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想到紀教授平時沉默寡言,唯有談起歷史才會滔滔不絕,“他會答應幫人寫匾嗎?” “總有人求上門來,他又不會拒絕,自己倒貼紙墨給人寫。” 魯盼兒便很不平,“那些人也是,怎么能白占紀教授的便宜呢?!?/br> 寫字、做衣服都是一個道理,勞動總要有報酬的。 楊瑾其實也有些與紀老師一樣的書生呆氣,所以他特別喜歡魯盼兒的真實、鮮活,因躍進和孩子們就在一旁,倒不好做什么,便一笑罷了,卻向躍進說: “明天我帶你去家具店里轉轉……” 躍進看看屋里,“家具夠用了,再多沒有地方擺了。” “我們去了未必就買什么,就是看看老家具。” 第二天,兩人吃過早飯就走了,午飯過了躍進先回來,用自行車馱著一對深色的小木頭架,邊卸邊說: “姐,趕緊把西屋的單人床和柜子收拾下,姐夫買了一張羅漢床,就搬回來了。 魯盼兒并不奇怪,楊瑾只說去看看,但他的性子,見了好的老家具豈能忍住不買? 趕緊把單人床上的被褥卷起來放到大床上,又將柜子里的書本、雜物一樣樣拿出來,楊瑾已經回來了,跟著他一起來的還有王爺爺,又帶著兩個小年輕推著三輪車,“這是我孫子玉楠和孫女兒玉竹,幫忙運家具。” 昨天的西瓜還有一半兒,魯盼兒拿出來,“大熱天的,先吃塊西瓜解解暑氣。” 王爺爺一擺手,“先搬東西后吃西瓜。”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先將家里的單人床和柜子搬出,然后再把三輪車上一張羅漢床挪進來。 又因為羅漢床三面有床圍,還要將先前的大床換了位置,羅漢床才靠著墻角安置下來。 接著又是一張大長條桌,家里無論如何也放不下了,只能先擺在院子里,又有幾只小圓凳,放在桌旁。 過去家里的小床裝到三輪車上,換給王爺爺。 王大家的孫女兒瞧瞧重新裝好的床和柜子笑,“別人家都要新式家具,你們家正相反,全換成舊的了?!?/br> 西屋里的家具是錢力結婚時打的,只用了不久,淺淺的顏色與老家具很不同,陽光下閃著嶄新的光澤。 “個人喜好不一樣,”魯盼兒笑著端了水給大家洗手,“他呀,是學歷史的,就喜歡這些老物件兒,也舍不得讓這些老物件兒沒了?!?/br> “那件羅漢床就是我們送新家具時人家不要的——”玉竹才說了一半,玉楠就攔住她,“雖然不要了,但那木頭可都是好的。 特別是那張大桌子,拆開刨去舊皮,能做兩個新桌子。 我meimei才到鋪子里幫忙,什么也不懂呢?!?/br> 舊家具沒花錢,不好讓客人知道,玉竹便吐了吐舌頭,自己不該亂說的。 王爺爺哈哈一笑,“現在舊家具不值錢,何況我們又得了兩件新的,不過舊家具的木頭確實好,可是紫檀的?!?/br> “果然是好木頭。 再者這么重的東西,搬過來很費力氣?!?/br> 楊瑾說著拿出十元錢,見王爺爺不接,就遞給了玉楠。 玉楠便接過來笑著塞進了衣兜里。 王爺爺才要再推說什么,魯盼兒已經笑著將切好的西瓜端到外面的大桌上,“就在這兒吃吧,倒比屋子里涼快。” 剛搬了家具,大家都是一頭汗,吃塊西瓜還滿愜意的。 王爺爺也就接過西瓜吃了。 不提寫匾的事,他對今天的生意還挺滿意的,這錢差不多是白賺的,又笑著說: “您家里還差著一張大床,要是有合適的我給您留著,您再把換下來的床給我——這次我們可說好了,我再不收錢的!” 西屋的那張大床是錢力留的家具,與現在家里色調很不協調,楊瑾自然愿意換掉,“那就拜托王爺爺了,不過錢還是要給的?!?/br> 正吃西瓜的玉楠就咧開嘴笑了。 玉竹坐到魯盼兒身邊,拿了塊西瓜卻不急著吃,卻問: “你這件衣服是在友誼商店買的嗎? 多少外匯券呀?” “這是我自己做的,買布六七元錢就夠了,手工費兩元?!?/br> “跟外國人穿的差不多呢?!?/br> 魯盼兒早發現玉竹一直用羨慕的眼光看著自己,便笑著告訴她,“你要是喜歡,我免費給你做,要是有人也想要這樣的衣服,你介紹她們過來就行了。” 玉竹聽了便笑了,“明天我就買布來做衣服,再給你帶幾個朋友,不過你別告訴她們我沒花手工費呀?!?/br> “我懂的,你只管帶朋友們來吧?!?/br> 魯盼兒正找這們的機會,如今就送上門來了。 玉竹跟著王爺爺做家具生意,見的人多,她又不在國營企業工作,不必管什么“影響”正好能幫自己把名聲傳出去。 ※※※※※※※※※※※※※※※※※※※※算算存稿,再估計碼字的速度,從九月一日起,前五日三更(早六、十二、晚六)然后就改成每日一更(晚六)謝謝追文的美女們! 第164章 不管不顧 王爺爺帶著玉楠和玉竹走了。 剛剛有外人在, 躍進不好問, 現在看著桌子十分疑惑, “姐夫,這么大的桌子,擺在院子里多礙事呀?” 有了這張桌子, 從院門到屋門還要繞著走,是有點礙事。 不過楊瑾卻笑吟吟的, “這是紫檀木桌, 又這么大, 非常很難得!” 隨手敲了敲,“你聽聽,是不是有金石之聲?” “聲音是挺特別的, ”躍進又想了起來, “這桌子特別沉,我一個人竟然搬不動?!?/br> 他力氣很大,原以為很輕松地抬起一張木桌子, 結果卻根本不成。 “對了, 這也是檀木的特點。” 楊瑾又說: “過去皇家、貴族都很喜歡用這種木材的器具,還有一寸紫檀一寸金的說法。 不過, 現在大家都不喜歡這些遺留下來的老物件,當成廢品扔掉了, 實在可惜?!?/br> “許多人結婚都打新樣式的家具, 不過我卻覺得老家具很有韻味呢?!?/br> 魯盼兒收了西瓜皮, 又問: “你們吃午飯了嗎?” 躍進的肚子立即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還沒吃,上午跟著姐夫把王爺爺家院子里的舊家具全部翻了一遍,早就餓了?!?/br> “我竟忘記了,”楊瑾就笑,“家里還有吃的嗎?” “給你們留了飯。” 魯盼兒笑著端了出來,“一直放在鍋里,還沒涼呢?!?/br> 隨便幾口吃了飯,楊瑾拿了抹布擦新買的桌子,“你們看這紫檀桌,材料厚重,色調沉穩,紋理細膩,雕花十分精美,多難得呀。” “比起這張桌子,我更喜歡這兩個。” 魯盼兒拿起躍進送回來的小架子,“看,桌子邊上還鑲了東西,亮閃閃的?!?/br> “你倒是有眼光,這是明代嵌百寶紫檀花架。” 楊瑾心有余悸地說: “幸虧我們一早去了,否則這對花架就因為材料單薄被劈開當柴燒了?!?/br> 魯盼兒便舍不得花架放在外面了,在柜子旁為它們找到一小塊空地安置,又順手把青銅小鼎和青花瓷瓶擺在上面,“以后有了花再換?!?/br> 家里沒有名貴的花草,花架其實用不上,可楊瑾就是喜歡,“這么擺著也好——我小時候家里就有一對差不多的花架,所以一見了它們就不管不顧地買了回來?!?/br> “喜歡就買吧,”楊瑾對吃穿都不在意,唯獨這么一個愛好,魯盼兒一向支持,何況,“花的錢不多,我們還買得起。” 二十元錢卻也不少,躍進重新認真打量花架,既然姐夫買了,姐也說好看,自然是有道理的。 他琢磨了一會兒, “這花架其實并不難做,我看建國也能打出來,再雕了花、鑲上百寶就差不多了?!?/br> “這些老家具材料做工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有深厚的歷史沉淀?!?/br> 楊瑾笑著說: “你姐的悟性特別高,今天她就一眼看出花架比桌子好……” “姐是聰明,”躍進對jiejie一向服氣,“我怎么就看不出來?” “你從學校出來又去了部隊,接觸這些東西少。 而且,這東西就是個人喜好,看出看不出的沒什么?!?/br> 正說著,梓恒跑了過來,“大舅,我要玩坐飛機!” “梓恒醒了,”躍進笑著扛起外甥,到院子里圍著桌子轉,“我們要起飛了,上升! 下滑,現在開始轉彎,接著盤旋,一周,兩周,三周,好! 減速,我們降落了?!?/br> 最后梓恒就“降落”在桌子上,他開心地笑著,“這桌子可真好,還能降落呢?!?/br> “你們還真會玩兒?!?/br> 魯盼兒笑著抱了梓嫣出來。 梓嫣看到舅舅和哥哥,也伸出小手撲向桌子,然后如愿以償地也坐了上去,四處望望,向大家笑了。 “我們梓嫣也覺得這桌子好。” 很快地,大家就都適應院子里有一張桌子了。 天氣越來越熱,晚飯時常就擺在這里,而魯盼兒也會在這張桌子上裁衣服,畢竟這張桌子特別大,多大的布都能鋪得開。 最近,縫紉活兒終于多了起來,先是王玉竹的朋友們,再以后就是打著消息找過來的,年輕姑娘們都特別喜歡這種寬松的格子襯衫,穿著舒服,瞧著時尚,又比友誼商店里便宜許多。 后來,就連錢嫂和她的許多同事也都來做了,她們顧慮“影響”在單位依舊穿藍褂子,可下班后或者周末就會換上新衣服逛街、溜彎兒,人誰能不愛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