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控力
之后的一小段日子里,王仁成都沒靠近過她,不知道是不是梁遠朝的威懾力,嚇退了王仁成。 她安然的過了半個月。 12月下旬高一高二有一場月考,高叁有一場省統(tǒng)考。月考的時間是21、22兩天,省統(tǒng)測的時間是23、24、25叁天。 這是高叁唯一一次省統(tǒng)測,嚴格按照高考標準來,統(tǒng)測期間高一高二全放假。 考試前兩周,除了高叁那邊的氛圍凝重了許多,高一高二如常嗨。 自習課不乏交頭接耳的,還有借口上廁所跑出去玩的,有趴在桌子上睡的昏天黑地的,真正在學習的不到叁分之一。 薄矜初從作業(yè)本里抬頭,一眼就看見了窗子外的王仁成。王仁成嘴斜著,盯著她笑,笑的太jian詐,整張臉都在告訴她,他有計劃了。 薄矜初心一驚,不敢看他。像穿入一個黑黢黢的第叁世界,他是恐怖的鬼魂,她只是一介布衣,他隨隨便便一伸手,就可以掐著她的脖子把她勾到眼前,肆意妄為。 人鬼神,她需要神,迫切需要。 王仁成黑著臉走上講臺,盯著那幾個正在講話的同學。 教室安靜下來。 “說啊,繼續(xù)說!我倒是要聽聽你們在說什么。” 他往下面走,站在剛才吵吵的同學的座位邊上,繼續(xù)說:“你們每天都要見面,一天24小時除去睡覺,大半時間都在學校里干一樣的事,哪還有那么多你知道的,我不知道的東西要聊?” “我看新聞聯(lián)播都沒你們那么精彩!” 薄矜初在心底發(fā)問:他到底是一個老師,還是一個魔鬼。 “新聞聯(lián)播確實沒我們精彩。” “吳生,你給我閉嘴!” 被王仁成吼了一句,吳生悠哉悠哉,絲毫不慌,前兩個凳腳翹起,他一晃一晃抖著二郎腿。 “腿給我放下來!” 吳生沒動,“喲,您還管我的腿呢?管幾條啊?” 此話一出,男生發(fā)出竊笑,女生不明所以。 “......”王仁成面露尷尬,“你等著,月考考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這種話吳生更不會放在心上了,他雖然平時一副吊兒郎當?shù)哪樱瑓s也算是個學霸,一直穩(wěn)居班級前二,年級前二十。 班上同學形容吳生,七分天賦加叁分勤奮等于卓爾不群。 可惜吳生同學現(xiàn)在只用了一分勤奮,馬馬虎虎算個尖子生。 何之忽然舉手,“老師,薄矜初這個紀律委員一點都不盡職盡責,班里那么吵她都不管,太影響我學習了。她自己不學不代表別人也不學。” 成績是薄矜初的痛處,她本就不喜歡學習,加上根本無法全心投入,成績只能排在中間檔,按十叁中以往的水平,中等檔次的同學,想上一個稍好的本二,有難度。 王仁成轉向薄矜初。 吳生拿起桌上的口香糖紙,在指尖揉成一團,丟出去,正中王仁成的衣領。 班上敢無視王仁成的同學只有兩個,一個薄矜初,一個吳生。 大家只能理解后者,并不能理解前者。 王仁成平時是個特別喜愛樹立威嚴的班主任,吳生的舉動使他惱怒。 “吳生!反了你了!” 吳生的二郎腿抖的很得意,“讓那女的閉嘴,影響我學習了,這次月考,我可是奔著第一去的。” 何之恰好是以往的第一名,她一聽臉色驟變,“有本事你就來搶。” 吳生發(fā)出哼的鼻音,“請問你哪位?” “剛沒說清楚,我要的是年級第一。” “......”這回驚訝的不止何之和王仁成,還有一眾同學。 前面有個常和吳生一起打球的男生回頭,“哥們兒這是要發(fā)力了?帶帶兄弟們唄?” 吳生剝開一個新的口香糖放進嘴里,揉起糖紙丟過去,“叫爸爸!” 男生接住糖紙丟回去,“想的美!” 何之氣的臉色發(fā)白,她知道吳生有這個能力,其實每次考試她都在防他,她腦子沒他聰明,只能努力努力再努力。 見王仁成不說話,吳生索性走到他旁邊,低語:“怎么,幫你拿獎金,還不開心嗎?” 薄矜初的角度剛好能看見吳生的表情,年少輕狂的張揚中帶著幾絲不屑。 兩人側目相對,王仁成說:“吳生,你是學生,我才是老師。” “那您可要多花點心思鉆研一下您的學科。” 被吳生一摻和,何之沒心情搞薄矜初了。 自習課的風波過去,薄矜初一直想找吳生問個清楚,在班里不好開口,私下又逮不到他,他人一下到課就沒蹤影了。 周二上午最后一節(jié)是體育課,體育老師提前十分鐘下課讓她們去吃飯。 吃飯不積極,腦子有問題,一群人歡呼著往食堂走。 平時去食堂吃飯大家爭先恐后跑著去排隊,慢悠悠走過去基本就是排長隊喝菜湯。這也算薄矜初出去吃的原因之一。 體育老師大發(fā)慈悲,一群人樂得不行,經過教學樓底下,故意對著樓上還在上課,饑腸轆轆的班級喊,“吃飯咯!” “走嘞!恰飯切嗷。” 氣的樓上班的人牙癢癢。 錢可可過來找她,問她去不去食堂,小白兔的邀請她不好意思拒絕。 久違的食堂,十年如一日的經典味道涌入鼻腔。 薄矜初想,食堂是不是燒什么菜都是同樣的步驟,以至于不一樣的菜都是一樣的味道。 她隨便打了兩個菜,在窗邊坐下。 “錢可可,你先吃。” “誒?你去哪?” 薄矜初從體育老師說下課開始,一直注意著吳生,包括他上了食堂二樓,她也跟著上了二樓。 吳生把菜盤放在桌上,拍了拍屁股坐下,眼前一暗,薄矜初站在他面前。 吳生拿著筷子,對著她比劃幾下,“你擋著我光了。” 薄矜初干脆坐下。 “......” 他夾了塊rou放進嘴里,含糊道:“有事?” 薄矜初開門見山,“為什么幫我。” 吳生一聽,才嚼了兩口的rou被他咽下,放下筷子看著她:“我什么時候幫你了。” “數(shù)學課的時候。”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幫她接下了一茬,他用自身轉移話題,還幫她懟王仁成。 平時跟吳生玩在一塊的幾個男生打完飯回來看到兩人坐在一起,眾人眼觀鼻鼻觀心,最后決定給兄弟制造機會,選擇了幾排開外的座位。 吳生放下筷子輕笑一聲,湊到她耳畔小聲說:“你們長得好看的都這么自戀嗎?” 后面的男生見狀激動不已,其中一個低聲吆喝,“快快快!快看,親上了!!” “我靠!不會來真的吧!食堂打啵,夠吳生啊!” 叁四個男生圍坐一張長桌,吳生背對他們坐在西面,梁遠朝坐在他們北面。 他也看見了。 薄矜初解釋:“我沒自戀,是你以前不會這樣。” 他跟王仁成一直不對付,但只會像上回放學被扣留那樣惡心他幾句,從來沒有今天這樣正面剛過。 吳生退回去,“以前懶得,今天精神好多說兩句,行不行?班花同學。” 行,可以,沒問題。就算把王仁成弄死,她也只會在一旁獻花鼓掌。 “謝謝。” 薄矜初起身,吳生夾起一塊肥rou,對著肥rou說:“多吃點,才有力量戰(zhàn)斗,別跟棉花一樣,被撕的亂、七、八、糟。” 聽到棉花兩個字的時候,薄矜初手腳生硬。 顧綿在的時候,薄矜初就是喊她小棉花的。她和顧綿高一同班,但和吳生不是,她從沒聽顧綿說起過吳生。 應該是她想多了。 她瞥頭看向吳生,他臉色很怪,有多怪說不上來,薄矜初總感覺吳生心里有什么。 “誒,走過來了,走過來了!” 幾個男生推推搡搡,那些男的中薄矜初只認識一個,就是今天班上讓吳生帶他學習的那個,其他叁個不認識,估計別班的。 薄矜初路過的時候聽到有人說了句,“嫂子好。” 她立馬站定,笑著挑眉,語氣略含威懾,“誰說的?” “不是我,不是我。” “女神對不起,女神對不起。” 一伙人作鳥獸散,全跑到吳生那桌去了。 人跑光,她才發(fā)現(xiàn)不遠處坐著梁遠朝,和找吳生時不一樣,她沒去他對面,而是依著梁遠朝坐在了同側。不過,她剛坐下,他就站起來了。 “誒!” 人走了。 她沒追過去,因為小白兔還在那里等她。 她回去的時候,錢可可吃了一半,“你剛剛是去找吳生了嗎?” “嗯,問了他一點事。” “我聽見他們起哄,還以為你們...真的...” “真的什么?”薄矜初吃了口大白菜,漫不經心的問。 這大白菜的味道還不錯,大鍋菜沒燒的爛兮兮的,已經算是高水平了。 “真的親了。” “咳...咳咳...”薄矜初差點被飯米粒嗆死。 “咳......” 吳生那群兄弟坐的遠,中間隔了六排桌子,錢可可和他們是直角叁角形直角邊為叁張桌子的斜邊距離。 所以錢可可聽見了。 那么...梁遠朝也聽見了,他比錢可可坐的還近。 不知道為什么,薄矜初陡然萌生出一個需要找梁遠朝解釋一下的念頭。 不過下一刻就被理智驅散了。 她和他什么關系,她要是跑去解釋,梁遠朝怕是會覺得她有病。 另一邊,梁遠朝出了食堂沒回班,去了周恒那。 周恒和傅欽剛吃好飯。 周恒問他,“你吃了嗎?” “吃了。” 傅欽想起上次輸?shù)舻哪俏鍓K,心有不甘,“你手最近疼的厲害嗎?” “還好。” 他們發(fā)覺某人興致不高。 梁遠朝讓周恒扔包煙給他。 “我看你都好久沒抽了,上回見你抽還是薄矜初誤闖我房間的那次,我以為你戒了。” 周恒不說他還真沒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中差點把煙戒了。 他吸了口煙,吐氣,煙圈在寒冷的冬季尤為明顯。他抬手的時候,衣服往上縮,露出的手腕處有一個小疤,拜薄矜初所賜。 梁遠朝食指和中指夾著煙,小指和無名指一下又一下點在收銀臺的玻璃板上,玻璃下面擺著各種煙。 “周恒,你那個白月光呢?” 傅欽乍一抬頭,被梁遠朝說愣了,包括當事人周恒也是一臉懵。 他不是向來不諳男女之情嗎?何況,周恒的白月光...不是早跟他分道揚鑣了嗎? “她去英國留學了,上個星期剛走。” 傅欽驚的下巴都掉了,“你兩不是半年前就掰了嗎?” 所謂白月光,是一直在心上卻不在身旁的人。 “我問她朋友的。” 喜歡的,永遠忘不了,哪怕只有一丁點碎片消息,大海撈針也要追過去,看一眼。 —— 夜晚,閃爍星光如少年少女心頭的叁兩事。 薄矜初因為白日里隔著窗子看到的那張臉,久未入眠。趴在窗子邊吹冷風,看夜空。 十一點的后街,小店麻將館熱鬧不減,家家戶戶院子里的燈都亮著,一個人孤零零走在街上也不害怕,甚至大多人家不鎖門。 同樣的時間點,前街的景象大不相同,梁遠朝的那個單元樓住著幾十戶人家,亮燈的只有他家。 樓下小孩今天沒彈琴,她媽也沒吼她,前一單元有只大狗,今晚意外的安靜,一切都很湊巧,仿佛早有準備,要給他留一處空間。 梁遠朝想起中午問周恒的事。 他對周恒的白月光不感興趣,周恒想說他便聽,周恒不說他也不會追問,倒是傅欽問的多一些。 今天他抽著煙問起他的白月光,是因為他想到了那天薄矜初湊在周恒耳邊說話,她笑,他看著她笑。 他明知道周恒不可能會和薄矜初有什么,莫名的話還是問了出來。 梁遠朝頭一次感覺他的自控力不如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