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周郎[三國]_分節閱讀_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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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個時代的馬卻是無鞍無蹬,只鋪一層又滑又硬的牛皮,御馬而行全靠腰背雙腿的力量,她又是半坐半伏的姿勢,實在是有力沒處使。到了后來,已經分不清是周瑜靠在她背上,還是她坐不穩顛簸的馬背,靠在周瑜的身上。 耳邊周瑜突然低喝一聲:“下馬!” 李睦下意識就要去扯韁繩,不想眼前猛地一暗,卻是染了一身鮮血的戰馬一頭沖進一片茂密的林子里。低矮粗壯的樹枝縱橫交錯,馬從樹枝底下跑過,而馬背上的李睦毫無懸念地避之不及,只來得及尖叫一聲,舉手護住頭臉,就直接被撞了下來。 “砰砰”兩聲,先是手臂粗細的樹枝正好撞在她肩下胸前,帶起嘩啦啦的一陣葉搖枝顫,李睦整個人從馬背上倒飛出去,背脊著地,痛得她腦中一懵,眼前天旋地轉,皺著眉許久都沒回過神來。總算最后關頭還記得把頭仰起來,沒摔到頭。 聽著馬蹄聲漸行漸遠,保持著落地時的姿勢,李睦小心翼翼地慢慢活動手腳,又把胸口被撞得生疼的地方一點點都摸過去,確定自己沒摔斷任何一根骨頭之后,這才扶著頭慢慢坐起來。 “林后有溪水,在此處暫歇片刻,自會有人沿著水源來接應。”一臂之外,周瑜半靠在樹干上,一支長箭,箭頭隱沒他后腰下方的身體里,箭尾卻因為方才驟然躍馬的動靜,隨著他說話的聲音而微微顫動。 李睦心里一咯噔,盯著那支羽箭說不出話來。 一路奔馳,她已隱約猜到周瑜應該是帶了傷,要不然不會被她在馬背上這么隨便一橫肘就撞個正著,卻沒想到是中箭。 歷史上周瑜便是死于箭創復發…… 火燒赤壁之后,周瑜攻克南郡中箭負傷,只一年多后便舊創復發,直接英年早逝,東吳自此再無人能阻止劉備三分天下。李睦記得當年她看到這一段的時候,還與同學爭論了一番周瑜的死因到底是傷口感染還是傷及內臟最終不治。 那這次中箭…… “可否……煩你……替我把這箭拔出。”疏疏落落的光線從樹枝的縫隙里落下來,在周瑜臉上映出點點明滅光斑,從李睦這個角度看過去,看不清他的臉色,只能見他似乎唇角上揚,并沒有太嚴重的樣子。 李睦定了定神,慢慢過去。 周瑜的腰間系著李睦的竹筒,竹筒里是印著傳國玉璽印記的絹布,也正是因為這個竹筒擋了一下,羽箭從他腰側后下方才射入一半,就被竹筒的竹節卡住,只余手掌長的竹制箭桿和短短的一截箭羽露在外面。 然而李睦對這個時代的羽箭長度毫無概念,根本不知道傷口有多深。她隨手解下竹筒,小心翼翼地掀開傷口附近破碎的衣料,也不知是周瑜這身衣衫的質量特別好,還是浸透了血的布料變得格外堅韌的緣故,縱然順著碎布的紋理也扯不開那處的衣料來。 李睦唯恐不慎碰到露在外面的箭尾,不敢再用力,皺眉尋思了片刻,突然想起周瑜的佩刀來,立刻轉頭四下張望。 墜馬是個意外,發生得太快,她只來得及把手里殺人的刀遠遠扔出去,免得摔下馬時脫手誤傷到自己。可那把刀雖說不上多沉,可入手還是很有些分量,匆忙之中一定扔不遠。 果然,借著絲絲縷縷透過密林照進來的天光,李睦在距離她摔落的地方大概兩三步的一棵樹下,找到了那把滿是血污的佩刀。 看李睦去撿了刀又回來,周瑜向她笑了一笑,一手撐著樹干,一手就要去接刀。 “你做什么?別動!”李睦眼睛一瞪,往后一讓,橫刀虛劈。 周瑜一愣,旋即扯了扯嘴角,點點頭,慢慢又坐了回去,靠在樹干上。 李睦繞到他背后,小心地割開衣衫,將傷口完全露出來。血污之中,已經看不到原本皮膚的樣子,凝結的血塊將箭桿和皮rou粘連在一起,扯著傷口肌rou一同向外翻出來,絲絲血珠沿著箭桿從傷口里爭先恐后地往外冒,看得李睦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顯然周瑜中箭之后曾想自己把箭拔出。 李睦搖了搖頭,感覺自己皺眉都快要皺出皺紋來了。 這一夜,她像是身臨一場最炫目驚心的特技大片,只不過那些原本只出現在鏡頭里渲染的腥風血雨可以真真切切地摸得到,聞得到,看得到。刀兵為兇,驚險萬分,那壓抑了許久的恐懼終于釋放出來,變作胃里的陣陣翻騰惡心,若非李睦現在腹中空空,怕是現在定會直接吐出來。 聽到背后李睦連連嘆氣,周瑜以為她被傷口的模樣嚇著了,怕她手一抖弄巧成拙。勉強側了側身,目光落在李睦隨手扔在一邊的竹筒上,微微偏頭,問道:“瑜有一事未明,不知……可否賜教?” “問我是如何盜出傳國玉璽的?還是問我為何明知你要把我扔下馬,現在還不直接一刀劈了你?”想起之前險些就被扔進亂軍里,李睦的語氣不禁就帶了幾分嘲諷。 周瑜一時語塞,不禁默然。于他而言,他與孫堅舊部謀于壽春,本就是冒了極大的風險,李睦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手里還拿著傳國玉璽的印記,而他甚至來不及細想其中利害,袁術的追兵就到了門口。他出身世家,又隨孫策征戰年余,還從來沒被人逼到過如此別無選擇的境地。這個膽大包天,盜了傳國玉璽的小女子出現在他的房中,以袁術的心胸和猜忌,怕是不用坐實他來壽春別有用意,也無論如何不會再放他離開了。 那個時候,除了打暈李睦直接帶走,趁著袁術還沒反應過來調集兵馬強行闖出壽春,以后再慢慢盤問之外,他真的別無選擇。 對于這么一個小女子,途中被袁術的兵馬追上遇襲,難道還指望他拼盡全力相護不成? 只是現在,這小女子正手持利刃趴在他身后,這實話自然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 李睦本來也沒指望周瑜能回答她這話,解下寬大的披風,橫過刀鋒,輕輕把周瑜背后的衣襟割破。她知道周瑜這時候問她是要分散她的注意力,她也確實需要從血rou模糊的傷口上轉移一下注意力,免得手抖,便自顧自地順著他之前那個問題往下說:“我兄時時囑咐我著男裝,扮男兒,萬不可露出女子行跡。就是因為袁術喜好女色,后宅里的女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我若是換一身女子裝束,不出半日,就能被人直接拉到他的后院里去。” 她不知道箭頭有沒有刺中內臟,只能盡可能地把動作放輕,適合馬上作戰的佩刀刀鋒太長,以至于她要整個人五體投地地趴伏到地上,用手肘支撐著方能保持穩定和平衡,一手扶著箭桿最下方,一手執刀,一下一下,慢慢地將露在外面的箭尾磨斷:“就像你領兵打仗一樣,你麾下有多少兵卒,多少伍長,出戰一次又要召集多少民夫?你只知這總數是一萬,還是十萬,卻不可能人人都認得,人人都見過。甚至同一個軍營之中,這個百夫長都未必能認得另一個百夫長手下的兵卒。對不對?” 說到這里,李睦不禁有點得意,趴在地上活動了一下脖子,仍舊不等周瑜作答,便續道:“一樣的道理,后宅里的女人多了,就算袁術自己都認得,他手下的兵可認不出來。他的書房在內宅,我只要換一身女子裝束,低著頭往內院走,旁人就只當我是袁術的女人,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唯恐被袁術知道了落了記恨,誰會不長眼地阻攔?盜了玉璽,然后再換回男子裝扮,等袁術發現丟了玉璽,又查知只有個女子進過他的書房,他搜遍后宅的時間,足夠我脫身來找你了。” 廢了好大的力氣,終于磨斷了那截箭尾,只余一截三指寬的箭桿,露在外面。李睦長長吁出一口氣,拄刀站起來時,已是腿麻手酸,腰背欲折。五指一松,長刀便哐的一下落到地上。 然而,不想她才伸直了背脊伸了個懶腰,周瑜卻是身子一歪,跌伏到了地上。 “喂——”李睦嚇了一跳,也顧不得再去撿刀,急急去扶他的肩膀。 迎著光亮處,只見周瑜雙目緊閉,臉色白得嚇人,一襲青袍被鮮血浸出了大片大片的暗色,緊緊貼在身上,不由心中一緊,趕緊伸手去摸他頸側動脈。不料指尖剛碰到他的皮膚,就被周瑜牢牢抓住手腕,一把甩了出去。 ☆、第五章 李睦瞬間幾乎半邊臉都貼在地上,被狠狠嚇了一跳。然而,瀟灑利落把李睦摔出去后,周瑜只順勢翻了半個身,便又不動了。 李睦心口疾跳,也顧不得自己又摔痛了哪里,忙又去看他。這一回,任憑她從頸動脈摸到心跳,周瑜也沒有再動一下。 他后腰處的傷口依舊觸目驚心,一層層衣衫被李睦割開,沒了遮擋,看得更清楚。半截箭頭扎入身體里,還帶著些許破碎的布屑,凝著血,和皮rou攪在一起。 李睦雖然沒正經學過醫,這種開放性傷口的處理方法,倒是上一世在急救班里學過。她讀大學的時候常常去偏遠的山區采風,在那些醫療條件極差的地方,偏偏風景極好,于是去之前從手電筒求援信號,到頭頸撞擊,心肺復蘇,骨折固定,外傷處理等各種應急醫療培訓輪番也不知道上了多少回。 又看了一眼周瑜的傷口,用力甩了甩酸痛的手臂,李睦四顧看了看,倚著樹干狠狠喘了幾口氣,開始動手解開自己身上的衣服。 密林里依稀的光亮中,寬大的披風掛在樹杈上,短褐外衫、中衣一件件緊跟著也掛了上去,搭到披風上。少女的身體尚未長成,纖細而稚嫩,當胸一抹緋色輕輕隨抬手轉身的動作一飄一蕩,卻生生帶出幾許嫵媚來。 然而李睦對這抹緋色卻是怨念甚深。 她以男裝示人,就是為了掩住這一抹亮色,生生在這初夏時節穿了兩層中衣!從領口到下擺都厚厚實實地捂住,天天一身汗,夜夜要洗澡。要不是有個細心寬厚的兄長,只怕身上早就臭了。 鑒于此,她摸了摸中衣的料子,又摸摸自己身上那唯一的亮色衣料,最終決定還是少穿一層中衣。 她雖然也是一頭一臉的血,可穿在里面的中衣還算干凈,到底不及周瑜里里外外已經找不出一塊干的地方了。將脫下來的中衣搭在披風上,李睦又快手快腳地把剩下衣服穿回去。 拿起隨手拋在腳邊的竹筒,取出里面印著玉璽印記的布帛收好,她將空竹筒倒扣,覆在還剩余的一截箭桿上,護住這箭桿不再受外力碰撞,再將脫下的中衣層層折好,用作敷料襯在傷口和竹筒上。 已經被割去一大截的披風對折一下,便剛剛好成一塊巨大的三角巾。斜面再折,折出一個剪刀狀的燕尾,底邊壓著傷口上方,自周瑜的腰間繞過系緊,余下兩片燕尾則從右腿里側穿出來,緊緊扎在腿上三分之一動脈血行之處。 三角巾包扎法沿著周瑜身體的線條輪廓翻折綁縛,不宜松脫,又能極好的保護創口不受第二次傷害。只是李睦雖然不曾忘記急救課上學的內容,但她兩世為人,還是頭一次用到這份“手藝”,動作難免有些生澀。 理論知識告訴她最后的那個結要打在大腿的三分之一,動脈供血的位置,既不能太松不利于止血,又不能太緊影響了血液循環造成肢體壞死。 可是這三分之一的位置……她怎么找? 半伏在地上的男子蜷著腿,被李睦割破的衣衫倒掛下來——連腿都看不全!當年她上急救課的時候,cao作實踐用的假人還配一把皮尺呢! 李睦伸手抹了一把汗,最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決定就地取材,用個最笨的辦法。 吃力地扶著周瑜的肩膀把他翻過來,讓他整個干脆就趴在地上,拉直兩條腿,右手掌緣沿著膝蓋,手掌伸直,用自己手掌的長度作為標尺,左手點住指尖的位置,便是一掌之長,再將掌緣向上移到原來指尖的位置,繼續往上量。 得出總量再一除為三,就算有個零頭,一個手掌的長度里有所誤差,她最后那個燕尾的三角巾綁得稍微寬一點也就是了。 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又是反復試驗燕尾綁縛的松緊程度,她學著以前授課老師的樣子,沿著包扎的位置一寸一寸摸過去,以免方才橫七豎八地纏過來包過去時有所疏忽。 總算大功告成! 折騰了半天,像模像樣打好了最后一個結。李睦抹了一把頭上的汗長長松了一口氣,已經是全身都趴在地上了。 扶著樹干慢慢站起來,她不由自主地捶了捶腰,這才覺得這一夜過得是何等刺激! 然而,當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兩世為人第一次活體三角巾的包扎成果,猛地發現這三角巾包扎法沿著周瑜的腰身和大腿,不但扎出了周瑜勁瘦的腰身,這最后裹出來的形狀…… 李睦挑了挑眉,抹汗的手不由暗暗扶了一下額,臉上不禁有些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