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混亂與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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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姬猛然抬頭,空氣仿佛有了短暫的凝結(jié),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感覺周圍很靜,靜得,如同沉在深海之中。 心臟突突跳動,以一種不受控的慌亂節(jié)奏,胸前的傷痕已瞬間愈合,只是普通子彈,然而那份疼痛卻沒有消失,她勉強(qiáng)站起來,這是宴會廳旁的酒店休息室,墻上的時鐘,似乎輕顫了半秒,才繼續(xù)向前跳動,奇怪的心緒帶來越來越深的不安,如此抽象的感知難以形容,就連自己也不明白。 這份直覺卻強(qiáng)烈地逼她拉開休息室的門,原該是燈光燦然的廊道,此時只有延伸到盡頭的黑暗,難道是停電? 莫名的恐懼泛上心間,屬于獸性對危險的感知,周圍太靜,就連原先宴會廳偶然流瀉的些許樂聲人語都消失了,仿佛潛伏的東西有自主的意識,正在吞噬著什么,她提著長裙沿墻行走,會議在樓層另一側(cè),此時,直覺催促著她躲到元大宗身邊去。 “你們是什么人!?”,中年人怒喝,暴起一股能量鎖定會議桌前的女子,她指尖挾著一片金屬齒輪,絲絲鮮血被舔入唇中,斷肢尸骸散落一地,周圍只有幾人仍站立著,只不過他們面容一改,只不過是披著外皮的殺手,早已不是那些深藍(lán)集團(tuán)的骨干。 元大宗捂著左臂齊齊斷裂的傷口,鮮血帶著能量正在流失,不過這樣就想殺死自己,卻也太小看他了, 那女子并不說話,即使被強(qiáng)大的氣機(jī)鎖定,似乎仍悠閑自在,一頭橙色秀發(fā)輕輕晃動,手中金屬倏地裂成無數(shù)薄片,天羅地網(wǎng)撒落,他冷哼一聲,兇器在空氣之中恍若落入泥濘,無法前進(jìn)分毫,適才只是攻其不備,否則根本不可能對他造成傷害。 然而只不過一秒,巨大的危機(jī)感竟如山般壓上心間,他震動了一下,因為感知到這片空間不同尋常的擾動,心中駭然,這個殺手竟有能力造出妖閉空間! 這等于暫時將整塊地域由正常運行的時空之中切割開來,需要極大的能量,而脫離常軌的空間便等于一個分裂的小宇宙,空落的感覺猛然反噬,用來制止飛刃的能量作用在空處,金屬反光在瞳孔之中飛速襲來。 “啊!”,一聲驚駭?shù)慕新暲∷谇рx一發(fā)閃避的動作, “幻姬!” 巨大的能量迸發(fā),擋下幾乎將她劈成兩半的金屬齒輪,元大宗怒極,顧不得身上更重的傷勢,就算是妖閉空間,也不是這樣容易就能困住他,然而那個女殺手咧嘴一笑,鋪天蓋地的飛刃便鎖著幻姬攻來,逼得他不得不收回那股隱隱令空間震動的能量累積, 會議室妖異地泛起圈圈波紋,所有金屬都像是有生命般一一分解開來,變成一塊塊利器,任那殺手玩弄,這是一只能掌控金屬變形的妖獸, “別亂動,”,就算幾乎擋下所有攻擊,仍有一片細(xì)如發(fā)絲的鋼針貼在幻姬頸側(cè),只需0.1秒,便能來回洞穿。 “放開他,你的目標(biāo)是我,” 驀然闖入的幻姬,根本尚未反應(yīng)過來,便已踩入這淌滿粘膩血液的地面,她駭然發(fā)現(xiàn)元大宗竟然斷了一臂,能如此重創(chuàng)他,幾乎不可能。 “我突然也不想殺她了,”,她輕輕騰升在空中,在這詭異的空間之中,正常物理定義已然失效,“玩些別的吧,” 元大宗一聲炸吼尚未出口,那根鋼針已刺破她柔軟的血管,傷口很小,一種淺紫色的細(xì)線卻沿著血管迅速蔓延,麻癢如同昆蟲的嚙齒輕咬,但此時幻姬卻無暇顧及自己,眼前最后一輪狂攻朝元大宗砸去,地板無數(shù)妖藤緊緊捆縛著他,下一秒,如無意外便會是一地碎裂的尸骸,就算妖獸的再生能力遠(yuǎn)強(qiáng)于人類,也不是沒有極限。 ”元大宗!“,她想撲過去,但這里實在太過奇怪,就連一般的快速騰移都做不到。 那女人身后漣漪蕩開,原該是墻的地方現(xiàn)出一個深洞,等妖閉空間消失,將無法再追查她的蹤跡。 ”阿龍!“ 酒店樓里半明半暗,因為不知何處的爆炸,緊急照明系統(tǒng)啟動,刺耳的火警鈴聲也刺的人神經(jīng)跳動,他狼狽地沖入這條走道卻忽然聽見熟悉的聲音, ”阿大!“,是加山,他身邊還跟著紫羅以及幾個隊員,眾人都灰頭土臉, ”搞什么?什么環(huán)境?“,中年人有些氣急敗壞,不知道怎么回事,原先還守在宴會廳周圍,里頭喬裝成賓客的隊員驀地便失去聯(lián)系,接著就是慘烈的攻擊遭遇戰(zhàn),不知道對方是什么組織,火力十分猛烈,支援小組暫時還無法會合。 突如其來的掃射,與前一陣子在紐約發(fā)生的攻擊事件類似,面海的酒店一側(cè)被直升機(jī)上的機(jī)槍掃得滿目瘡痍,這樣瘋狂而囂張的行徑實在難以想像,”除了火力很猛,還有強(qiáng)烈的能量波沖擊,很可能是超階妖獸,“,他頓了頓,壓下心頭一直未散的陰郁,”元大宗是妖獸,“ ”你說什么?“,加山隱在黑影中的面容急遽變化,極為震驚,”怎么可能!?他是上面交代下來要保護(hù)的VIP,“ 幾道視線都聚集在他臉上,包括紫羅,”系真的,“,他深吸一口氣, “而家不知道這波攻進(jìn)酒店的是什么人,我猜有可能系阿特拉斯,來獵殺元大宗,” 特警本就是為了保護(hù)人類的存在,現(xiàn)在這種情況,若元大宗真是妖獸,特警隊還有必要保護(hù)他嗎?但總部為何會下達(dá)保護(hù)令?難道他們不知道元的真實身份?深藍(lán)能源的總裁真的不是人類?一連串疑問迅速涌入加山心中,一時之間,他揣測著上意,無法決斷。 “會唔會......“,一個冷靜的聲音開口,”我是說,若上面知道元大宗是妖獸,有可能,他就是和平派領(lǐng)袖,“ 加山對紫羅點點頭,似乎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阿龍心中一頓,剛才那個在溫泉池中與妓女嬉戲的男人,渾身上下可沒有半點和平的氣質(zhì),但這是目前最有可能的推測,阿特拉斯雖說向來打著獵殺妖獸的旗幟,但行事作風(fēng)和恐怖組織也沒什么兩樣,只不過現(xiàn)在特警隊該采取什么立場,有些曖昧。 但幻姬......女子的影像怎么也驅(qū)趕不開,心臟的疼痛在此時此刻不知該如何秉持向來的原則,“隊長,如果真是這樣,至少我們要先找到元大宗,“,她現(xiàn)在在哪里?若她和元大宗待在一起,是否更為危險?這些念頭不斷此起彼落,催促著他去找。 紫羅飛快地掃了他一眼,也開口表態(tài),“隊長,阿龍說得有道理,既然是上面的命令,元大宗要是今晚死了,我們東亞特警隊會很沒面,” 這句話讓加山下定了決心,他不是沒想過干脆撤走,坐山觀虎,等這場混戰(zhàn)結(jié)束再說,但東亞特警叁個分隊,明年便要考核新的東亞總指揮官,這時候若自己這支分隊出了丑,幾乎等于絕緣晉升的機(jī)會。 “好吧,先去找元大宗,希望他命大,”,中年人發(fā)話, 剛轉(zhuǎn)過一個拐角,眾人便不約而同停了下來,一股奇異的波動既抽象又如同實質(zhì),不知何時,原先刺耳的警鈴已經(jīng)消失,靜的令人心慌,加山皺起眉頭,打出手勢,所有人都將槍緊握,剛才已經(jīng)換上鈾彈,經(jīng)費不足純度不算太高,但也比一般子彈好得多,然而這份靜默沒有維持太久。 阿龍只來得及大吼一聲趴低,沖擊波的力量便將所有人掃了出去,前方一個房間的墻壁幾乎像是被高壓鍋爆開的玻璃杯,瞬間裂成碎片,粉塵中,刺耳警鈴再度將整個空間弄的躁動不安,打破原先詭異的靜, “別動!”,加山大喝,下一秒便是槍火出膛,混亂中,一個衣著殘破的中年人帶著一個女子竄出濃煙, “別開槍!”,阿龍驚呼,整個人彈射而出,卻已是晚了, “阿龍!”,她沒想到又會驟然碰見,然而同時,一股大力灌出,幽暗的光線中,一顆晶瑩翠綠的子彈頓在半空, 中年人用僅剩的一只手將她拉到身后,剛才為了沖破那個妖閉空間幾乎耗盡他的能量,加上傷勢的影響,此時是前所未有的虛弱。 “元大宗!”,加山看清了面前的人,一絲疑惑略過心間,他身旁那個絕美的女人竟然直呼出阿龍的名字,不過此時無暇細(xì)究,雖說接洽過安保事宜,但特警隊其實根本沒有和元大宗親自碰過面, 中年男人滿面怒容,即使渾身狼狽,強(qiáng)大的氣勢依然不可親近,”什么人?“ ”特警隊,元大宗,我們能保護(hù)你,“,這是第一次特警隊要保護(hù)妖獸,他真是妖獸?加山心中同樣突突地跳,深藍(lán)的影響是如此廣大,藉由能源,隨時想在人類世界引發(fā)戰(zhàn)爭都不是難事,這樣的企業(yè)由妖獸建立,如何不讓人忌憚,就算他真是和平派領(lǐng)袖,又怎么可能令人放心?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個想法突兀地一閃而過,不過他只是東亞其中一個分隊的負(fù)責(zé)人,遠(yuǎn)沒有質(zhì)疑聯(lián)合國特警總部的資格, ”特警?“,他似乎收束了些許,周圍的氣場也不再那樣狂暴,眾人都是暗暗心驚,面前的妖獸恐怕是他們見過最強(qiáng)的種類,即使他似乎傷得很重。 然而一聲爆炸卻由廊道中段劃破此刻暫緩的氣氛,守在幾呎外的特警隊成員被撞飛到他們身前,同時一陣不算混亂的步伐,帶來妖異的獸類現(xiàn)身在不遠(yuǎn)處。 ”總裁!侵入的阿特拉斯獵人已被殲滅,另一側(cè)的人類特警也順便清除了,“,一個聲音遠(yuǎn)遠(yuǎn)喊道, 元大宗微微一愣,其余的人面色巨變,一秒之內(nèi),都在消化這句話的意思,加山猛然大吼,”上當(dāng)了!這是圈套!拿下元大宗!其余格殺!“ 阿龍瞳孔收縮,紫羅的槍口已經(jīng)瞄準(zhǔn)了她,那張絕美的面容此時只是驚惶,就算她是高階妖獸,也無法承受鈾彈的威力,“幻姬!躲開!”,他猛撲過去,撞開了紫羅的手臂, “阿龍!你瘋了!”,加山再度怒吼, “總裁!您先走,這些特警交給我們!”,那群兇煞妖獸似乎完全不將特警放在眼中,而加山也不打算正面對抗,只想抓了元大宗盡速撤離,那老家伙似乎受了重傷。 “這些妖獸不是我的人,”,元大宗護(hù)著幻姬后退,犀利的目光掃過特警中那個英俊的年輕男人,剛才幻姬也叫了他的名字, “撲街!”,加山指揮著幾人用火力暫時阻擋了沖上來的妖獸,知道是特警還攻擊的絕不可能是什么和平派人馬,“快抓了元大宗,殺了那女妖獸!” “別開槍,幻姬,你們和我走,只是回警局走一趟,沒事的!”,阿龍痛苦地舉著槍試圖挽住這失控的對峙,而她的面上漸漸陷入一種心碎后的死寂, “一個晚上,你要對我開槍兩次嗎?”,她輕輕開口,似在呢喃,又似在問自己。 “阿龍,”,紫羅杏眼含怒,“你兩次抗命,現(xiàn)在我按照規(guī)定in charge,殺了那女人,抓住元大宗!“ ”誰敢!“,一波沖擊暫時擋住了幾顆子彈,卻疲軟地不似先前,元大宗吐出一口血,泛著淡淡藍(lán)色, “元大宗,”,幻姬緊緊扶著他,眼中都是淚水,兩人已被逼至角落,他傷得太重了,她拼命催動自身治愈的能力,卻進(jìn)展緩慢。 “幻姬,你順著我的影子走,去找鬼眾道,讓他來救我,” “妖影法很耗費精力的,”,她拼命搖頭,這會令元大宗傷上加傷,也許,心底還有一絲幻想,阿龍不會殺自己的。 “沒事,我撐得住,快去找鬼眾道!”,他看上去衰老了些,那是強(qiáng)行催動精源的結(jié)果, 紫羅和身邊幾人的槍膛沒有停止射擊,卻都被元大宗身前那片狹窄的能量場域擋下,但岌岌可危的阻力,已經(jīng)很虛弱,也許下一秒,便會失去保護(hù)。 她感覺心中劇痛,不忍心元大宗再透支下去,卻仍然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舉著槍的男人,他的臉上剩下迷茫,什么心的感覺,終究無法跨越種族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