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周郎[三國]_分節閱讀_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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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見李睦從眉心揉到鼻梁,另一只手的手指則在軍案上敲個不停,太史慈一句“不妥”停在口邊,不禁化作一聲輕嘆,慢慢給出了她之前那個問題的答案:“昔日我為袁術押糧,途遇伯符攻打牛渚口,其時他戰旗之下千余將士人人用命,戰意沖天。而袁術的兵馬雖人數相當,卻聞鼓不進,遇戰只欲退回壽春。我只能于陣前向伯符挑戰,希望能一戰而勝,挫其銳氣。伯符孤身應戰,與我在兩軍陣前戰了數百合,一日不分勝負,就戰第二日,第三日。他明明可以立即揮兵壓上,迫我后退,卻與我戰遍槍矛弓戟,得了個勝負各半的局面。” 太史慈并不善言辭,即使在壽春時給李睦講“睡前故事”那會兒,也是將一場場跌宕起伏,英豪萬千的戰役說得平平淡淡,誰用了什么戰陣,誰又用了什么計謀,更是一筆帶過,非李睦細問而不多言。就連孫堅殺入洛陽,逼退董卓也只聽他贊多一句當世虎將而已。 但他此時同樣是平淡無奇的言辭之中,卻帶了幾分意猶未盡的語氣,望向一側地圖的目光之中,更是隱隱有激昂的笑意,仿似又回想起那時與孫策陣前單挑,連戰三日的情形來。 李睦敲擊軍案的手指停下來,瞇著眼盯著太史慈看了會兒,忽然長身站起來:“兄長的意思我明白了,我這就送他出營!” “你……當真?” 太史慈不覺驚訝,他這個妹子自幼就極有主意,自壽春大病一場之后,行事更是果決。她既然說出要留下公孫瓚的幺兒,想必已然是有了決定,正不知該怎樣勸動她,卻不想李睦就這么改了口。 抬頭只見李睦清致英氣的長眉揚起,向他露出個狡黠的笑容來:“欲將取之,必先予之!” 趙云是重情重信,忠義肝膽的豪烈君子。為人正直,從不忘恩義。既然如此,她何不大大方方表明招攬之意,再大大方方任其來去自由。救他一次,不提條件,不求回報,甚至還備糧備馬,送他平平安安去見劉備。 單憑此情此義,想來這個忠勇節義的鐵漢就能記一輩子。 亂世爭雄,熱血豪勇的武人總有一股浪漫主義的英雄情懷。忠義信勇,以命相報,與君一諾,至死不改。 明明能半日之內憑兵力截取軍糧卻孤身連戰三日的孫策如是,呂布身死之后還下邳城外半步不退的高順如是,為公孫瓚護佑幺子不惜拼死相博的趙云亦如是。就連世族出身的周瑜,多謀如狐,生性瀟灑,也免不了這種深入骨髓豪情壯懷,一生心力酬知己。 看似不合時宜,看似多此一舉,但卻正是這等不顧生死,不論敵友的熱血豪情,才令這命如草芥的亂世璨亮得動人心魄。 那她也浪漫一回,英雄一回,任由趙云離開。只不過她的“英雄主義”不為情懷義氣,只看準了他日疆場相逢,以趙云的心性,必定存下的退讓之心。 假如劉備看出了他這點退讓之意,會不會因此生出不悅,而這份不悅又會不會再令趙云想起她今日坦然送他出營的情形來? 就像太史慈方才想起孫策時一樣。 現在劉備就是擦不掉抹不去的白月光,李睦就只能盡力成為朱砂痣。不伐袁術而占徐州已是不信,公孫瓚于他有恩而不救就是不義,亂世之中,慈不掌兵,哪有真的仁德不殺之師?劉備將自己的起點定得太高,身邊又乏人替他周全謀算,就像下邳城外為擒高順不惜白喪諸多兵士性命一般,這朦朦朧朧的白月光總有被烏云遮蔽的時刻。 歷史上的趙云有沒有發現月色消淡她不知道,但至少她能在如今站在她面前的趙云心里提前種下一根刺。當那點白月光的月色被亂世爭雄消磨到只剩下一個漢皇叔的身份作為支撐時,朱砂痣也就顯露出來了。 這一過程,可能耗時久一點,但若是趙云,也是值得。 既然趙云是君子,那她就堂堂正正把一切都擺出來,擺到他面前。許他領軍之權,許他馳騁疆場,許他君臣不疑,不為今日留住他的步伐,只為他日劉備遲遲不放兵權時,他心里的那一絲遺憾。 ——君子欺之以方。 而若是萬一,李睦的運氣再好一點……以劉備遇事就拋棄妻子一個人跑得飛快地脾氣,他日曹cao打來時能否在逃命時記得公孫瓚的幺子更是有待考量,只要有個萬一……那白月光就更是殘羹飯粒了。 送趙云至轅門,身形高大的男子沉默著朝李睦長長一揖。 李睦笑意疏朗,一掃之前在太史慈面前咬牙切齒的扼腕之色,在他手臂下虛扶一把:“將軍見到劉使君,不妨替我帶個口信。就說我兄當日領軍撤出徐州,就是考慮到徐州雖然富庶,卻是兵家必爭的四戰之地,江東六郡基業未穩,無暇四戰。即便今日我能領軍助他,也總有撤兵之日,非長久之計。若他實在無處落腳,我愿意出面調停,為他作保,向曹cao借取徐州。” 他日劉備要是不還,曹cao還能咬她不成? 這番話倒也不假,只是她沒說,有劉備擋在徐州,曹cao要調轉矛頭指向江東,就很有可能被劉備從背后咬下一塊rou來。 江東六郡,因孫策初喪而暗潮涌動,現在缺的就是安定下來的時間。利用劉備變相為江東的安定爭取時間,再加上要為周瑜吸引曹cao的視線,這才是她真正愿意為劉備當這一次說客的原因。 然而,趙云想到她昨夜說不準備救劉備,還以為她是要坐觀兩方相爭之后再收漁翁之利,不料李睦主動提出為劉備調停,又坦然直言無意奪取徐州,令他不由心里生出一絲妄度人意的愧然來。 但李睦的這番示好,他卻是無論如何都領不了情了,只能長長一揖,許心中之諾:“云定不忘公子恩義。” 李睦瀟灑地一擺手,忽地上前一步,壓低聲音:“我此來勞兵費糧終究也不是只為劉備,周公瑾兵已至壽春城下,無論曹cao答不答應借出徐州,這壽春我可是不讓的。” 太史慈隱約聽她提及壽春,立刻眉頭一皺,在她身后輕咳一聲。 李睦卻是不以為意地笑一笑。她以軍情推心置腹,趙云若是將此事告訴劉備,那就不是趙云了。而若是不說,壽春易主,劉備遲早會知道其中緣由,再追問起來……是否多少會對趙云的“知情不報”有所不滿? 再三算計老實人,李睦終于生出一絲不好意思來,躬身長長回了個全禮。 看著李睦有模有樣,一時背負著雙手言辭侃侃,一時又笑語晏晏地還禮,太史慈不禁心中感慨。他為江東孫氏征戰四方,是報孫策之知遇,而自家這個妹子,如此真心全意為江東孫氏費心籌謀,卻只為周瑜。 只望那個男子莫要負她。否則,縱其天縱英才,乃江東棟梁,他也要將這段朽木打折了! 周瑜收到李睦的軍報自然極為詫異。 正逢壽春城破,袁術先逃,沿淮水北上,欲往青州投奔袁紹。他卻并沒有下令趁勝追擊,只令前軍入城,先撫民心,再修補被投石機砸塌的城墻角樓,后軍則駐淮水兩岸,心中隱約有個極大膽的念頭慢慢成形。 一卷的太公六韜展開,正是武韜篇的《文伐》。周瑜發現竹簡最里面卷了一片明顯不屬于此書的竹牘。上面橫橫豎豎,都是刀尖刻出來的痕跡,又淺又細,排列在竹牘上。 三豎便是第三片竹簡,當中又穿四橫便是從上至下第四個字…… 一片竹牘,一卷書,周瑜反反復復研究了許久,才最終找出這橫豎之間的對應關系來。 對照著厚重的竹簡,把李睦要說那十幾個字找出來,哭笑不得之余,不由也佩服這小女子竟能想出這個法子來給他傳信。 “縱術北上,要城不要人,公……安否?” 修長的手指在“公”字后面的那個記號上微微一停,周瑜不由將那竹片拿近了細看。 橫豎的刻痕形成一個小小的方形,里面再兩道短橫并排在中間靠上的位置,下方中間又有一個仿似刻刀打滑帶出來的彎角…… 這應該是……公瑾? 李睦實在沒能從這卷書中找出公瑾的瑾來,左思右想,決定在“公”字后面隨意刻個笑臉,充數過去。然而又手拙刻不出圓來,就只能橫平豎直地用個方腦袋湊合了。 仿似看到李睦皺著眉與片竹簡反復折騰的模樣,周瑜的指腹緩緩撫過竹片表面的刻痕,嘴角一點一點向上彎了起來——就如同指下的那個高低不平的彎角。 ☆、第一百零六章 李睦送出那封軍報之后,就與太史慈商談了一番“若是”袁術北上逃亡,會往哪條路線走。只不過太史慈性格剛直,她沒說是要周瑜故意放跑袁術,只說萬一被其走脫,他們這五千人馬好歹也能攔一攔。 至于一旦攔住之后就要直接將人送到青州去,李睦更是想了個絕妙無比的借口:“昔日我重病時,若非袁術收容延醫,怕是命不能久。阿兄雖也為其出過力,但終究戰不經久,這回若是能送他北上青州投奔袁紹,也算是回報了昔日之事,俯仰無愧。” 太史慈不知日后袁紹將與曹cao有一場曠日持久,你死我活的官渡之戰,因而并不明白李睦一心要將袁術送到袁紹陣中去的用意。而且這其中又涉及到將來的局勢變化,李睦也不可能擺出一副料事如神的神算姿態向他全部講明白。 故而,左一個“若是”,右一句“如果”,太史慈聞言沉默了片刻,也就點頭同意了她這番打算,向壽春的方向多派斥候,沿淮水水陸并進地打探。 不料還沒打探出結果來,也沒等來劉備犒軍,李睦卻是又見到了趙云。 這天早上她本是看太史慈cao演兵士,轅門小校飛奔來報趙云求見。太史慈手中的令旗一頓,回頭與李睦交換了個眼神。 李睦只當這堅毅固執的漢子終于想通了回頭,心中欣喜,朝太史慈一挑眉,不及細問就抬手下令將人立刻請進軍帳。 然而,待她回到帳中,見小校將趙云領來時,卻嚇了一跳。 僅僅隔了數日,離開時鮮衣怒馬的年輕將領又是一身血污,發冠盡散,行走之間,挾著一股濃重的血腥氣,逼得人心頭生悸。李睦原站在帳門處相迎,見狀心里一咯噔,頓時明了趙云再來,怕不是想通了棄劉而來的。 果然,一見李睦,趙云不顧一身戎裝,屈膝就拜:“懇請公子速速發兵,救援玄德公!” “哦?”李睦的臉色發沉,咬緊牙根在心里將劉備罵了一輪,卻還是要伸手扶他起來,“趙將軍請起,玄德公究竟如何了?” 趙云知道自己一身血污,不欲沾染了李睦的手,聞言只一拜就利落地起身,后退一步朝李睦拱手:“曹cao昨夜率部兵襲沛縣,玄德公退往下邳,然曹軍勢大,圍攻之下恐難以抵擋。” “曹cao到得那么快?”李睦不禁詫異。 兩日前,她按照原定的計劃在廣陵以北大張旗鼓地屯兵,待劉備前來犒軍之時,確實收到曹cao打著漢帝伐不臣的旗號,揮師兩萬一路南下,直取壽春的消息。原還擔心周瑜在壽春與袁術相持會被曹cao正好撿了便宜,急急就要再向壽春送信,還是太史慈估算了一下兩萬兵馬的行進速度,怕是他們派出去的人還沒到壽春,周瑜就已經探得了曹cao出兵,提前布置。而他們信使則反而極有可能正好撞上曹軍前鋒,泄露周瑜已然在壽春的消息,這才作罷。 卻不想曹cao確實是不知道周瑜已拿下壽春,只不過大軍揮進時,他本人卻點了精兵數千從小路晝夜奔襲,殺往徐州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