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大妖竟然弄些人族的玩意兒，掉不掉份兒！

    當然，最最可惡的是，他竟然打不過那只死鳥，無論是娘娘腔版還是劍修瘋子版。

    思及此，炎烈簡直就要吐血三升。

    孔曦雖然將修為壓制到元嬰期，但本身的心境與經驗仍在，兩相交手，莫雨落入了下風，身上被孔曦的劍意留下無數的劍傷。傷口鮮血淋漓，傷口處附著了陌生的劍意，阻止著傷口的愈合。

    即使如此，莫雨的神色間依舊沒有絲毫怯意，不退反進。

    孔曦驚喜地發現，雖然有著耽于世情這個缺陷，但眼前這個人族在劍道上天賦之高簡直生平僅見。元嬰中期修為，他能夠看出此人突破不久，但就在與他交手的過程中，原本還會輻射到外圍的霜寒劍意慢慢收斂，最終凝聚在劍刃之中而不露半點端倪。而他的氣息也在變化，天地靈氣瘋狂地灌入這個人的身體，元嬰中期的境界開始松動，并緩步上升。

    孔曦簡直要撫掌大贊了。

    孔曦的眼中滿是喜悅，劍鋒一轉，不再咄咄相逼，而是沉聲道：“小子，你天賦不錯，不若隨本座修劍，如何？本座……”

    孔曦的話忽然停住，他的臉色變得極為扭曲，片刻后，眸底漸漸盈滿了緋色。

    冷傲的神色褪去，換成了呆怔。他看了一眼莫雨，隨即低下頭，“嗷”地一嗓子，凄凄慘慘，簡直聞著傷心聽者流淚。

    “老子的手指，老子的手臂，老子的衣裳，老子的臉！”顫巍巍地摸了下臉頰，尖銳的疼痛令他倒吸了一口冷氣。下一刻，水鏡術用起來，然而，孔曦眼珠子就紅了。

    “老子天下地下唯我獨尊貌美如花沉魚落雁的臉啊啊！”

    同是劍道高手，同是劍意有成，自然不可能只是莫雨一人受傷，孔曦也沒少挨劍。

    孔曦整只孔雀都癲狂了：“老子和你拼了！！”

    莫雨皺眉：莫名其妙！

    卻是抬手一劍，猛然揮出。

    這一劍，全身的真元似乎也跟著傾瀉而出，莫雨身體一震，氣息涌動著，直沖元嬰中期的瓶頸。

    反而那一劍之威，陡然消散。

    孔曦眼珠子通紅地撲了過去。

    什么絢麗的招式，什么優雅的姿態，在毀容面前，那就、是、渣！

    “雨哥！”穆玄英心急如焚，緊貼著莫雨的身體，他自然能夠察覺出莫雨此刻的異常。眼下孔曦含怒一擊，莫雨竟是避無可避。

    穆玄英用力地拽下頸上的玉佩，把玉佩往莫雨衣裳里塞去。

    孔雀族專門用來庇護幼崽的東西，只能夠保護一個人。

    莫雨的身體僵直著，眼睛死死瞪著正將玉佩往他懷里塞的穆玄英，沸騰的真元在身體里面橫沖直撞，就是無法沖破這個該死的僵直。

    莫雨睚眥欲裂。

    忽然，他層疊的衣裳下，緊貼著心口的位置，有什么東西，悄然震動了一下。

    孔曦的手，擊在了莫雨的后肩處。

    憤怒如孔曦，他也做不出傷害幼崽的事情。

    然而，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孔曦這一掌，飽含怒意以及僅剩下的元嬰修為的所有力量，別說元嬰期，就是分神期的修士生生挨這一下子都得不了好。但令他自己目瞪口呆的是，他的手掌打在了那個混蛋劍修的肩膀上，什么反應都沒有！

    孔曦愣住，半晌，他抬手看著自己的手掌。

    下一刻，莫雨抬手一掌，直接將孔曦打飛出去。

    元嬰后期修為。

    莫雨死死地盯著穆玄英，很想扒了他的褲子打他屁股一頓。

    但莫雨忍住了！

    穆玄英默默地縮起脖子。

    莫雨冷著臉，將衣裳里微微震動的東西扯了出來。

    小小的青銅鏡不過一指長，鏡面上銹跡斑駁，當中還有一條橫貫其上的裂縫。但鏡面上卻氤氳著赤色的靈氣，絲絲縷縷地涌入了鏡子里。

    鏡子的邊框，以著rou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光鮮起來，上面玄妙精致的紋路越發清晰起來。

    “這、這莫非是……”

    “六道之印，太乙玄紋，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昆侖鏡？”

    昆侖鏡，可逆時間因果，破空間之壁，乃上古十大神器之一。

    就在眾人驚疑不定之際，天華門六塔之上，忽然涌出巨大的靈氣柱。靈氣自白塔中源源不斷地涌出，最終匯聚到了高空，結成了巨大的法陣。

    法陣之上，紫色雷霆如長蛇游走，不時有悶雷聲傳來。更有金色的火海洶涌，在法陣中聚散成不同的形狀。而在法陣最中央的位置，玄黑色的鎖鏈交織成天羅地網之勢，雷霆與火焰在鎖鏈上游走，更不時有道家的符箓與佛家的真言浮現。

    法陣中心，鎖鏈密密匝匝地纏在一個一尺高，周身青銅色其上鐫刻著玄奧紋路的小壺。

    云妍長發披散，半邊身體被鮮血染透。她怔怔地看著天華門上方的巨大法陣，睚眥欲裂，厲聲道：“這才是你們的目的？！”

    校場中，有人恍然，低低地道：“九黎壺……”

    九黎壺，上古十大神器之一，有煉化萬物之能。

    此時，校場上，在黑衣人不計較死傷的攻擊下，修士受傷慘重，鮮血與靈氣如同洪流，源源不斷地灌入那個法陣之中。

    玄黑鎖鏈，以著rou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虛幻起來。

    云妍臉色慘白，身體搖搖欲墜，沒有誰比她這個掌門知道那個法陣究竟意味著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孔曦雙重人格，鑒定完畢o（╯□╰）o

    第21章

    那確實是十神器之一的九黎壺，有煉化萬物之能。在諸神器早已隱沒的如今，若有九黎壺相助，云妍根本無需這般殫精竭慮就能夠將天華門推到正道魁首的位置，但她不能！甚至，繼位的這些年里，她時刻關注著這個法陣的完整性。

    因為，九黎壺中，封印著妖皇！

    太古洪荒之時，并非如今的格局——正魔對峙，妖族積弱，在邊陲之地茍延殘喘——那時，六界眾生，以神魔為尊，仙妖次之，人鬼最末。

    那時候的魔說的自然不是如今的魔修，正如同神族乃天生天養，魔族也是由魔氣孕育而出，不死不滅。而所謂仙妖人鬼，仙為神族點化生靈而來，妖本是獸類卻得魔族法門化形，人為神族所造，而鬼為人族死后所化。

    洪荒，不過是神魔的戰場。

    后來，神魔不知所蹤，而仙妖為爭奪洪荒統治權而爭斗不休。

    仙族，仙尊座下有十位仙君；而妖族，妖皇座下有四圣五王。

    這一戰，便是萬年。

    后來洪荒破碎，仙尊、妖皇失蹤，仙君與四圣五王同歸于盡。仙族斬斷建木之梯，居于仙界，再不踏足大地，而妖族內亂，再不成氣候。

    洪荒傳說種種，云妍所知并不詳盡，但她卻從門內唯有掌門才能夠翻閱的典籍中推斷而出，妖皇并非失蹤，而是為仙族所封印。

    陣法中的九黎壺，正是封印妖皇元神的容器。

    然而，妖皇之強，絕不是如今妖族能夠比擬，即使是號稱無物不化的九黎壺卻不足以將其元神煉化。未免其他妖族發現妖皇蹤跡，給妖族復起的機會，仙族在斬斷建木之前，將九黎壺封印在人間，以白塔作為陣眼，永世鎮壓九黎壺。

    那個地點，便是他們足下之地，天華山！

    天華山脈主峰山體之中，層層疊疊的皆是陣法。這些陣法將煉化妖皇得來的靈氣把此地改造成適合修士修煉的洞天福地，而修士在此地每時每刻修煉吐息而造就的靈氣精華反饋于這片天地，稱為九黎壺的養料，繼續煉化妖皇。循環往復，生生不息，最終造就了天華門如斯煊赫。

    云妍癡癡地望著那個巨大的法陣，潸然而淚下。

    自她繼位以來，兢兢業業，絕不肯有一絲懈怠，如今形勢大好，卻在此時給了她當頭一棒。

    若天華門難逃此厄，她豈不是最大的罪人。她的眼中神情變幻，最終堅定下來。

    遙遙望見陣法浮現，炎烈哈哈大笑起來，“好極了，好極了。今日吾皇得歸，便以萬千修士鮮血為祭！”

    被條條玄鐵之鏈纏繞的九黎壺，忽然一顫。壺口處，先是泄露出一縷光芒，緊接著，無數的光線迸發而出，最終爆發出有如太陽一般熾烈的光芒。

    光芒之中，有一個人形的軀體浮現，他的五官面目在光芒之中，看得并不清楚，只依稀能夠看見那一身錦衣華服，以白色為底，金色為紋。九黎壺顫了顫，壺蓋合攏，便要化光而去。但一只白皙而有些透明的手，輕輕按在了壺上。

    九黎壺不甘地嗡鳴一聲，在那只手上沉寂。

    光芒中，低嘆聲自亙古，幽幽傳來：

    “十萬年……孤，回來了。”

    炎烈狂喜地看向那個身影，大聲道：“炎烈，恭迎吾皇！”

    孔曦被莫雨打了一掌，但并沒有受傷。雖然他很想沖過去撓死那個劍修，但眼下顯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孔曦，恭迎吾皇！”

    更遠的地方，傳來鳥鳴獸吼，那是妖族的歡磬之聲。

    這就是他們的目的，千萬年來，面對正魔兩道的咄咄逼人始終隱忍不發，為的就是今日封印得解！

    “唔？”光芒中，那人微微側頭，目光僅是淡淡一瞥就如同罡風割面，令人下意識避開了他的目光。

    “這是……昆侖鏡？”

    那人抬手，做出一個抓取的動作。

    莫雨手上，昆侖鏡嗡鳴一聲，在莫雨手上顫抖不已。

    莫雨的目光陡然冷了下來，他本身并不看重昆侖鏡，但從沒有人能夠從他手中搶東西。

    莫雨的手指猛地攥起，骨節處鮮血迸裂。鮮血勾勒出太乙玄文玄奧的紋路，昆侖鏡閃了閃，在莫雨的手上徹底安靜下來。

    光芒中似乎有人輕咦了一聲，不過他沒有在意，只淡淡揮袖。

    下一刻，崩雷之聲乍起，金色的光刃不過眨眼間就沖到莫雨眼前。莫雨冷著臉，直接將昆侖鏡祭到身前。

    然而，那道光刃在即將撞上昆侖鏡破碎昏暗的鏡面之時，一只白皙的手從一旁伸過來，修長的五指合攏，輕輕將光刃握在手中。

    光刃在她白皙的指間破碎成細微的光點，消散開來。

    手的主人慢慢抬頭，露出一張清麗的面容。她的衣衫襤褸，半身染血，狼狽至極，但神情卻是淡漠，目光平淡卻給人一種俯視之感。

    她沒有看身后的莫雨，抬眼看著半空中籠罩在光芒中的妖皇，淡淡道：“禹夷。”

    云妍的聲音此刻聽上去有些怪異，聲音幽幽回蕩，仿佛在四面八方同時響起。

    和光芒中男子聲音給人的感覺，一模一樣。

    上古洪荒之時，盤龍右眼所化的太陽星上孕育出來的第一個生靈，三足而金翼，化形起便是大羅金仙的修為，一統洪荒妖族，其名為禹夷，為妖族尊稱為禹皇。

    只是，悠悠十萬載，這個名字早已湮滅在時間的洪流之中，便是如今心心念念來營救妖皇的眾妖王也不知這個名字。

    這世上，興許沒有什么比時間更為無情的存在。

    光芒中，妖皇微微側首，看向云妍，喟然長嘆道：“云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