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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淵之火 完結+番外_分節(jié)閱讀_66

    他說完這話之后,卻沒有馬上行動,只是站在風里靜靜地看著夏炎,夏炎這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見。

    夏炎其實一毛錢都不想借他的衣服,第一心里會覺得怪怪的,第二他的衣服多是些價格昂貴的“金貴”品種,夏炎覺得自己這種粗獷系的美男子更適合便宜又實用的軍大衣,第三雖然不想承認,但陸淵比夏炎高那么一點點,夏炎實在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這樣他寧愿做回紅綠燈。

    可有時候某些器官就是會不受大腦控制,擅自行動起來。

    開了春之后的風并不大,劇烈程度從后媽的大耳刮子退化到了親媽的大耳刮子,又有兩邊的建筑物和大梧桐樹的阻隔,街道上的風可以算得上輕柔。陸淵左耳上別著的頭發(fā)被風吹散了,時不時攀上那好看的臉頰,他也不伸手去撩,只是筆直地站著,看向夏炎的眼神溫柔而沉靜。

    鬼使神差地,夏炎點了點頭:“好。”

    陸淵輕聲笑了一下,掀開簾子讓夏炎回到店門里,“你在里面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回來。”

    夏炎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心想自己大概是醉了,不然剛剛為什么想伸手撩他的頭發(fā)?

    很快,陸淵拿著一件厚重的黑色風衣外套來了。夏炎把外套拿起來比了比,長度到膝蓋上方,于是很自然地采用了平常穿軍大衣的方式——其實算不上穿,只是松松垮垮披在肩膀上而已,兩只胳膊隨便插哪里的兜都行,反正不在袖子里,因此經(jīng)常被值班室老趙詬病背影看起來像殘疾人。

    夏炎拎起衣服的肩膀部位,在空中瀟灑地甩了個一百八十度,正好完美地搭在肩膀上,就算是完成了穿衣服的動作,然后不由分說掀開簾子朝外走去,不過這回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夏隊,等等。”這次陸淵沒征求他的意見,強行把夏炎的兩只胳膊好好塞進了袖子,把扣子一直扣到了最上面那顆,才再次放他自由。

    這條街道畢竟不在市區(qū),入了夜交通不怎么方便,因此晚上九點之后各大店鋪都打烊了,前后看過去,只有Aeoles還有燈光,其余的光源,就只剩枝葉掩映中的路燈了。

    兩個人在燈光昏暗的街道沉默地走出了老遠,夏炎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最近怎么樣?”

    陸淵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夏炎應該是在問情報,正色道:“還是上次我發(fā)消息跟你說的情況,那位張警官落網(wǎng)后,內部出現(xiàn)了一點動蕩,最近嘛,我覺得隱隱有些分裂的跡象。”

    夏炎也愣了一下,其實他并不是在問情報,只是覺得沒見面的時間有點長了,想像普通朋友一樣問候一下。只是他都那樣回答了,夏炎也不好再說什么。

    “分裂?”夏炎有些詫異,“他在組織中這么重要?”

    夏炎追問前明顯的停頓讓陸淵有點在意,他側過頭看了看夏炎,沒從他一本正經(jīng)的臉上看出一點端倪,卻生出一種仿佛錯過什么似的感覺。

    陸淵感覺自己今天被尹樂兒攪得太過神經(jīng)敏感了,照這么下去,走火入魔是遲早的事兒。

    陸淵趕緊定了定心神,摒除雜念,悠悠說了起來:“倒不是因為張警官很重要,組織的存在已經(jīng)十年了,這十年間,不斷有新鮮血液加入,而傀儡師又給了成員們極大的自由空間,基本采取放養(yǎng)模式,每個人的個性都能得以保留。

    “可以說,每個犯罪者都各不相同。這種做法雖然能吸收不少新成員,卻非常不利于管理,每個人總是有各種各樣的想法,而組織的管理又采用的是分階級模式,且領導者十年都沒有變。所以,這里就像是一個小小的君主專制國家,Eleven就好比路易十四,會給與他認為行動與想法不合適的成員施加壓力,必要時甚至會鏟除,因此階級隔閡早就有了。

    “Eleven年紀也大了,最近這些年很不待見那種手法張揚的成員,Nine就是張揚派的代表。只是Nine在組織的位置比較特殊,是屬于不可或缺又無人能替的稀有品種,所以對待他才格外寬容。其實Nine被抓之后,成員間就有了分派的趨勢,部分激進派主張立刻把人搶回來,給警方一個下馬威,另一部分保守派則主張暫時按兵不動,先收斂鋒芒,等風頭過了再想辦法。Eleven這個人相當謹慎,采用了保守派的做法,自然就把激進派得罪了。這次臥底張警官被抓,各大電視臺還循環(huán)播放劉書記的要鏟除傀儡師豪言壯語,激進派肯定會按捺不住,矛盾只會愈演愈烈,分裂是遲早的事。”

    夏炎聽后,沉思了片刻,神色松了下來,“果然,在犯罪組織中追求自由平等是不現(xiàn)實的,幸好,不是所有犯罪分子都十項全能還團結一致,現(xiàn)在可算看到一點兒希望了。”

    總算從陸淵這兒聽到了一點喜報,一直以來,這人仿佛是個報喪鳥,只要是他主動找來,一準兒沒好事。

    夏炎會心一笑:“唉,你說,我要是鏟除了傀儡師,能給我掛多少勛章?”

    陸淵也笑了:“可能掛得都走不動路了,到時候你就坐火箭似的蹭蹭往上升,以后我想找你出來喝杯酒,還得提前給你秘書打電話預約。然后你那人美聲甜的秘書就會告訴我,對不起先生,夏局長的日程都滿了,請您一個月后再打電話預約。”

    夏炎:“得了吧你,你咋不說我要會見美國總統(tǒng)呢?”

    陸淵:“我倒是想說,可你倆不是一個行業(yè),而且我記得,你英文不太好吧?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利索地做自我介紹。”

    夏炎沒好氣地往陸淵胳膊上掄了一拳:“你再哪壺不開提哪壺,我一定揍到你叫我爹為止。”

    夏炎下手的力度并不重,卻明顯感覺到陸淵的手臂猛地往回縮了一下。夏炎疑惑地抬眼看了看他的臉,卻發(fā)現(xiàn)他無意識地咬住了下嘴唇,眉頭也蹙了起來。

    陸淵是個表情豐富的人,尤其擅長各種意味的笑,夏炎與他相識多年,也算是見識了他各種各樣的表情,只是那些表情多是浮在面上的、沒什么真情實感,不過經(jīng)過多年的修煉,已經(jīng)到了能以假亂真的境界。

    當然,和陸淵耗了這么些年,夏炎也積累了一些心得——譬如關于疼痛,他瞎嚷嚷的時候通常沒啥事兒,夏炎明白劃掌心的“酷刑”他要是樂意忍能忍一輩子,并沒有什么實質殺傷力,不過陸淵愿意配合,夏炎也就不用白不用了。而他真正感覺到疼的時候,會用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去忍耐,極大限度地不讓痛苦表現(xiàn)在臉上。

    夏炎將這種行為視為陸淵的自我保護,他至今還清晰地記得第一次見面時,陸淵被打得渾身多處骨折,也只是臉色蒼白了一些,兩道眉擰緊了一些,單看臉色跟怕打針的熊孩子被扎針之后沒兩樣。總結起來,當陸淵臉上出現(xiàn)一些表征疼痛的微表情時,盡管幅度不大,可能疼痛已經(jīng)達到了被捅一刀的程度了,就像現(xiàn)在。

    夏炎的聲音抑制不住有些顫抖:“你手臂怎么了?”

    他想拽起陸淵的手臂直接查看一番,卻又不知道他受的是哪種傷,能不能輕易活動,最后只能拽起他的衣領,惱怒地看著他,動作還刻意放得很輕。所以盡管眼神頗為兇狠,卻沒什么威懾力。

    不過他已經(jīng)做好了心里準備,如果陸淵在這個時候說沒事,他就先把這腦殘治好,然后親自讓他殘上加殘。

    只是陸淵既沒說沒事也沒說有事,他只是低著頭盯著青石地板沉默著,臉上依舊留有不甚明顯的痛苦之色。半分鐘后,陸淵伸出沒被夏炎碰到的左手,捂住下半張臉,身子弓了起來,用一種行將就木的語氣說:“夏隊,你下手好狠吶,胳膊都被你打斷了,賠錢……”

    夏炎的表情在這異常智障的臺詞里變得十分迷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