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毒蛇
既如此,她覺得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人家雖然說因為救命之恩,不惜天價報答,但冤有頭債有主,她絕不能讓如此神仙蒙受她不明不白的糟蹋! 于是林知返坦白從寬,自首,“那個……當時情況太緊急,我一時沒有找到杯子和水什么的…” 在男人幽深的注視下她縮了縮脖子,春天里她居然感受到了絲絲涼意,“我發誓這瓶水我只喝了一口……給你喝的時候,我也努力沒有讓瓶口和你直接接觸!” 她據理力爭,繳白旗投降。 盛南時說,“沒關系。” “謝謝你救了我。” 似真似假的語氣,配上他讓人捉摸不清的眼神,著實非常怪異。 但他到底是地主家的得意兒子,知書達理,知恩圖報。 林知返深覺自己沒有救錯人,憑借著在法治社會說不定就被判入室搶劫之類的saocao作,贏得了地主兒子的青睞。 “嗯……不客氣……”她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是我應該做的。” 她低下身去收拾為他展示時散落在書桌上的畫稿。 陽光游走在她的白黃撞色格子連衣裙上,光差下rou眼可見的粉塵洋洋灑灑,鮮花盛開的畫作被一一在手上整理好。 亭亭玉立,她也似乎是稿件上八頭身的模特兒,被披了春天的衣裳,來人間展示一遭。 莊生曉夢迷蝴蝶。 林知返收拾好了,都細心卷回畫筒里。 盛南時又開口,“以后中午,你做好送來公司,晚上來這里做。” 他不知從哪里摸出手機,打開微信二維碼,示意她掃,“我提前一天訂餐,發消息告訴你。” ……你看他,之前都疼懵了,一屋子高科技都想不起使用方法。 她老實拿出自己的手機,掃過去,聽“叮”一聲,順利通過好友驗證。 就是一個女的和一個男的第一天認識,男的覺得女的不錯,要加她的微信。 要說哪里不一樣,其實也沒什么不一樣。 她有點被她自己攀龍附鳳的胡思亂想攪得一團漿糊。 加了微信,看那個黑色頭像出現在自己的聊天界面,沒有置頂聊天,他成為她的最近聯系人。 “好的盛總,您微信告知就好。”她交待,“還剩了粥,如果您不介意的話,還可以稍微吃一點,不用那么難受。” 她又問,“您有忌口嗎?” “沒有。做什么吃什么。”他像在自我表揚。 一時間尷尬地可怕,她都覺得頭上有烏鴉飛過。 似乎想起公司上有老下有小在等她的復命,她捏著手機,手心里沁出黏膩,“我先回公司告訴大家這個好消息!” 看到盛南時點頭,她才鞠了一躬告辭,“感謝您的理解。祝您早些康復。再見。” 禮貌又官方。 “再見。”他也笑著道別,沒有多送。 她出了別墅大門才覺得松一口氣。 背后說不上來的怪異,像是炙熱的目光要把她灼燒成灰燼,她回頭望了望。 但其實并沒有人在看她。 離定好的叁點半已經過去許久,然而關于設計的談判只用了不到百分之一的時間。 送她來的司機還在不遠處等,她走上去,誠懇道歉。 “抱歉,工作耽擱了,麻煩您。” “應該的。送林小姐平安來,該送林小姐平安回去。”司機忠厚一笑,替她開門。 她穩當坐進車后座里,司機才開始啟動。 他車技很好,平穩且速度,寡言少語,讓本欲深入探究一二的林知返也放棄計劃。 像忌憚著什么,緊緊閉著嘴巴,不肯發聲,失言失語。 即將夏了,他還出了一背的汗。 暮色西沉,陽光也不再奪目。 他伸手打開電腦屏幕。 是監控界面,忠實記錄著她從書房出去,下樓,背著畫筒提起玄關邊她的提包,收拾好鞋套出門。 換鞋套的時候微微抬起腳來,及踝的裙下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裙子太長太礙眼,應該全部卷起來,都堆到腰間,露出一雙又白又長的腿供他仔細賞玩。 她出去了,向司機道歉,然后坐進車里了。 好乖,沒有和別的男人說些不該說的話。 監聽器械只傳出嘶嘶電流聲,又陷入昏暗的房間里,響起他低低的笑聲。 晦暗不明,壓抑又興奮。 他擰開瓶蓋,眷戀地伸出舌尖,輕輕舔舐瓶口邊緣。 幻想她的粉唇貝齒也曾含其入中,這個認知一面讓他血液沸騰,一面讓他甚至嫉妒起人造塑料。 整整十年,都在盼這一刻。盼她來他身邊,盼她和他說些話,盼和她有點零星接觸。 從知道她學習服裝設計開始,他便收購了A市幾個服裝設計公司,加大力度推進打造,靜靜守株待兔。 從她入職,到今天她送上門來,全是他一手策劃。 利用胃病,也利用她的善良,為了戲劇效果,不惜真刀真槍餓了自己一天,疼地差點失去控制。 差點控制不住把夢里的人摁在懷里就地正法,讓她像夢里那樣,迎接他的熱情,在他的身上起伏。 如果今天不是他,是任何一個別人,她也會拿她喝過的水去所謂救命嗎? 這個杞人憂天的想法讓他優雅的笑容開始扭曲。 他布了十年的天羅地網,才剛剛要粉墨登場。 花語是這一季的主題。 她是什么花呢? 向日葵?還是嬌艷的玫瑰? 對比了很多種,他才知道她是什么花。 是薔薇科的蛇莓。 他循味而去,怨毒的信子癡醉她的芬芳,迎著她不肯繞行。 上蒼鬼斧神工,造就萬物。 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謂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