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過個十年再問我吧。” 陳京竹嗤笑一聲,說:“你還忘不了他?” 何犀沉默了一下,提醒道:“等會兒你可能會看見他。” 汽車急剎,跟在后面的餐車司機被嚇了一跳。 陳京竹驚愕地扭過頭望著她:“他回來了?你們又在一塊兒了?” “他是攝影指導,我們沒復合。” 他腦子很亂,干瞪著眼翻了一陣才理清思路:“他現在有別的女人了?” “沒有啊。” “他還對你有意思?” “是啊。” “你還準備跟他復合嗎?” “對啊。” 陳京竹無語地搖了搖頭:“何犀,你……好馬不吃回頭草,更何況你……” 她警惕地追問道:“你沒跟我爸媽提過吧?” “你不是讓我保密么?” “那就好,以后也別說。” 陳京竹又問:“那他知道么?” 何犀搖了搖頭,云淡風輕:“這事兒已經過去了,當時都沒想讓他知道,現在就更沒必要。” “你這人……” “你車里這香薰挺好聞的,哪兒買的?給我發個鏈接。” 陳京竹翻開儲物箱,直接往后丟了一包沒拆封的。 后座傳來笑聲,他嘆了口氣,踩下油門。 溫非爾一直不在狀態,拍了二十多條,情緒有些崩,干脆先放飯。 尤敘留了幾個人看管機器,和賴楓微一起往餐車走。 “尤敘,你看見何犀了嗎?剛才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 他第一反應是去搜尋那個群演的身影,很快發現其就在不遠處,但何犀并不在目力范圍之內。 “沒有,我給她打個電話。” 手機還沒拿出來,何犀就一路小跑著出現在門口:“賴導,我朋友帶了輛餐車來改善伙食,讓大家都去吃吧。” “行,我去通知一下。”賴楓微說著便轉身去找副導演。 何犀見尤敘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就對他笑了笑:“怎么……午休要來我休息室嗎?” 尤敘確認了一眼周圍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問:“那個群演有點兒眼熟,你采訪過?” 何犀驚異于他的記憶力,遮遮掩掩地說:“嗯……是采訪過。” “你看見她為什么那樣?以前工作的時候結了什么梁子?” 何犀話鋒一轉:“你怎么知道我采訪過她?” 尤敘側過頭,避開她審視的目光。 “你該不會有事沒事就看我的頻道吧?睹視頻思人啊?” 他輕咳一聲:“你別岔開話題。” “哎呀,就……她覺得我把她拍得不好看,我說她就長那樣,然后她就生氣啦。” 尤敘盯著她,深吸一口氣,聽這不正經的語氣,分明是在胡說八道。 “不然我直接去問她?” 何犀撓了撓額角,語氣變得真誠:“大概是我和受訪人的相處方式出了問題吧,其實她不僅是受訪者之一,還是我當時的室友。” 尤敘仔細聽著,目光落在她上下輕顫的睫毛上。 “就跟你在機場說的那些話差不多,我悲天憫人又置身事外,確實容易讓一些受訪者產生反感。她覺得我看不起她,又依據我的生活狀況說我被人包養之類的話,我們就打起來啦。” 聽到最后一句,他嘴角下沉,似乎在揣度其真實性。 “真的,就是打了一架。” 他瞇著眼問:“你贏了嗎?” “她小時候上學要翻兩座山,不上學的時候還幫家里做農活,那個身體素質我哪比得上……” 尤敘皺著眉,無奈一笑:“給你留下這么嚴重的心理陰影,看來是被打得很重?” “是啊,差點破相。” 何犀深重地嘆了口氣,沉痛地搖了搖頭以強調事態的嚴重性。 “不過……也是我太自不量力,自己幾斤幾兩都不知道。” 她苦笑一下,趁著四下無人,抬手摸了摸他的耳垂。 尤敘頭不自覺地往她手停留地那一側靠,視線依舊停在她臉上,試圖尋找到一些微末的跡象。 “要不要換個人?” “算了吧,沒必要計較,要是她被辭退了,說不定還會激化矛盾。” “那就避免和她獨處。” 何犀點點頭:“聽說你很能打嘛,不如有空教我兩招?” 他垂眼,喉結上下滾動,淡淡道:“成,今天晚上。” ☆、47一招十字絞 “卡薩布蘭卡花,象征無望愛情的死亡終結,放在年輕混混的房間里是不是很合適?”賴楓微把搜來的照片舉到何犀面前。 她隨手把鉛筆夾在耳朵后面,從紙堆里找出來那間房的置景設計圖,答:“嗯,可以放在窗臺上,那面墻正好貼了女主角的海報,看起來夠詭異。” 尤敘托著腮坐在桌邊盯著她看,提醒道:“明早就要拍,來得及弄到花嗎?” “我打個電話問問花店,看能不能送貨。”說著,何犀劃開手機給認識的店家發去消息。 玻璃上傳來敲打聲,賴楓微抬頭望向窗外道:“下雨了。” “正好,我帶攝影組去取外景,”尤敘拿著手機站起來,又對何犀說,“我明早回來,如果不能送貨,也不要一個人去取。” 賴楓微笑道:“放心,我跟她一起去。外面風大雨大,你們組就小傅一女孩,可得保護好咯。” 尤敘看了他一眼,短暫的沉默隱含幾分警告意味。 何犀抬眼觀察了一下氛圍,評論道:“你們真詼諧。” 尤敘穿著雨衣出門之后,何犀收到花店的回復。 “賴導,他們說送貨員已經下班了,明早八點之后才能送貨,但咱們七點就得開工啊。我估計加點錢應該能談的攏?” “那就加。” “就等你這句話。” “我聽說你昨天身體不舒服?” “沒有啊,你聽誰說的?” “好多人都看見了,說你跟尤敘講話的時候暈過去了。” “我哪有暈過去,中暑而已。” “那你跟那個群演是怎么回事?” “這又是誰說的?” “尤敘說的,讓我多注意她。” 何犀撓了撓頭:“以前有點過節。” “什么時候的事?” “拍上部戲的時候。” 賴楓微點上煙,回憶片刻,問道:“你請假的那陣子?” 何犀撇開頭:“嗯。” “不說我都快忘了,當時到底怎么回事?突然請假,突然又回來了。” “沒事。”她直接剪斷了對話流,起身走到窗邊眺望雨勢。 “那女孩眼神太兇,畫面里看著有點突兀,我準備換一個。” “隨你。” 運費加了兩倍,六點花就送到,何犀接到電話便下樓往倉庫走。 雨中黎明空氣澄澈,水滴順著黑傘邊緣掛成串,黃色雨靴踩過松軟潮濕的草地。 耳機里播著coldplay的《amazing day》,溫度適宜,何犀嗅著青草和泥土味,心情大好。 雨刷在擋風玻璃上瘋狂擺動,大巴駛過峽灣公路,穿進隧道的瞬間,車內沒入靜音的黑暗。 連夜工作,之后回到片場又要開工,座位上歪斜睡倒了一大片。 尤敘戴著帽子坐在最后一排窗邊打盹,隱隱覺得胳膊上有重量。 勉強睜開眼,發現傅一穗不知何時倒了過來,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她閉著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