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黑羊
這是一場正規的舞會,國王王后都會出席。之前伊麗莎白會刻意安排讓我和烏瑟避開,怕我們見面會舊情復燃。可經過這段時間的試探,她似乎有了底氣,手法大膽起來,讓我不知為何有些恐懼,感受到一絲不詳。我不想受她轄制,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見到烏瑟,我真不想去參加這個舞會——尤其是在蕾蒂不在我身邊的情況下。 前幾日我將伊麗莎白試探我的話告訴了蕾蒂,她比我想象的要緊張的多,不久就向我告假,說要離開一陣。自她到我身邊,只離開過我寥寥數次,我從不問為什么。我只知道,若非生死關頭,她絕不會離開我的。所以這次我依然沒說什么,準了她的假,當夜她就不見了。 失去蕾蒂,我在這行宮里就徹底成了孤家寡人,日子更加難捱。現在還要讓我去面對伊麗莎白的險惡,我著實害怕。可我現在已如她案上魚rou,推脫不能,只好隱忍裝扮,前往舞會。 今夜舞會規模宏大,奢華宏偉的行宮大廳中燈火輝煌,擠滿了衣著鮮麗的來賓們。當我走入時,引發了一場短暫的沉默,沒有人肯上前來迎,反都謹慎的避開,在我身邊形成一小圈空白。 想我蒙受君寵,繁花錦簇時,這些人對我是如何阿諛奉承,才過了一年多的時間,就視我為不詳,唯恐避之不及了。 但我這圈空白沒持續多久,王后的黨羽們就像禿鷲一樣圍過來。現在伊麗莎白得勢,大家都恨不得來踩我一腳,向她表示衷心。我被這些人簇擁入大廳深處,忍受著他們的明褒暗貶,他們嘲弄我如今的落魄,攻擊我的出身,用我曾經那些丑聞添油加醋的羞辱我……我勢單力孤,令他們越發放肆起來,逐步開始抹黑我的私生活,譏諷我年紀不大卻yin蕩成性,和我那臭名昭著的母親一模一樣;影射我豢養男寵無數,常與葛黛瓦一起酒池rou林,荒yin無度;現在我睡遍了宮廷和貴族區,又跑去舊城區發浪,腥臊不忌…… 這個我真不能忍,再不表態,豈不是就是默認了?! “我沒有。”我突然發聲。 這群人沒想到我竟然反駁,一刻收聲,給了我機會。 “我沒有男寵,和葛黛瓦伯爵夫人也沒做過你們說的那些事,我在集市區行事清白,打聽一下就知道。”我聲音雖軟,卻清晰堅定:“我生活簡單,只愛好音樂和刺繡。你們聽說的那些都是惡意謠傳,以后請不要再說了。” “女爵大人不肯承認了。”某伯爵夫人笑:“您的貼身侍女幾次帶人進您王都宅邸……可別當別人是瞎子。王都尚且如此,到了封地,那就更不用說了。” 我聞言,抬頭看她一眼。 “夫人您沒有封地,在王都也只是租住,不養男寵而熱衷找情人,倒是勤儉節約。”我慢吞吞的說。 言落,伯爵夫人臉色一僵,她周圍的人也露出些許尷尬來。這伯爵夫人出身低微,傍上大她叁十歲的老伯爵,如今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老邁的丈夫根本滿足不了她,也就對她在外面勾叁搭四睜一眼閉一眼。這女人也是奇葩,本來家底不厚,還熱衷擺譜,很快被一群情夫騙的負債累累。這些本是上流社會背后的談資笑料之一,現在她抱上王后的大腿,一時揚眉吐氣,別人就不好再說,連她自己都忘了。卻不想此刻,被我不留情面的翻了出來。 貴族哪有干凈的?我突然還擊,其他人唯恐波及自身,不敢開口。只伯爵夫人惱羞成怒,仗著王后的勢,不顧等級,尖聲向我攻來:“大人說的這些才是小人之心傳播的謠言,自己行事不端,才會偏信這些齷齪話!以后還請大人不要再傳播了,聽到別人說,也該嚴懲!” “伯爵夫人這些話,正是我想和你說的。”我清清柔柔的說:“既然謠言都澄清了,那就恕我失陪。”我對堵在我面前的人低聲而有禮的道:“請讓開。” 面前幾人呆著,下意識的讓出一條縫隙。我正打算離開他們的圍攻,沒想到伯爵夫人怒不可遏,狠狠戳了她的男伴一下,使了個眼色,她這新上任的情人不知天高地厚,為討她歡心,竟壯起狗膽在后面大力撞上我,我驚呼出聲,被撞的摔倒在地。 對貴族而言,禮節與儀態至關重要,我在如此重要的場合,在眾目睽睽下摔倒,對一名貴族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更何況此時代女人的衣裙寬重,倒下后起身非常艱難,我一時間站不起身。整個大廳一時沉默,之后,突然爆發出了不加掩飾的笑聲。 此時此刻,全帝國最高貴的人們齊聚在這行宮大廳,卻沒有一個人肯靠近我,來攙扶我。這些光鮮亮麗的人們伸長了脖子,觀看我的丑態,以我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嘲笑的漩渦。若我真是這個時代的人,恐怕就再沒臉活著了。然而我兩世為人,什么大場面沒見過,對這些并沒有太過在意,只是因自己站不起來而十分惱恨,氣紅了臉,落在別人眼里,更像是我羞愧欲死的表現。他們越發的交頭接耳,笑不可抑,我正無可奈何時,互聽到一聲急切的呼喚:“我的主人!” 我一愣,就見路加推開人群,向我沖過來。他身材很高,行動是戰士的果斷與協調,在一群羸弱矮小的貴族男人中異常醒目,幾步就到我身邊跪下,伸手扶住了我。 我才想起,路加是這屆騎士競技的冠軍,這種場合,他是有資格受到邀請的。 這些天我倆同在行宮,但是為了避嫌,只偷偷私會了一兩次,平時幾乎碰不到面。現在我一見到他,突然心安,仿佛回到了集市區我們的家中,便忘記了周遭人的眼光,很自然的環上他的脖子,向他求助:“扶我起來。” 路加雙手箍住我的細腰,輕而易舉將我舉起,待我站好后,他又接著半跪下去,給我撿起掉在地下的折扇。這次他沒著急起來,跪著將扇子遞到我手里,聲音洪亮的垂頭說道:“我的主人,服侍你本是我的職責,請饒恕我的失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