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想起另一個事，席歲眼底劃過一絲疑光。

    她現(xiàn)在更好奇的是，初盈是怎么成為季云修的女朋友的？

    季云修……喜歡她嗎？

    ——

    初盈的聲音將她從回憶中拉出來。

    席歲定定的望著她，臉上泛起一抹冷意。

    “真是謝謝你。”初盈注意到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但不敢多想，再次道謝，抱著文件匆匆離開。

    席歲的目光下意識追隨。

    助理張煦剛好走過來，禮貌打招呼，“席總監(jiān)好。”

    張煦發(fā)覺席歲的注意力在另一個人身上，伸長脖子多看了兩眼，認(rèn)出那人身份。

    “席總監(jiān)在看初盈啊？”

    “你認(rèn)識她？”

    “見過兩次，嘿嘿，她是剛進公司的新人。”有一句話他沒說完，初盈是新進公司的，也是職員中難得一見的美人。

    雖然他們一致認(rèn)為席總監(jiān)這種才貌雙、全家世不俗的女性才是最優(yōu)秀的，可正因為席總監(jiān)太優(yōu)秀，他們這些人自知配不上，不敢肖想。

    而公司那些小職員就不一樣了，大家都有追求的資本，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去關(guān)注。

    旁觀者清，席歲一眼就看穿了張煦的小心思。

    手指在文件夾上叩響兩聲，“把她資料發(fā)我一份，馬上就要。”

    “好的，席總監(jiān)。”張煦不敢耽擱，立即去辦。

    席歲閉了閉眼，放緩呼吸，平復(fù)內(nèi)心翻涌的情緒。

    不露聲色，是她必須學(xué)習(xí)的，很重要的課題！

    *

    季云修是個學(xué)習(xí)能力超強的聰明人，當(dāng)他知道用手機微信可以聯(lián)系席歲的時候，他就開始在手機上跟席歲打字聊天。

    但季云修其實不太會聊天，他只會在固定的時間問好，并且在席歲問他的時候，做出相應(yīng)的回答。

    若是換作旁人，異性每日給她發(fā)早晚安，她肯定要懷疑那人想撩自己。可若對方是季云修，她就完全沒有這種猜疑。

    季云修只是習(xí)慣重復(fù)刻板的行為模式。

    記得小時候，幼兒園老師規(guī)定每個小朋友早上來教室見到老師要向老師問好，老師會教導(dǎo)小朋友幾種不同的問好方式，別人小朋友會做出相應(yīng)的手勢，而季云修會把每個問好姿勢全部做完。

    無論老師怎么解釋都沒用，他都堅持自己的行為模式。

    雖然季云修比她大歲，可當(dāng)初他們一直是同級，見得時間多了，所以到現(xiàn)在她還記憶深刻。

    下午四點的時候，席歲收到一條季云修發(fā)來的消息。

    看到提示的時候還有些好奇，季云修怎么會在這個時間點給她發(fā)消息？

    她沒忍住在上班時間開了個小差，點進去一看，是一個空格。

    她敲屏幕回了一個：？

    “阿修”的備注下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她還以為季云修要說什么話，結(jié)果他同樣的回了一個：？

    歲歲：【你給我發(fā)信息干什么？】

    阿修：【不是我，是閃電。】

    歲歲：【閃電成精了，還會發(fā)微信了？】

    阿修：【建國之后不允許成精。】

    “噗……”看到這個回復(fù)，席歲是真沒忍住。

    不是不會聊天嘛！怎么忽然變得這么“狗”了！

    歲歲：【你在哪兒學(xué)的這些話？】

    阿修：【手機自己跳出來的。】

    席歲差不多懂了。

    大概是手機上某個app彈出一些消息框，有類似于這樣的文字，季云修就記下了。

    助理張煦扣了扣門，“席總監(jiān)。”

    張煦把剛才要審核的資料放在桌上，并對此做了簡單的說明。

    “咳。”席歲悄悄把手機放下，昂首挺胸，端正姿態(tài)，擺出嚴(yán)謹(jǐn)?shù)膽B(tài)度，“好的我知道了。”

    一直沒等到回答的季云修此刻抱著手機不肯放下。

    閃電站在他旁邊，伸出一只爪子刨了刨，什么也沒夠到。它不服氣的“汪”了聲，感覺自己失寵了……

    等到下班之后，席歲才重新拿出手機。

    一看，微信消息居然接近一百，全是季云修發(fā)來的。

    席歲匆忙往上翻看記錄。

    他大概是等了幾分鐘，沒等到她的回復(fù)，然后每隔一分鐘跟她發(fā)一句：【歲歲，再見。】

    之前每次聊天結(jié)束，都會說再見，唯獨這次沒有，可他依然在堅持，堅持到席歲回復(fù)為止。

    席歲直接給他發(fā)了一句語音過去：“對不起，我剛才在工作沒有注意到你發(fā)的消息。”

    很快，季云修回復(fù)道：【沒關(guān)系。】

    席歲決定親自教教他，于是收拾東西準(zhǔn)時下班，去了季家。

    ——

    季家后花園。

    兩人坐在高高的草坪臺上，雙腳距離地面還有一段小小的距離。

    席歲高高舉起雙手，以伸懶腰的動作讓自己身體放松。

    季云修目不轉(zhuǎn)睛的注視著她，也跟著學(xué)起來，仿佛把她的行為模式計算成精確地時間與動作，連伸手的姿勢、腦袋傾斜的角度，伸懶腰的姿勢都一模一樣。

    席歲忽然覺得好玩，雙手按在身體兩層的平臺上，兩只懸空的腳晃了晃。

    在她完成這系列幼稚的動作時，季云修也跟著模仿，連雙腳晃動的次數(shù)都一樣。

    “哈哈哈。”席歲被他逗樂，臉上笑意盡顯。

    季云修不知道她為什么露出那么好看的表情，但書上說，這樣的嘴角上揚、眼睛變小的表情代表微笑，說明那個人很開心。

    他跟著學(xué)習(xí)，扯起嘴角，但眼睛周圍肌rou并沒什么變化。

    他努力的動眼睛，卻更像是皺眉。

    季云修突然沮喪，因為他學(xué)不來歲歲這個很好看的動作……

    如此一來，席歲就欣賞到了他這番搞笑的舉動，忍俊不禁。

    她忍不住好奇，季云修這么單純，上輩子是被初盈騙了嗎？

    她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扯了扯季云修的衣袖，“季云修，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他的表情終于恢復(fù)正常，乖巧點頭。

    席歲撇頭問道：“你想談戀愛嗎？”

    季云修眨眨眼，握著筆在本子上迅速寫字：談戀愛是什么？

    盯著這行黑色小字，席歲鼓了下嘴，想著該如何解釋“談戀愛”的意思。

    季云修對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十分執(zhí)著，就好比畫畫。相反的，除了令他感興趣的人和事物之外，他會自動屏蔽外界不相干的一切。

    不在意，就沒有想過去了解。

    席歲低頭按了按手指，腦海中飄過許多用詞美妙的形容，但最后只是整理出一句簡單易懂的答案，“談戀愛就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一起玩，做一些能令對方開心的事情。”

    聞言，季云修恍然大悟。

    漂亮的眼睛閃了閃，微微側(cè)身，半邊身體遮擋住席歲的視線。

    “你干嘛？”席歲被他這反應(yīng)給弄糊涂了，探出腦袋去看，季云修卻把本子按在腿上，用左手擋住。

    席歲挑眉，心想這呆子還跟她玩神秘了？

    席歲側(cè)頭盯著他，從他肩頭和手臂晃動的姿勢可以看出，這次寫字速度比平時回答問題要慢。

    季云修緊握著筆，在筆記本上一筆一劃的寫下七個字，工工整整，足見他的認(rèn)真。

    寫好答案，季云修終于轉(zhuǎn)回身，撫平本子頁面，將筆記本豎立舉起，獻寶似的指著那行文字給她看：

    想跟歲歲談戀愛。

    席歲微怔，完全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回答。

    她微微抬眸，又撞進了那雙淺褐色的瞳孔中，清清亮亮的，不含一絲雜質(zhì)。

    他的心比任何人都要純粹。

    席歲突然感覺眼睛泛酸，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席家敗落那年，她看遍世態(tài)炎涼，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在背地里落井下石，只有季云修找到了她。

    他在本子上寫著，帶歲歲回家。

    他在本子上寫著，要歲歲開心。

    他在本子上寫了很長一段話，把不能說出口的，全部寫給她看。

    然而那時候她被仇恨蒙了眼，非但沒有領(lǐng)情，還把那個記錄了季云修所有真心的本子扔進了水池里……

    當(dāng)時她排斥季家，更無所顧慮。

    可現(xiàn)在她卻忍不住去想，那個時候的季云修有沒有生氣，會不會難過？

    從小到大，除了養(yǎng)育她的父母之外，她沒覺得虧欠過別人什么，但現(xiàn)在回想起來……不只是欠了季云修一條命啊。