮南依不知道謝晟會不會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但她現在只能這么提醒。 謝晟:“不管老三,我們還與白未乾遠一些好?!?/br> 阮南依困惑與謝晟對視,不明白謝晟為何這么理解她的話:“我們?” 謝晟冷漠道:“文采雖好,處處留情,到時候必定自食惡果。我們離他遠一些,不被他牽連。” 阮南依所想與謝晟完全不同,她遲疑:“有時候,并非離遠一些就可以?!?/br> 她現在還對謝晟性情大變的緣由一無所知,若是謝晟走到最后那一步,白未乾定然是他們的敵人,那絕對躲不開。 謝晟不言,似乎是同意了阮南依的話。 提起白未乾,阮南依還想起她和商琦行勸蘇玉虎的話,再看謝晟,阮南依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 她只看到了謝晟對她的好,可她從未考慮過,謝晟是否只對她一個人這么好。和白未乾一樣,他可以在一個女子面前,說只愛她一個人,此生非卿不娶,白未乾同樣可以在另外一個女子面前,說同樣的話。 白未乾所代表的兩重含義,驟然狠狠壓在阮南依的肩頭,讓她的臉色并不好看。 直至上馬車,阮南依都沒有緩過來。她撩起簾子,能看到謝晟騎馬在馬車邊,慢慢跟隨。路人的話也傳到她耳中。 “世子爺當真喜愛阮府小姐啊。” “那還真是,還未過門,已經便這么護著,真是看中?!?/br> “謝世子真好,真羨慕她有這么好發未婚夫?!?/br> “看你臉紅了。” “哈哈。” 兩個妙齡少女笑著打鬧遠去。 阮南依放下簾子,側背靠著車廂,垂下眼簾。輕煙跟在她身邊,要說什么幫她排解。阮南依一根手指在唇前,噓了一聲,勉強笑道:“不要說話,讓我安靜一會兒。” 她這么說,輕煙便不說話了。 到了阮府門口,謝晟牽著阮南依從馬車上下來,體貼備至。阮南依神色如常,只是道:“若是公務太忙,不用專門來接我。” 這話聽起來,特別懂事。 謝晟不置可否,反而問:“他們跟著你,你厭煩嗎?” 阮南依知道謝晟說的是玄龍衛。 “感覺很安定,怎么厭煩?” 謝晟道:“那便讓跟著。” 他這句話,應當是意有所指,結合他們之前的話,阮南依能猜到。謝晟能隨時掌握阮南依的行蹤,便是因為玄龍衛都在她的身邊,若是撤走,即便謝晟知道阮南依的位置,也難免鞭長莫及。 阮南依說不煩,讓玄龍衛跟著,和她默許謝晟在她身邊,其實是一個意思。甚至最后謝晟那句話,阮南依都聽出了未盡之意:那邊讓我跟著。 阮南依別開視線,盡力控制自己不和逃一樣:“我進去了?!?/br> 謝晟松開牽著她的手,讓她進去。 還沒等阮南依將今日的事情捋出一二,阮正把她叫到了書房,上來便訓:“你說說你,腦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東西?” 阮南依委屈:“父親為何這么說我,我要去找娘親?!?/br> 阮正:“……” 說著阮南依便要從書房離開。 阮正揉著眉頭:“回來。” 阮南依背靠著門,低著頭不說話。阮正敢說,他要是語氣再重一些,阮南依轉身就從書房跑出去,找阮夫人告狀。 阮正調整了一下表情,和藹道:“閨女啊,謝世子都到門口了,你怎么不請他進來坐一下?要不然顯地咱們阮府多不歡迎世子似的?!?/br> 阮南依一愣,才想起來。平時她都記得,只是心亂,無暇顧及,于是將邀請的話忘了。 阮南依誠實回答:“在想事情,忘了?!?/br> 阮正嘆氣:“你說說你這個樣子,嫁到國公府怎么辦?倒是候謝晟的側妃、侍妾暗中給你使絆子,你也是走神,沒注意,你后半輩子搭里面怎么辦?” 阮正一連涌了兩個怎么辦,可見真的很擔憂。 阮南依低頭,不看阮正,強行辯解:“父親,謝晟……謝晟他對我還好,不會讓我受委屈?!?/br> 她含糊了謝晟讓她受什么委屈,來自其他嫁入世子府的女子。 阮正一個頭兩個大:“不能這么信任你的男人!你看看你那些叔叔伯伯,多少是一妻一妾,還有妻妾成群。不要信任男子,男子真的不是什么好東西,你知道京城的青樓在哪兒嗎?要不要去看一看,看多少男子流連其中,一擲千金?” 阮南依驚呆了,沒想到阮正發起狠來,罵自己都不在話下。 “父親,你……你只有母親一個,對母親也很好?!比钅弦赖?。 阮正:“你娘眼光好。當時追她的那么多,她一眼相中我了。” 阮南依試圖再小小辯解一下:“我隨我娘,眼光也好?!?/br> 阮正:“你?”他鄙夷,嫌棄,“也不知道誰家的傻閨女?!?/br> 阮南依:“……” 氣得她晚飯都沒有多吃,早早回房了。阮夫人責怪的看著阮正,阮正哼哧哼哧吃飯,不敢去看阮夫人。 被阮正訓了這么一下,阮南依的思緒暫時被擾亂,看了會兒本子平心靜氣,倒是有些餓了。沒等她再讓廚房去做些什么,阮夫人端著晚飯進來了。 “餓了吧。”阮夫人和藹道。 阮南依點頭,坐在桌邊吃阮夫人親手炒的菜。 阮夫人的菜和廚子的菜,阮南依一看就能看出來。阮夫人口味淡,偏甜。菜色都很清淡,偶爾還會有菠蘿、梨子、蘋果之類的水果做配菜,全阮府獨一份。阮南依喜好吃甜,一部分來自阮夫人。 阮南依吃的時候,阮夫人拿起她扣著的書看,等阮南依吃完,阮夫人才同她說話:“你爹訓你了?下次我讓他給你好好說。” 阮南依答:“父親為了我好?!?/br> 阮夫人知道她懂事,牽住她的手:“為什么你爹一開始不贊同這個婚事,原因也是這個。其一,國公府不比咱這樣的小門小戶。其二,現在元德二十年了……” 阮南依明白阮夫人話中的含義。 元德二十年,幾位皇子都已經成年。云帝身體還算康健,但一定有大限將至的時候,倒是候幾位皇子必然爭得厲害,此時都初見端倪。鎮國公府地位超然,一不留神粉身碎骨,阮南依必然也會牽連其中。 賜婚下來,阮正還是做了一些努力,可都被云帝不軟不硬擋了回去,這些阮夫人沒有同阮南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